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不贞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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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戏如人生

叶蒙氏紧紧扣紧了护甲,挑高了眉毛问:“姐姐的话确实有道理,妹妹受教了。只不过,这旁的本事妹妹却不大明白,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容氏微微一笑:“皇后过谦了,妾身哪敢在娘娘面前充大,不过妾身侍候圣上多年,也略为总结了一些道理。比如,名份和子嗣。”

叶蒙氏唇角一歪,点头,“姐姐说得也是,也难怪妹妹能专宠多年,子嗣旁身,名份在手,却是实实在在的母凭子贵,谁也捋不去。”

容氏说:“妾身无依无靠,幸得皇上皇怜,这才怜惜妾身一二,妾身所说的名份和子嗣对大家妇来说,却不甚重要的,最要紧的,如同娘娘这样,既有家族的力量,又有无边的美貌,也难怪皇上如此看重娘娘。”

叶蒙氏笑道:“姐姐廖赞,若真要讲圣眷浓厚,我哪比不得过姐姐?不过,此女子被姐姐召进宫来,相信在姐姐的调教下,假以时日,定又是继姐姐之后的又一传奇了。”

容氏淡淡地说:“娘娘误会了,臣妾只不过在宫中呆得寂寞,这才叫九哥儿把冰心召进宫来,不过就是陪伴左右罢了。”

叶蒙氏眸光一闪,又说:“姐姐这话可就不中听了。这宫里头,谁人不知皇上夜宿姐姐的净琳轩多过我的凤仪宫?这些寂寞我能都忍了,姐姐却不能忍?这是何道理?”

容氏叹口气,语气幽怨,“娘娘可冤枉妾身了。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这宫中又新进的妃嫔,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妾身柳浦之姿,又年老色衰,既无云妃娘娘的花容月貌,又无娘娘您的大气高贵,如今还能保有后宫一席之地,也多亏了皇上还算念旧情,如此而已。”

叶蒙氏端庄的脸上闪过无数神色,她瞟了容氏一眼,缓缓地道:“说起来,那些美人确实姿色非凡。九哥儿可真有心,让皇上欢喜得不得了,也难怪九哥儿如此受皇上重视。”

柳冰心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言地相互说着恭维话,在心里惊讶,想不到丰宁秀这蛮子如此可恶,居然还送自己父亲美人儿,真真是不孝无耻之极。

叶蒙氏与容氏看起来友好又亲密,但柳冰心却能从她们话语里听出了刀光剑影,不过容氏看似隐让,实则处处占上风,而叶蒙氏,在容氏口头上讨不到便宜,便把怒火发泄在柳冰心身上。

“柳夫人如此受九哥儿宠爱,想必也是有其道理的。本宫听闻,南朝女子个个身怀绝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柳夫人能否露上两手——就弹一首曲子,如何?好让本宫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柳冰心朝叶蒙氏福了身子,低声道:“让皇后娘娘见笑了,奴婢离开天心已久,手艺早已生疏,不敢献丑于殿前,望娘娘恕罪。”

叶蒙氏神色一冷,坐直了身子,望了容氏,声音冰冷,“姐姐听听,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却连一个区区奴婢都命令不动。”

容氏慢条斯理道:“娘娘息怒。冰心并不是抗令不尊,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不敢胡乱领命,奏出那令人笑掉大牙的乐章来。我们南朝有句话就叫——藏拙。”

容氏表面说在说柳冰心,实则是讽刺叶蒙氏当年初进得宫来,压根儿就瞧不起容氏,为了让天下人知晓她叶蒙家族的小姐不止家世超群,还文武皆精,问鼎中宫宝座是众望所归、理所当然,但一首从南朝流传过来的“高山流水”却让她成为笑柄,叶蒙氏自恃琅琊人粗鄙,只知打杀,哪精晓音律,她原以为凭她在一南朝隐退的嬷嬷教导下,肯定能举座皆惊,哪想琅琊人中居也有通晓律符的,不出三日,京城便传出叶蒙氏不登大雅之堂的流言来,让她沦为京城的笑柄。虽然皇后之位仍是非她莫属,但那则笑话则是她心中永远之痛。今日容氏旧事重提,虽言语里找不出讥讽之字,但叶蒙氏哪会听不出来,是的气得发狂却又无可耐何。

冷冷瞪了容氏一眼,叶蒙氏很想,很想撕拦她那好整以暇的脸,但,她上有皇上宠爱,下有九皇子丰宁秀保护,她虽为中宫之首,但却不敢随意动她。叶蒙氏这口气噎在喉间,咽又咽不下,吐又不敢吐,只能朝仍是立在跟前的柳冰心开炮。

“藏拙?”叶蒙氏冷笑一声,“如此说来,柳夫人是想抗令不尊了?”

柳冰心忙又福了身子,道:“奴婢不敢。容娘娘句句在理,奴婢手艺早已生疏,不敢献丑,恐搅掉娘娘雅兴。请娘娘恕罪。”

“好一张利嘴,你说容姐姐句句有理,那本宫就没理了么?”

柳冰心终于抬头,冷冷望了叶蒙氏。

叶蒙氏不料她敢直直与她对视,吃了一惊,被她眼里射出的讥笑弄得又恼又气。

“娘娘也是句句在理,可惜奴婢福薄,无法取悦皇后娘娘。”

叶蒙氏怒道,“这么说来,你摆明了抗令不尊?”不等柳冰心说话,又慢悠悠道,“你可得想明白了,这宫里头,抗令不尊的下场?”

