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剑平看着说话如行云流水般的游智慧,再看看哑口无言的老婆,心里又生出一股气来。平日里乖乖窝在家里的老婆到底还是没有听自己的劝,还是背着自己上了这个女人的当!礼物无论值钱不,都意义重大,它表示婆婆对儿媳妇和孙儿的肯定啊,这个傻瓜怎么就轻易地送人了呢?等下一定要说说她,点醒她的榆木脑袋才行。
“游智慧,我家不欢迎你,你给我马上给我消失!”他站起来,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哟哟哟,哥,不要那么无情嘛,毕竟我们过去有段深厚的感情嘛,要不是你那老古董妈妈,说不定我们还会亲亲热热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呢,这是何必呢?”她边说边偷眼看钱雪娟,不意外地感受到她的震动。
蓝剑平领教到游智慧的厚颜无耻,不怒反笑,“哈哈哈,游智慧,当初算是我瞎了眼,没有看清楚你的为人,要早听我妈的话,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
“不要和我提那老不死的!”游智慧老羞成怒,失态地尖叫起来:“要不是她,我能落下今天这个下场吗?我恨死你们蓝家人了!”
“幸好,你今天送回来我蓝家的东西,要不然,等我发现丢失了这些财物,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威胁我?有用么?”游智慧冷笑着,变了形的脸犹如地狱里爬起来的母夜叉,张牙舞爪地扑上桌子,扫下桌上的首饰,恨恨地咒骂着:“那个老太婆心狠手辣,会不得好死!”
“游——智——慧——”蓝剑平愤怒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亏自己帮了她那么多,竟然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就算老人家对她不公平,他的做法多少也可以抵消她的怨吧?
“恨不得抽了我的筋、剥了我的皮是不是?哈哈哈……”游智慧笑着、笑着,忽然流出了眼泪,“我也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哈哈哈……哈哈哈……”
钱雪娟眼睁睁地看着游智慧离去,低头看着地上四散的首饰,心里总算是知道了一件事情:她不简单,绝对是包藏着祸心来接近自己的!明明答应过这些首饰不会让老公看到,她却明目张胆地、毫无预警地跑到家里来“还”。多深的城府啊,表演得多动人啊。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滚滚而出。
游智慧设了圈套让自己跳,自己就乖乖地跳了进去,把老公的忠告全部抛诸脑后不说,更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对老公冷若冰霜,还时不时找蓝凌风的岔。
“哈哈哈!哈哈哈!”羞愧难当的她,哭得肝肠寸断。
“你真能干啊,背着我耍手腕,把那些礼物随随便便的送人。”
“我……”她陷入混乱的思维里,忘了要解释,也忘了要乞求原谅。“我不是随便给的……”
“是你郑重给的是不是?你觉得它能值钱是不是?我没有给她生活费,你就叫她变卖这个来做生活费是不是?”蓝剑平连珠带炮地问。“你真会做好人,好得让人爬上你头上撒野!你这个笨女人!”
“我没有叫她换钱……”钱雪娟抬起泪眼,伤心地望着老公,他骂人了,好凶!
“什么也别说了,该说的我都说过无数遍了,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蓝剑平怒气冲冲地说完,经过门口时,看看两个抱着缩成一团的孩子,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步履沉重地走了。
两天了,蓝剑平没有回家,钱雪娟呆呆地坐着,不吃饭也不说话,眼睛呆滞得没有光彩,像个木头人。蓝凌风不敢去叫她,乖巧地带着妹妹上下学,小何也哀伤地望着女主人,除了要她吃饭、提醒她注意身体,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来。
第三天夜里,蓝剑平回来了,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回到卧室,和身倒在大床上,呼呼大睡。很久很久,钱雪娟收回去遥远国度神游的思绪,幽幽叹了口气,凝视着身边不省人事的丈夫。昏黄的灯光下,蓝剑平呈打字型躺着,嘴微微张开,酒气熏天,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渣,双眼紧闭,眉头皱着,像在认识极大的痛苦……他喝了多少酒?除了重要场合偶尔喝上一杯半杯,平时是滴酒不沾的,喝成这样不省人事还是第一回。钱雪娟看着看着,眼泪又涌了上来,三天来,她反复地思考过,想在千头万绪中理出个头来,可是,笨脑袋的她,就是理不出来。
几年来,无形的不满早已根深蒂固了,每每看到蓝凌风就想到游智慧,看到女儿就想到蓝逆风,想到蓝逆风就想到老公和游智慧之间的暗昧,理不清剪不断的爱恨情仇,她无法做到不想。
老公在结婚之前就有了别人,不管他爱不爱她,她都在蓝家呆过;蓝凌风不管是不是她生的,反正他就是爱他比爱女儿多些;游智慧可恨,也是情势所逼啊;最可恨的是肇事者自己的老公,那么狠心、那么无情!
