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暮霭沉沉,寒风愈发嚣张了,它高傲地告诉这里的人们,冬天就是这个样子,谁也无法改变它的寒意。
蓝凌风一如既往地来到蓝紫焰的房门前,轻轻叩响房门。
“紫焰,起来了,晨跑咯!”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他再敲了两下,屋子里还是没有回声,他想也许是昨天的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大了些,像他一样没有睡好,赖着不想起床,就轻轻下楼,打算取消晨跑,隔会儿才叫她起来上学。
蓝剑平称病,不起来吃早餐,游智慧也没有追问,吃过饭出去了,她最近迷上了茶道。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皱皱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家里那么几个大活人,各做各的,真的不很不像一个家,他连吃早餐的兴致都没有了,坐在餐着上,默默发呆。
他居然游智慧的儿子,她还真沉得住气,隐瞒了那么多年不相认,难道就因为他是蓝家的骨肉?如果她真的是因为奶奶赶她走而不敢认自己的孩子,那么她还算是个母亲么?二十几年了,她抱过他吗?以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呢?还有,和妹妹之间的感情又该如何处理呢?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还彼此心仪……为什么事情在发生之后,才知道真相呢?母亲不认自己也罢,可是要失去妹妹这个恋人,却揪痛了他的心。
“我不信!我就不信她和我有血缘关系!”他想叫,他想骂、想打,可是,叫骂打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多年养成的内敛,令他硬生生地控制住心里的疯魔,什么动作也没有。
“以后就离她远点吧,或许,找个女朋友早点结婚吧,这样对谁都好。”他抬头望望楼上,满眼不舍。
楼梯上,传来蓝逆风下楼的脚步声,他收回神思,离开餐桌,拿起外套,对他说:“逆风,去叫姐姐起床吃饭,然后和你一起去上学。”
“她还没有起床?为什么?”平常她都早早起床和哥哥一起去晨跑的,“感冒了?”
“我也不知道。”蓝凌风不想和他多说,开门出去了。
钱雪娟回来是个秘密,爸爸没有说出来,他就不能说。家里的秘密是惊人的,弟弟却是无辜的,他不想为他带来不必要的烦忧。
“你会不知道?”蓝逆风很奇怪哥哥的表情,可无从问起,弄得一头雾水,他纳闷地来到蓝紫焰房门口,大声叫:“紫焰,小懒猪,起床上学了哦。”
和蓝凌风叫的结果一样,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蓝逆风又叫了好几声,还把房门敲得山响,屋里都没有应答,蓝紫焰不是会睡死的人,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没有醒来?蓝逆风自作主张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就惊叫着奔了出来,“哥,哥,紫焰不在房间里!”
“什么?!”
院子里,蓝凌风正无精打采地走着,听到弟弟惊慌失措的大叫,脸色煞白,立刻返身,三步并作两步,火箭般冲进妹妹的房间里。蓝紫焰的床上,丢着几本教科书,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她走了!”他跌坐在床上,傻眼了,昨夜的紧张不是没来由的,可是,他疏忽了!
“爸!爸!”蓝逆风又惊慌失措地冲向爸爸的房间,高声叫着:“紫焰不见了!”
蓝剑平听叫,翻身下床,衣服也顾不得穿,马上冲向蓝紫焰的房间,看到呆呆的蓝凌风,立即明白蓝逆风说的是真的。他瞄一眼蓝逆风,决定豁出去了,他命令蓝凌风:“快打她和妈妈的电话问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痴痴傻傻的蓝凌风回过神来,忙掏出手机,拨打蓝紫焰的手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打你妈妈的电话……”
“我没有妈妈的电话号码。”蓝凌风苍白着脸说,浑身冰凉,快要失去蓝紫焰的预感越来越深,他害怕极了。
蓝剑平呆了呆,沮丧地抚抚额头,皱眉说:“我也没有。”
停顿一下,他果断地一挥手,“你打个电话去公司,告诉萍姐今天有事,不去上班了。再去把车开出来,我穿件衣服一起去外公家。”
蓝剑平拿出总裁做事的果断和魄力,一丝不苟地吩咐儿子,还不忘对傻傻的蓝逆风说:“你去上学吧,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我们的消息。”
“哦。”蓝逆风看了看爸爸和哥哥沉重的表情,心里纵有无数个疑问,也只得憋在心里,乖乖上学去了。
蓝剑平和蓝凌风驾车到钱家,见到虚弱的钱雪娟,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蓝紫焰不见的消息,可是又不能不说,迟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告诉钱雪娟不见了蓝紫焰,钱雪娟一听,无法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蓝剑平和蓝凌风只得兵分两路,一个送钱雪娟去医院,一个驾车出去找蓝紫焰。
蓝紫焰去哪里了呢?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滨江路,寒冷的早晨,路上稀稀疏疏的,没有几个人影,她停下脚步,江风立即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像刀刮,很痛。蓝紫焰木然地站立着,思想几乎停止思考,今后该怎样面对家人,她不想去想,也无力去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人还奇怪地多瞧一眼这个穿着高档、气质高雅、却神情不对的姑娘。
终于有个好奇心特重的伯伯走了过来,他偏着头,打量着她,和蔼地问:“姑娘,我看你在这里站很久了,不冷吗?”
