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莉比蓝紫焰先上学两年,因为成绩不好连降两级后,和她同班,加上邻居关系,又是同桌,她们的关系比谁好,上学放学都形影不离,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黄文涛有副好嗓子,小学时就是校音乐队的队员。蓝紫焰呢,只是他的小小听众。初中那年,他没有意外地进了中学乐队,选学了吉他。
才进校乐队第一天的黄昏,蓝紫焰欢天喜地地依偎在他身边,缠着要他教自己。
“要嘛,要嘛,文涛哥哥,我要学。”
八岁的黄毛丫头摇晃着小辫儿,嘟着红红的小嘴,不停的摇着他的手臂,娇脆的童音甜死人。
“紫焰,你的指头那么短,两寸都不到吧?怎么能摸到弦呢?等你长大了,手指长了,文涛哥哥才教你好不好?”
才学了一天,不对,就才学一个多小时的人哪有能力教别人啊?但是,他不能说等学会了才教,敏感的丫头会以为他不肯教她,开心果要是生气了不理人,身边的人就笑不出来了。
“就要!就要!”固执的小丫头哪里听得进去,手摇动的力气加大了些,小脑袋摇晃得更激烈了,小辫儿晃了晃的。
“那你小心点哦,弦会割手哦。”
黄文涛小心翼翼交过吉他,放进她怀里,然后坐在她身后,拉着她的小手,把小小的指头一个个放上去。
生手教生手,只能弹出嘣嘣声,小丫头不到两分钟,就失去了兴趣,憨笑着说:“还是等我长大了才学吧,我先听你弹。”
能弹什么呢?黄文涛胡乱拨弄了好半天的琴弦,听听丫头呵欠连连,才把她糊弄过去了。
学吉他后几天,她就和她妈妈一起消失了,所有的人都说她们永远消失了,不会回来了,黄文涛一直为没有为小姑娘弹一曲而深表遗憾。
“要听一曲吗?”他忽然想高歌一曲,为儿时伙伴,也为她的归来,他好想好想弹奏。
拉着蓝紫焰的手,来到自己的房间,从墙边上去下吉他,二话不说,开始弹奏。蓝紫焰对歌曲一窍不通,但是也能听出是首伤感的歌。
第一次听邻居哥哥弹心爱的吉他,还用心在弹,她沉醉不已,听到歌词,她热泪盈眶了。
“那些年,是我最遥远的思念,我发现,你永远是我渴望拥有的期盼,时间,悄悄过去已经十来年,你是否,同样沉浸在回忆里面,我们,还会不会重来,一起把握现在迎向未来……”
一曲既终,黄文涛定定地看着含着泪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蓝紫焰,心里百感交集。小时候,她是他的开心果,她的笑靥是他最珍惜的,每次她做什么,他都会毫无条件地允许,她的活泼,她的可爱,曾经是他一度想要拥有的。可是,世事变迁,谁也料不到她会消失,一去数年,多少个夜晚,魂牵梦绕的想着她,希望她能有只言片语回来,可是,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而今的他,已经长大成人,也该有女朋友了……
很多事情不是可以任性的,他知道,虽然她重新回来了,但是,她不会再是他的了,因为对另一个女孩子,他是有责任的。黄文涛是有恋人但是不是滥恋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次听到黄文涛弹吉他,蓝紫焰很激动,也很感动。满脑子羡慕的她继续十年前没有做完的梦。
“文涛哥,弹得好好听哦,教我好不好?”
“好啊,谁叫我们是一家亲呢?”几世才修来的缘分才能聚在一起啊,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那么,马上好不好?”蓝紫焰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心里一阵黯然,勉强笑着说。
“好啊。”她还是那个急性子的小姑娘,他不疑有他。
递过吉他,从她背后伸出手教她,他意外地发现,她的手指白皙纤长,甚至比上他的。蓝紫焰也发现了这点,心无城府地说:“文涛哥哥,我的手指是不是长长了很多呀?你现在可没有理由说我了哦。”
“还是有理由的哦。”黄文涛从她肩头侧发出声音,嬉笑着说。
“是什么理由?”
“不说。”
“说嘛。”蓝紫焰用肩膀动动他,撒娇地说。
“真的要说?”
“嗯。”
“不后悔听?”黄文涛放开他卖关子。
“绝不后悔!”
“好,你听好,那就是——你是音乐白痴!”
“啊!”蓝紫焰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缺陷,他一说,马上羞得满脸通红,大叫一声:“文涛哥!你就喜欢揭我短是不是?”
“哈哈哈,你自己不知道啊?”
