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冷,蓝紫焰在家里百般无聊,想出去又没有伴儿,大家读书的读书,上班的上班,全不在。蓝逆风自从上次挨批后,在家里出现的时间也少了。游智慧因为家里有小何帮忙,就省心了不少,天天在医院里陪蓝剑平。
厨房里,小何在杀鸡。
一大早,她就去市场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乌鸡,买回家自己料理。蓝紫焰还没有踏进厨房,就吓呆了。只见小何抓住那只拼命反抗的乌鸡,将它脖子一扭,别在翅膀下,拿起垫板上磨得明晃晃的菜刀,在它脖子上一割,顿时,鸡血喷如雾,喷得小何手臂上、围裙上、裤子上,全是鸡血。
“小何姐,你真狠心!”蓝紫焰大声疾呼:“好可怜的乌鸡,好端端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呃,我中午不吃鸡肉!”
她捂着嘴巴往客厅跑,逗得小何哈哈大笑。
唉,好无聊哦,干什么好呢?她摘下墙上的吉他,“嘣嘣嘣”地弹了几下,只学过一次,她还什么都不会。扔下吉他,她又往楼下而来,一楼好像有书房,不如去找找看,说不定有什么好看的书,也说不定会找到其他惊人的东西……
一楼客厅对面偏右一点,有一条通道,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房,尽头一间,共是五间。蓝紫焰在通道口住了脚步,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袭来。八岁之前,她都住在这里!
记忆忽然如潮水般涌来,是的,那时候没有楼上两层,只是一层,客厅进来右边第一间是书房,第二间是爸爸妈妈的卧室,尽头那间是蓝凌风的房间,左边两间,一间是储藏室,一间原本想做客房的屋子,但是因为蓝家极少有客人,钱雪娟想等女儿长大了,给女儿做房间,就一直空着。
蓝紫焰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同一间房,四五岁时,跑去和哥哥做伴,她说哥哥一个人,怕黑,说什么也要和他住。钱雪娟极力阻挠过,可是小姑娘说什么也不听,甚至趁妈妈睡着了,也溜去和哥哥睡,不得已,她只好在蓝凌风的房间里替女儿安了一张小床,让她搬过去和蓝凌风住。
“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
蓝紫焰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通道里的感应灯立即亮了,房间都是上了锁的,她在尽头一间站住了,推了推门把,和其他房间一样,没有打开,把手光滑干净,似乎有人经常出入,是谁会经常进出呢?是哥哥?二楼的房间宽敞明亮,远比这一楼舒适,他来干什么?心里微微有点失落。经过储藏室时,灵光一闪,顺手一摸,储藏室门边的一个小孔里取出一把带丝线的钥匙,它还在!抑制着激动不已的心情,蓝紫焰重新回到尽头房间门口,把钥匙插入锁孔右旋,门应声而开,熟悉地摁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室内一片幽暗,窗户关得紧紧的,还用厚厚的窗帘遮住,不见阳光,也没有空气。屋里摆着两张床,床上有被褥,叠得整齐,但有窝痕,显然有人坐过或者躺过。
蓝紫焰心里有股又酸又甜的滋味慢慢滋生,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另一张床上,轻轻摸着床上的被子、枕头,晶莹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滴了下来。太意外了,这里还有十几年前的回忆。好长一段时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想,只依稀觉得心绞痛着……
不知过了多久,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蓝凌风走了进来。
“紫焰!果然是你!”他是回来吃午饭的,才进门,就看到这里有灯光,家里除了自己,不会有别人到这个地方来,钥匙的藏地也没有别人知道,所以肯定是妹妹在里面。
“哥!”蓝紫焰看到他,飞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哥哦……”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哭泣得抬不起头来。
“紫焰,紫焰。”蓝凌风紧紧搂住她,喃喃地叫,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任她哭个不停。
蓝紫焰找到了依靠,哭得泣不可仰。好半天,蓝凌风板起她的头,让她正对着他,恳切地说:“紫焰,哥一直是爱你的,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天天都在想你,知道吗?还有妈妈,永远都是我的妈妈。”
“嗯嗯……我知道……”蓝紫焰拼命点头,面颊上泪痕狼藉,新的泪珠不断涌出,迅速奔流在耳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别哭,别哭,你都成泪人儿了啦,那么多眼泪。”蓝凌风伸出修长的手指,提她抹泪,深情地说:“爸爸很爱很爱妈妈,所以才没有改变我们之前住的房间。”
蓝紫焰一震,停止哭泣,抬起泪眼看他,眼里闪着疑惑。小何姐也这样说,可为什么他会叫妈妈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爱妈妈,为什么还让那个狐狸精留在蓝家那么久?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决定还是自己留下来探索比较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还得从当事人身上入手。
看着妹妹没有说话,蓝凌风还以为妹妹明了爸爸的一番苦心,心里雀跃起来,拥着她说:“好了,我们去吃饭,小何姐炖了乌鸡……”
“我不吃!”听到乌鸡二字,条件反射地想到乌鸡临死前挣扎的痛苦模样,蓝紫焰反胃了,脸色一下子雪白。
“怎么了?”蓝凌风大惊,急忙问,口气掩不住关切。
“小何姐好残忍,抓住可爱的乌鸡,拧过它的脖子,咔嚓一声,就杀死了它……啊,太可怜了,活生生的乌鸡,就这样丢了性命,成了我们桌上的盘中餐……唔唔唔……”
她边说边比,神态既生动又形象,逗得蓝凌风大笑起来。他捏捏她小巧挺直的鼻子,笑着说:“我在电视上看过乡下人家杀猪……你要不要知道怎么杀的?”
