书城职场泄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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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泄密者(40)

她很熟练地走向办公桌,在桌子旁坐了两三秒钟后才拧开手电,一点一点地向内搜寻,也像是在找着什么。此刻我透过布帘的缝隙向外望去,那人虽然蒙着脸,可手电筒的暗光打在了她的一双大眼睛和满头的秀发上,还是让我很容易的辨别出了她是谁—全樱!

这个结果并不奇怪。火灾之后她为什么那么久才出来真实用意是很明显的。她一直想找到下手的机会,但苦于我拒绝了她的种种不合理请求使得她无法突破。当然她更不能在袁源身上打主意,所以那天她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来“趁火打劫”,看了袁源的一些东西。当然,她的时间比我更有限,可凭借着她的精明,她还是很容易地顺藤摸瓜查到这里。她不是在刚才上来的,这就说明她在之前的某个时候就上来了,可能呆在卫生间或是会议室的某个角落里,待这时候再出来。我知道她与张小龙截然不同,张小龙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打手,而她则是我这一生少有的强悍对手。

正因为如此,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来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桌面上一无所获之后,也将目光转向了下面的抽屉。触到抽屉的把手时,因为注意到了并没有上锁,她有些迟疑地顿了一下,然后很警觉地向四周望了一眼。我蹲在饮水机下的小旮旯里,又热又闷,却又不敢稍有动作,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看见她将手电筒对准饮水机和布帘照着,我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她真的冲上来发现了我,我只好下重手将她击毙。我自然不愿意这样做,可有时侯没有点魄力是难以办成大事的。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当然,她没有看见我,可她的目光比以往还要犀利。这样难堪的时刻大约只有五秒钟,可对我来说几乎比五个世纪还长。当她将光照移走的时候我的心才咚地跳了一下,连我自己都被这声心跳吓着了。

她见四周没什么异常,于是动手扒开了抽屉。她首先将那些首饰化妆品之类的清到一边,然后也像我一样,拿出那些信件一一鉴别。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那里面所描写的不过是些男欢女爱,与正题无关。她将信件放回抽屉,将目光转向了办公桌后面的大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的技术含量比起袁源的来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她麻利地将它们打开,捧出里面的东西迅速地翻着,像是很急促的样子。但她在连续找了十多个小分柜以后,都没有停下来仔细查看或者拍照的意思,所以我断定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那里。我用了我们这个词,是因为我和她的工作性质不同,但工作对象是完全一致的。她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她眼中流露出失望,但她还是将保险柜关上了,悄然退出了财务室,将门带好默不做声地走了。

我在饮水机下面手脚都已麻木,此时听得她已渐行渐远,才敢从下面爬出来活动一下筋骨。看了一下表,现在已过了两点,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呆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我举起我的手电筒,开始继续摆弄那个笔记本。哪些地方既然都没有记录,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这个笔记本了。那上面有四个数字密码,似乎还很牢靠,但不到五分钟,我已经彻底的搞定了它。我将它打开时,出于习惯向上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还真看出问题来了:保险柜的柜锁上还插着一把万能钥匙,明显是刚才全樱留下的!我心中一寒,幸好被我发现了,如果明天早上被云湖集团的人看见了报到市公安局,那我们肯定都在劫难逃。我悄悄地将它拔下来放入口袋中。正当我拿着那本笔记,想要搜寻出点什么来时,我又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动作仍然很轻盈很麻利。我心中一惊,赶快又躲到了桌子下面。

这次进来的还是全樱。只不过她比上次进来时快了许多。显然她确信这里面没有别人。她一进门就拿着手电对准了保险柜,却没有发现那把万能钥匙。我听见她口中喃喃地道:“刚才明明放在这里,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有了呢?”她的记忆力不错,可她没有料到刚才有一个人就站在她现在站的位置。她手中也不闲着,向抽屉翻了一遍,也没发现那柄万能钥匙。正在这时,我不小心呼吸稍微重了一些,她左右扫视了一眼,很警觉地推上了抽屉,一溜烟的跑了。

我这次才确认她走了,才敢将那本笔记拿出来看,里面大多数仍是写男欢女爱,但也有些很费推敲的词句,比如有一篇是这样写的:

3月16日大雨

上午上班时桐江给打电话,烦透了!他就是这种人,给了你点什么就要喋喋不休,好像你是他的倾诉者似的。其实他并不亏,起码我向他付出了我最宝贵的东西,可他却还要这样!我于是对他发了火,他也很生气,说:不干拉倒,一拍两散!

放下电话后我有些后悔。其实我不该对他发火的。我们从大学走到现在,彼此都很不容易。我对他很了解,他是很忠诚、很善良的人,就是有时太偏激了一些—我对他发火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受了老虎的批评。老虎为什么批评我?因为他是单位的头头,连老大都要听他的;我一个小职员,挨两句骂又算什么?!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好,你现在欺压我,整我,你等着,你自己一屁股屎也没揩干净,我有的是机会整你!老虎,你就等着你那漂亮的老婆给你收尸吧!