柳冰心冷冷一笑,“娘娘就直说看奴婢不顺眼,想给奴婢点颜色瞧瞧不就结了,何苦弄些有的没有的名头,平白笑掉奴婢大牙。”

容氏看到叶蒙氏气得头上赤金打造的展翅凤凰急剧颤抖,在心里暗自叫好,但下一刻又替柳冰心担忧,这丫头果然够倔,很得自己的心,但这样说话,岂不把自己的那丁点退路都堵死了?

果然,叶蒙氏大怒,几乎暴跳起来了,嘶吼着命令左右,狠狠掌她的嘴,四个婆子立即领命上前捉拿柳冰心,但柳冰心夷然不惧,只是对叶蒙氏冷笑:“这就对了嘛,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想要人死,没有人敢生。皇后娘娘瞧我不顺眼,变着法子寻奴婢的错处,奴婢让皇后娘娘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才想出了这么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借口处置奴婢,奴婢真该死,费了皇后娘娘这么大的心神,奴婢这就承全娘娘。”柳冰心说话又快又急,清脆如冰豆般颗颗响动,容氏望着叶蒙气得快晕厥的模样,在心头暗道痛快,她没想到,这柳冰心嘴巴如此尖利,只是,她当场顶撞皇后,皇后顾忌着她和老九,不敢把她往死里发落,但皮肉之苦总是避免不了的。

容氏脑袋转得奇快,在心里过滤了是保下柳冰心,还是放任皇后处置她,再想到其中利害关系,及后势发展,很快便做出决定,戟指柳冰心,怒道:“好你个不懂规矩的J婢,仗着本宫宠你居然胆敢顶撞皇后,就算皇后娘娘慈悲,本宫也不饶你。来呀,给我掌嘴!重重的掌。”

容氏身后立着的婆子立马上前,作势要掌她的嘴,柳冰心一把推开她们,凄声对容氏道:“娘娘也看到了,皇后娘娘已容不下我,故意找奴婢的茬,奴婢对也是错,错更是错,奴婢自知得罪皇后娘娘,就算能够佼幸苟活下来,往后也是水深火热,永无宁日,奴婢但求一死,以救解脱。”然后手指头飞快地往嘴里放。

容氏大惊,“你吃了什么?快快,拦住她,不要她吞不去——”

容氏见宫人反应奇慢,自己扑身上前死死掰着柳冰心的下巴。

这时候净琳轩的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跟着上前掰柳冰心的嘴,叶蒙氏在上边气得全身发抖,却又无可耐何。

几名婆子捏得捏嘴,挣得挣喉咙,柳冰心吃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口黑血,然后晕厥了过去。

容氏见状,又扑了上去,探了她的鼻息,一口气跌坐到地上,胸口急剧喘息,脸白如纸,一个婆子叫道:“不好,娘娘又要犯病了,快请御医,快通知皇上。”这下子,整个净琳轩的宫人全都炸开了锅,全乱作一团。

叶蒙氏见容氏脸色如纸,捂着胸口喘息不停,心里也惴惴不安,容氏受皇帝宠爱这是人尽皆知的,等下若她在皇上面前哭诉,她又会受皇上指责了。见宫人四处奔散,抬的抬容氏,抬的抬柳冰心,叶蒙氏也慌了神,一旁的婆子轻轻拧了她,低声道:“娘娘莫自坏了阵脚,就算柳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过是南朝带回来的一俘虏,死了都不值钱。”

叶蒙氏恨声道:“我倒不担心那J人,我只是担心,容妃这副模样,等下要皇上瞧见,又要指责我的不是——”上次容妃在她的凤仪宫外,顶着寒风立了大半时辰最后晕厥回去后便高烧不退,并伴咳嗽,足足休养了大半月,那次皇上便下了令免掉容妃每日的晨昏定省,并扣掉了凤仪宫的一切俸碌。

李嬷嬷悄声道:“这容氏最会唱念作打,扮弱柔,博同情,等下娘娘也如此一二——”然后在叶蒙氏耳边悄声耳语一番,叶蒙氏望她一眼,迟疑道:“这,这能行吗?我可是堂堂一国之母——”

李嬷嬷道:“不想被容妃反咬一口,娘娘只能这么做。”

叶蒙氏心头暗恨,几乎咬碎一地银牙。

过了会,果然皇帝丰宁筑踏着排山倒海的怒气过来了,太医小跑步跟在身后,丰宁筑生得高大,健壮魁梧,周身都充满了粗犷且带掠夺的气息,一双眸子锐利如斯,一身月牙白左衽长袍挑金线绣五爪飞龙滚边便袍,外边寒风凛冽,是以还在身上披了黑色滚边貂毛大披氅,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气吞山河,一入净琳轩,两边两旁伏了一地的宫女内侍。

丰宁筑见到叶蒙氏,威严的脸上尽显狰狞,“皇后,又是你——”

叶蒙氏神色惨白,身形颤抖,李嬷嬷在她身后扯了她一把,她这才跪倒在皇帝面前,哭诉道:“皇上,容姐姐晕厥过去了,臣妾好生担心,都怪臣妾不好——”然后照着李嬷嬷对她的话,原封不动搬了出来,哭诉都是她的不是,如果她心胸宽广些,不处置那犯上作乱的柳氏,容妃就不会晕厥了——

皇帝听得大皱眉头,问柳氏是何许人,李嬷嬷忙大声回答,然后又把柳冰心刚才的表现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