“打你!”蓝紫焰放下吉他,就去追赶早就躲得远远的黄文涛,一直从黄文涛的房间追到花园。
“哈哈哈,你追不上我的,小丫头,你的腿长有什么用,运动白痴!”黄文涛哈哈笑着,故意取笑她,看她气鼓鼓的,生气勃勃的样子才可爱。
“我才不要追你呢。”蓝紫焰在花丛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双手托腮,假装生气,她生气了他就会自动回到她身边来,这招没有失败过。
黄文涛才不上当呢,闪进花丛中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紫焰,伸出你的手来,哥哥送你一样东西。”黄文涛紧握右手,示意她摊开手。
“不要,又是虫子对不对?”小时候被吓哭过无数回了,长大了还不放聪明点,就真的成白痴了。
“当然不是,是虫子的话,我能握那么紧吗?”
“那是什么?”蓝紫焰见他说得对,偏着头想了想,迟迟疑疑地伸开手掌,神情是紧张又期待。
黄文涛在她身边蹲下,把拳头放进她伸出的右掌里,再慢慢打开,真诚地说:“紫焰,文涛哥哥把最衷心的祝福送给你,你要幸福哦。”
蓝紫焰万万没有想到他突如其来地说这种话,愣住了。
“文涛哥哥不知道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但是我知道没有在家就是不一样的,现在你回家了,我会和以前一样疼你……”
她看着他动情地说着,不想告诉他,自己明天又要离去,还要回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和妈妈孤独地过一生……最亲不过家乡人,最甜不过家乡水啊,在异乡就是异客,改不了的心情,换来一辈子的落寞。
“我会一辈子记得你,文涛哥哥,有你惦记着我,我死而无憾。”
她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痛苦,八岁以前的幸福日子不会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了。
黄文涛讶异她说出这种悲伤的话,心里痛了起来,轻轻拥她入怀,安慰地说:“乱说什么呢?这不是回来了吗?只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来我家,我永远都是你哥哥。你要记住:哥哥的怀抱永远都为你敞开,肩膀永远都让你依靠!”
“嗯,我知道。”蓝紫焰在他怀里哽咽起来,把头更深地埋在他怀里,汲取着久违的温情。
“叫阿姨也过来坐啊……”
“她没有回来。”蓝紫焰惊跳一下,迅速从他怀里站起来,拨弄着身前的花叶,噙着冷笑,缓缓地说:“我想这个家对她伤害太大,有太多的不堪回忆吧,她也没有把它当成家,既然没有当成家,就没有必要回来了。”
打有记忆开始,爸爸妈妈总是吵,他们为大事吵,为小事吵,三天一小吵,四天一大吵,吵得小小年纪的她都不愿回家。后来,爸爸学会了喝酒,还学会了摔东西。吓得她大多时候躲在邻居家,直到天黑,蓝凌风来拎她,才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
“也是,你爸妈老是吵架,真是奇怪,我妈妈说是八字不合。”黄文涛苦笑着说:“阿姨的脾气也太拗了,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嘛,何必带着你离乡背井的……”
看着蓝紫焰变得愈加阴沉的脸,他忙笑着岔开话题:“反正你回来了,有空就来我家吧,我教你弹吉他……改天,介绍我女朋友给你认识,这样你就有伴了。”
他的女友方晓敏刚从医科大学毕业,还没有上班,有她来陪蓝紫焰的话,就更好了,两个都是他心爱的女人,她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你有女朋友了?”即使是意料中,但还是忍不住吃惊了,恋爱史上一片空白的她,觉得大大意外了,童年的伙伴居然有女友了,她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文涛哥哥二十四了,很多同学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觉得我还小是不是?”他哪有不懂她脸上表露的意思,伸手刮刮她的鼻子,笑着说。
“二十四岁,二十四岁了。”蓝紫焰喃喃的念着,忽然想到自家哥哥蓝凌风,帅得不像话的他应该有很多人追吧?晚上找个机会问问。虽然他昨天愣愣地说,“不是说死了么?”这句话给了她无情的打击,但是他小时候和黄文波一样,对她很好很好。
“在想什么?”
“想我哥,他也二十四岁了,也应该有女朋友了吧。”蓝紫焰笑笑,有点不自然。
“我可不知道。读书时我们虽然是同学,但他的个性你是知道的,孤傲得紧,我和他很少说话。你们离家后,他的脾气更讨厌了,那些嚼舌根的人,有的被他赶出门,有的被他打过。”
黄文涛苦笑着望着发愣的蓝紫焰:“你们兄妹的个性相差太远了,我和他无法沟通。”
“哦。”蓝紫焰茫然地回答,哥哥那么难沟通吗?长大的人都会改变那么多吗?她无处知道,因为儿时的伙伴就他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