这篇日记虽然不长,可它却起码透露了三条很重要的信息:一是主人公(这个财政人员)在单位混的不如意,似乎与一个主管财政的实权人物关系不睦;二是这个人物本人有财政上的把柄在她手里;三是主人公正与一个叫桐江的男子热恋,目前已进入马拉松阶段。按照我日常的经验,这位年轻的女人在搜集到了证据后一般不会放到男友那里,而以一个小职员的水平,她更不会放到她父母那里去,因为她前面的日记没有丝毫提到过她的父母。如果她真的与父母有过秘密交往证据的话,她在私人日记里绝不会点滴记录也没有,因为在这里她没有必要去刻意隐瞒。如果不是我,大概没第二个人看得到这本日记。那么,有很大程度上她的证据就在这里,甚至就在这本日记中。因为她不会将私人物件放到公司的保险柜中,一般单位保险柜都至少有两个人同时看管。

果然,我向后紧翻了两页,笔记中粘的一张复印单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是一张八十万元的个人汇款单,单据上写明是给云湖集团谭凤城的。我又向后翻了几页,都是空白。只不过接下去有一张较为模糊的照片。经过仔细辨认,还可以看出来是某个公司给云湖集团八百万元的钱。这正是我要寻找的。我连忙将它们都摄了下来。只不过原样都这么模糊,照出来的效果能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照片旁边是另一则简短的日记:“6月17日,小雨。心情不好。近来老虎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我总感觉他在某个时刻会扑上来把我吞掉。我现在处于一种极度的危险中,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如果我真的死了,并且这本日记有幸落到某位好心人手中的话,我希望能通过它来为你们解开某些谜团。下一个阅读此文的人,我身后的事拜托你了。”读到这里,我背后情不自禁地泛起一股寒意。这个表面上看来粗心大意的财务管理人员居然在日记中预见到了这本日记的价值!她还知道肯定有人要来读这本日记,所以才特地留下这些话。我不是好人,可我也不坏。于是我不置一词地看了看,将它也录了进去。

这些是我此行唯一的收获。

我将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按记忆排好,又给它上了锁。然后小心地走出门,将门轻轻地带上。今天晚上风很大,我站在走廊中都听见风呼啸着从耳边经过。我将绳子从阳台上挂好,仍按原路下了去。到一楼的时候我特意戴上了耳机。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那两个人都睡熟了。

我悄悄地猫到阴影里,然后在一辆偶然驶过的大巴车的掩护下过了横道。接着我推走了自己的自行车,找到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餐馆钻了进去。此时我已将紧身衣裤全都换了,不仅穿着西装,而且还打了领带抹了定型发胶。那个小餐馆的人一开始见我的时候还连连称“老板”呢。

我才不管什么老板不老板呢。我叫了一盘花生米一盘腐竹皮,慢悠悠地坐在那里干嚼。这两样都是耐吃的东西,足够我拖延到天亮的。服务员脸上有些不自然,可还是照做了。尽管我很渴,可我并没有要酒。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缺点,酒精有时会暴露它。这样我就必须得按照规则将酒戒掉。我嘎嘣噶蹦地将花生米咬的山响,让自己紧张的神经彻底放松。对于特工来说,心理是一个大问题。一般来说,他们的身体胜任任务是完全绰绰有余的,可心理往往就没有那么乐观了。甚至有人说“外向的人得神经病,内向的人得精神病”的说法。我在学校时就养成了给自己减压的习惯,所以做这些我是轻车熟路了。

我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默默地坐着,让食物在齿间化成粉末向胃里飘去。与此同时,我有意识地将呼吸放到最缓,这样几分钟下来,我原先的疲态一扫而光,我几乎又可以称上是神采奕奕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六点多钟,我骑上车子倒转头向家里开去。

婉汀已经起来了,正在床上叠被。我默然地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进入了梦乡。在还有意识的时候,我觉得有人碰了一下我的额头,接着我的衣服也好像被拽了一下。不过我全不在意,毕竟在自己家里,老婆关心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就坐着没动,一直到上午十点半才醒来。

那时候屋里的阳光已不那么明媚了,火辣辣地有些烫人。好在屋中的中央空调开着,使得屋里的温度不算太高、我头很疼,大概是因为我昨晚的活动打乱了我平时有规律的生活。厨房中传来咄咄的切菜声,我知道婉汀这是忙着做午饭呢。她暑假没有课,自然家务要多承担一些。我也就不必去理会那些俗务。摸摸胸前,昨天的那些东西还都原封不动地放着,我这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