过春节的时候,北方乡下都有杀猪过年的习惯,电视上也经常有这样的报道。有的记者为了增加节目的娱乐性,还来个全程追踪,把乡下人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初五这十天过节的生活习性全部报道出来。无巧不巧,蓝凌风就看到人家杀猪的全过程。杀猪的过程比杀鸡更残忍,女孩子家看到说不定会噩梦,妹妹嘛,会不会吓得不敢吃猪肉啊?要是这样,他的罪过就大了。
“要!”蓝紫焰很想知道,又有点害怕,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臂,“哥,很恐怖是不是?猪那么大只,一定会花很多的力气才可以捕杀……”
“嗯,紫焰好聪明,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死了它,那头猪足足有三百斤重哦。”蓝凌风看看妹妹,没有说出杀猪过程,她不哭了,该说点开心的事逗她开心才是。“牲畜都是人养的,大家对它们有爱心是好的,可是,我们人类是食肉动物啊,该吃的还是要吃的,嘻嘻。对了,紫焰,哥哥看过很多笑话,都没有人听我讲过,你要不要听啊?”
可是,妹妹不是八岁时的妹妹了,不是那么好哄的,她任他牵着,嘟起嘴不依地叫:“哥,我想听猪是怎么死的。”
“被——杀——死——的!”蓝凌风突然摁下电灯开关,语气森森地说。
屋里马上漆黑,语音未落,蓝紫焰吓得一下子挤进他怀里,不依地轻嚷,“哥,你好坏!”
“哈哈哈,胆小鬼!”
“打你!打你!”
小时候上厕所,长腿的他总是这样,说好在厕所门口等她的,可是一溜烟就不见人影,等小紫焰探头探脑地在门口伸出小脑袋,他才哇地一声蹦出来,吓得妹妹一次又一次地躲进他怀里,每次拥着她,都有深深的满足感。现在,他同样不想放开。
“紫焰,”摸黑抓着她的手,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哥喜欢你。”
“我也喜欢哥哥。”沉浸在喜悦中的她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很顺口地回应。
“哥,地上有坑没?”关上房门,蓝紫焰跺了跺脚,感应灯立即亮了,照着她俯下的脸。
“哥牵着你,有坑也不会摔着。”
蓝紫焰把手塞进他的大手里,柔顺地让他牵着,点点头。不张开满身的刺时,她就不是刺猬,而是只乖巧的小白兔。“我们快去吃饭吧,我喝鸡汤,你吃鸡肉!”
蓝凌风甩甩头,笑睨她:“我们家紫焰最善良了,只喝精华,不吃糟粕!”
“嘻嘻,哥,鸡汤我才能喝下去呀,可怜的鸡……肉嘛,我就不吃了啦!”
餐桌上,小何笑盈盈地听着蓝凌风说妹妹的“善良”之举,半天合不拢嘴,伸出拇指夸她:“炖鸡的营养全在汤里,紫焰不止善良,还很聪明。哈哈!”
“小何姐,我可没有这样想哦,你冤枉我。你和哥哥都最坏了,联手欺负我。”
面对两个烂大好人,蓝紫焰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开朗起来,活泼的本性暴露无遗。蓝凌风含着笑,温温柔柔地注视着她,那神态,那模样,和记忆中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