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才知道,裴十四的另一个兄弟也是这样被裴十四干掉的。裴氏四兄弟,如今只留下裴十四和肖飞柏。
他的手机本来是属于古意的,古意死后,裴十四把手机赠送于他,说是欢迎他加入裴氏集团的见面礼。去他的见面礼,还不如说是监视器更恰当呢!
丁骏拿起手机,想要狠狠地摔下去。但这个念头也不过只是瞬间溜达过而已,他就笑吟吟地收起了手机。
将计就计,看谁笑到最后吧!
他把手机放进裤兜里,慢吞吞地走向包厢。
推开包厢门,裴十四正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十四少!”丁骏讪讪地叫道。
裴十四缓缓睁开眼睛,一阵冰冷的杀气从他眼眸深处散发开来:“说说看!”
丁骏打了个冷战,知道裴十四动了杀气,他在脑海中回忆了那名妖艳女的模样,暗道一声“可惜了”。
“没有这个人!”丁骏说道,“我想她是易容了。”他看到裴十四越发冷峻的表情,连忙补充,“我已经查看了监控录像,也询问了谢天会所人员,可是没有找到可疑人员。”
“废物!”裴十四毫不留情地呵斥。
丁骏神色不变,手指却痉挛了一下。想了想,到底不服气,忍不住争辩道:“十四少不也没能避开那女人的攻击吗?”
啪!
丁骏的脑袋被裴十四一掌打得向右偏了过去,口中一阵浓浓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丁骏和着血咽下了唾沫,俊美的表情却多了分倔强和冷酷:“十四少拿我出气做什么呢?有本事……”
裴十四狠戾地瞪着丁骏,半晌却笑了起来:“丁骏,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我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喜欢身边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那会让我的血液继续沸腾!所以,永远保留着你的桀骜吧!有一天,这东西不见了,你的命也玩完了。”
丁骏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裴十四看到了,眼中了笑意却更深了:“你不是最看不起阿飞吗?很快我就会让你看到,你真的不如他。”
说曹操曹操到。裴十四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肖飞柏打来的电话。
“十四哥,林科心脏病发作,要急送医院。”
裴十四愣了一下,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这林科却是他岳父大人的心腹,他倒不好不卖三分薄面:“送他去吧!”
“好!”
“阿飞,查到什么了吗?”
肖飞柏按捺住砰然大作的心跳,平静地回答道:“还没有。”
“继续查。”裴十四暴怒起来,“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是!”肖飞柏关了手机,默默地望向昏迷的林科——他身边蹲着一个丰腴的女人,女人,那是林科的红粉知己,正焦灼地照顾着林科。仿佛感应到了肖飞柏的注视,女人转过身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那表情是发自肺腑的担忧、恐惧、焦虑,完全没有丝毫破绽,可是,落在肖飞柏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他看到的是求助和彷徨。
怎么办?如果裴十四知道他眼下的所作所为,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是……他纠结地垂下了眼睑,他怎么可以不帮她?这个世界上,他对谁都可以无情,唯独不能对她!
“走吧!”肖飞柏果断地挥了挥手,“赶紧送林秘书去医院。”
早有担架在旁伺候,保安们将林科放上担架,抬着他走了出去,女人紧跟在担架旁边,疾步走了出去。经过肖飞柏的身边,女人的手指看似无意地在肖飞柏的食指上撞了一下,肖飞柏的脸顿时有了可疑的暗红涌动。他低下了头,飘逸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两颊。
只是瞬间,林科一行人就走出了肖飞柏的视线。
肖飞柏吸了口气,抬起头,脸上已经波澜不惊。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谢慕的电话:“有什么收获?”
“没有。”谢慕苦笑,“阿飞,我看我们这次要无功而返了。十四少那边……”
“嗯,十四哥肯定是要发飙的。”肖飞柏也苦笑起来,发飙?多么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要是被裴十四知道他就在裴十四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她……他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直透四肢百骸。
怎么办啊?
肖飞柏暗暗责怪她太轻举妄动了,可是,这就是她啊!一想到今后她还将做出的出格举动,肖飞柏的头就忍不住痛了起来。
他该怎么办啊?
也许,他应该和她聊一聊。可是,她会听他的话吗?
向来只有他听她的,从未有过她听他的啊!
最麻烦的是,裴十四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他该怎么避开裴十四的视线和她私下里聊一聊呢?
肖飞柏的头更痛了。
“阿飞,你怎么了?”谢慕说了老半天,才发现肖飞柏根本没有接茬。
“我……头疼。”肖飞柏皱着眉头说道。
“你的头又疼了?”谢慕一怔,他知道肖飞柏有头疼的毛病,一个月发作一次,每次都赶在十五十六,简直像女人的大姨妈后遗症那么精准。不对呀,现在才十号,怎么会又发作了呢?