蓝剑平均匀的呼吸,更加刺痛了她,三天来她不吃不喝,他视而不见,醉了回来倒头大睡,还睡得那么舒服!钱雪娟吃力地下了床,趿上拖鞋,也像喝醉般,脚步轻飘飘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倒了杯水喝后,向书房走去。
抖抖索索地打开书房角落里的保险柜,拿出游智慧“还”的首饰,取出郁金香金簪,喃喃地问:“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疲累一阵阵袭来,她感到四肢无力,滑坐在地上,身子抽搐得像下了锅的虾子。
蓝剑平见到她时,她还是坐在地上,他瞪视着她,懊恼不已。这个善良得愚蠢的女人就那么经不起打击吗?游智慧的鬼把戏被揭穿了,不是该释怀了吗?为什么还这样自虐自己?她究竟有没有反省好啊?还没有完全酒醒的蓝剑平,醉醺醺地去拉她:“快、快起来、啦、你坐这里干嘛、你个蠢女人、笨得像猪……”
钱雪娟茫然地抬起头,努力聚集散乱的目光,望着头顶上喷着酒气的男人,耳朵里充斥着他的酒话:“天底下、最笨、的猪。”
她微颤着,想哭又想笑,眼前这个男人,初次见面时,她还以为他是值得她一生付出的男人,将是她一生的爱,一生的归宿,他是成熟的、稳重的、有智慧的……而我,就如他说的,是笨猪!她无声地叹息了一下,蠕动身子想站起来。站立不稳的蓝剑平却在这时颠了一下,拉她的手又一推,她就又坐了下去。
酒鬼!她有些厌恶,忍不住踢了他一下,蓝剑平被激怒了,大声说:“你究竟在气些什么?我都放下男人的自尊来委曲求全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委曲求全?”他觉得委屈了吗?可是,我为什么觉得委屈的是我自己呢?钱雪娟沉思起来,突然觉得头好痛,好想睡,我得回房间好好睡一觉,这是她此刻最想做的事。
“为什么不说话?天天苦着一张脸干嘛?结婚到现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蓝剑平厉声问,酒醉的他,面目狰狞得可怕。
“结婚到现在,你没有错!错的是你结婚之前!错的是我没有在结婚之前查你的家庭背景,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厉害无比的母亲,她在背后操纵着你,你这个傀儡!没用的男人!”
“你说什么?查我的家庭背景?我的家庭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告诉你,你已经嫁入蓝家,就是我蓝家的人,蓝家的荣辱都与你有关系!”
“蓝家!蓝家!蓝家!你蓝家了不起,你蓝家不得了,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像游智慧一样稀罕蓝家!”
她把手上的郁金香金簪扔回红绒盒子,用力合上,然后用脚踢得远远的,嘶声叫:“都见鬼去吧!”
蓝剑平见她踢走母亲给女儿的礼物,气得一掌击在书桌上:“是的,见鬼去吧,都见鬼去吧!”
“好!”钱雪娟脸色雪白,咬牙站起,冷笑着说:“我这就见鬼去。”
“滚、滚、滚!”她再次望望盛怒中的他,转身走了,在门口,停了一秒钟,又折回来,拾起首饰盒,才又走了出去。
门外,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她出门之前,迅速消失在通道尽头。
第二天,在书房醒来的蓝剑平,揉着宿醉的头,回到卧室,发现床上一片凌乱,妻子早已不见人影,脑中闪过梦幻似的争吵片段,他暗叫不妙,转身奔向女儿的房间,蓝凌风也早已醒来,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一副不相信妹妹不在怀里的事实。
“爸爸,我梦见妈妈带着妹妹走了,我没有拉住……”小男孩可怜巴巴地说,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钱雪娟失踪了,带着女儿,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蓝剑平呆呆地立在书桌前,浑身冰凉,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老天爷要这边惩罚他,乖巧的蓝凌风走了进来,悄悄抱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