蓝紫焰收回散乱的目光,呆滞地望着老人家,好半天,才摇摇头,慢慢地朝前走去。那个伯伯不放心,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不过,也没有再开口问话,看得出,他是个性情中人,对这个失魂落魄的姑娘放心不下。
江边一转弯处,蓝紫焰再次站住了,她的眼睛迷迷蒙蒙的望着江门,似乎随时准备要往下跳,那老伯急得满身是冷汗,想扑过去,但是不敢,他怕一扑过去,促使她跳的更快,站在她身后,他也备受煎熬。
人,越来越多了,有的人面带笑容;有的面带疲惫;有的人行动缓慢;有的人步履匆匆,为了生活,大家都在行动,谁也无法知道今天会面对些什么,可仍然只有选择面对,这就是人生。有的人过得一帆风顺;有的人过得惊险万分,他们都还是活了下来,为什么我就缺乏这样的勇气呢?过了今天,或许明天会更美好,想着想着,蓝紫焰的心豁然开朗起来。
“伯伯,我不会寻死的,您放心吧。”她突然笑了,转过身面对一直对她放心不下的好心人,温柔地说:“我还年轻呢,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对吧?”
那老伯凝视着笑颜如花的她,放下心来,也温和地笑着,用清朗的声音告诉她:“是的,姑娘,像我这把年纪的人都没有想过寻死呢,生活是美好的,有的事情或许一时想不开,但是,多年过去,你豁然开朗了,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谢谢老伯开导,我也这么想的,我会活得很好很好的。”蓝紫焰笑了,灿烂地笑了。
“那么,要不要老伯请你喝杯热豆浆呢?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哦?是吗?”她摸摸脸颊,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老伯,我很苍白吗?”“是的,姑娘,你急需补充能量。”
“嗯,我要喝两大杯哦……还加两根油条。”蓝紫焰调皮地拍拍肚子,眨着明眸,仿佛一个饿坏的孩子,“我今天要吃得很饱很饱。”
吃得很饱很饱才有力气奔跑,她又笑了。
“那么快点跟我来吧,孩子,你真的饿坏了。”由姑娘变为孩子了,世界真的好美啊。
半小时后,蓝紫焰喝完了两杯豆浆,吃完两根油条,肚子圆滚滚的了,她心满意足地望着对面的老伯,脆声说:“老伯,您买单哦。”
“好孩子,你的脸色好看多了,回家去吧。”老伯走向卖豆浆的老板,朝她挥挥手。
“谢谢您!”她扬声说,旋身走了。
好幸运啊,人生的转角处,撞到了好心人。
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她打了个电话给蓝凌风。
蓝凌风正开着车满街找她,接到她的电话,不由得喜出望外。“紫焰,你在哪里?哥好想你……”
“哥,我没事,只是不想回家。”蓝紫焰平静地说:“请你告诉爸爸,要好好照顾妈妈,她好苦……我想出去一段时间,以后才回家……”
“你不回家?你要去哪里?”蓝凌风着急了,心揪了起来,妹妹是自己的堂妹,这个事实同时也打击了他,只是他比较善于隐藏自己,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从小到大,他早把妹妹当成一生中的伴侣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不相信自己和妹妹有血缘关系,他想找个机会问问游智慧的,可是妹妹这时候却要选择离开!他慌了,很不甘心。
“你先回家,我有话对你说……”
“哥,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会和你们联系的,再见。”
她匆匆说完,挂了手机,拔出电池,开始想自己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