“你……”谢慕还没有把疑虑说出来,就听见咚的一声,疑似有重物倒下的声音。他知道不妙,来不及挂电话,就慌忙赶了过去。
肖飞柏醒来的时候,躺在包厢内,裴十四、谢慕、丁骏都在场,看见他醒过来,裴十四迫不及待地问道:“阿飞,怎么样?”对于肖飞柏的非常态发作,他似乎非常紧张。
肖飞柏抱歉地笑了笑:“十四哥,对不起!”
“废话!”裴十四瞪了他一眼,“我问你怎么样?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肖飞柏皱了皱眉头:“只是头疼,像以前一样。”
裴十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怎么会突然头痛呢?阿飞……”他的眼底明显积蓄了恐惧,“你明明和他们不一样的,怎么会?”
肖飞柏抓住了裴十四的手,内疚令他无地自容:“十四哥,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裴十四烦躁地嚷了起来,“你要是敢有什么不对,我铁定放不过你!”
“十四哥!”肖飞柏的声音里含了哽咽,“我错了。”
肖飞柏说的是妖艳女的事情,裴十四却以为是肖飞柏的头疼,他抚了抚肖飞柏的头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
肖飞柏摇头:“十四哥,我做错了事,没找到那个女人,你能……原谅我吗?”
裴十四一怔,肖飞柏突然出事,他都忘记还有被妖艳女用鞋底扇了耳光的事情。听到这话,旧恨之上又添了新仇:“阿飞,不关你的事!你放心,她逃不了。”
那冷森森的语气吓住了肖飞柏,肖飞柏的脸色蓦地变白:“十四哥,你……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嘿嘿,自然是先找到她。”裴十四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然……后呢?”
裴十四还没有回答,丁骏阴阳怪气地说道:“阿飞,你好像很关心那个妖艳女啊!”
肖飞柏一惊,冷汗从毛孔中逼了出来,被看穿了!如果连丁骏都能看穿他,那裴十四……
“阿飞不是关心,他是太在意。”不等裴十四说话,谢慕解释道,“他从未让十四少失望过,这次失手,自然放不下。”
四个人中,丁骏和谢慕是旧相识,他对谢慕自然也最亲近,听到谢慕这么说,他虽然不能苟同,却只是哼了一声,不再挑拨了。
“滚!”裴十四喝道。
丁骏的嘴唇动了动,谢慕已经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裴十四和肖飞柏。裴十四的目光落在肖飞柏苍白的脸上,逗留了一会,才开口:“阿飞,你是知道我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所以,没有然后!”
肖飞柏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惶恐地望着裴十四,十四哥是在警告他吗?他完了!仓皇间,他陡然抓住裴十四的手:“十四哥,我想我是逃不了的。如果那一天到来,请你让我痛快地走,行吗?”
此言一出,裴十四的身体陡然震动了一下,他狠狠地瞪着肖飞柏,瞪了许久,直到他墨黑的瞳仁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液体。
肖飞柏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这是他们四兄弟的宿命!
二哥范宣发作得最早,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至今犹让他心惊胆战。不久之后,古三哥步其后尘,知道自己挨不过去,他强烈要求进入丁骏的集团做卧底。那一日,他就站在裴十四身后,听到古意喊着:“十四哥,救我!”只有他和裴十四知道,古意口中“救我”两字的含义,不是把他从丁骏的枪下救出来,而是成全他,让他死得痛快。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裴十四扣动了扳机,射杀了古意脑中的蛊虫。
可是,那有什么用?蛊虫是死了,三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你在怪我?”肖飞柏听到裴十四嘶哑的声音。
肖飞柏抽噎着咬住了下唇,裴十四说得没错,二哥三哥先后离去,他的确怪过裴十四。当初,他们四个联手解决了干爹,裴十四亲口说过,要带着他们三人过上好日子。结果呢?天下是闯出来了,二哥三哥还是被干爹带走了。
“你在怪我!”裴十四的声音变得黯然,“其实我何尝不怪自己!阿飞,范宣和古意走后,多少个夜晚,我都在做噩梦,梦见他们惨死的样子。我知道,只要没有解药,有一天,我和你都会变成这样!”他磔磔怪笑起来,“所以,我们才要过得更自由、更惬意、更随心所欲,把自己想做的事统统做了,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趟。”
“可是,我想活着。”肖飞柏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阿飞,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该杀了干爹么?”
肖飞柏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嘭!
盛怒之下,裴十四抓起房内的古董瓶砸向墙壁,他一把抓起肖飞柏:“你想过那种傀儡生活吗?你想成为干爹的杀人工具吗?你觉得那时候的你,是人吗?”
肖飞柏陡然哭了起来:“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想什么?”
“如果还有机会……”肖飞柏抽噎着,“我是说如果有解药,我想活下去。”
“如果还有解药?”裴十四喃喃地重复,声音变得苦涩滞重,“阿飞,原来你还在奢望。”他望着肖飞柏泪流满面的样子,咬牙道,“好,如果有解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下去。”
“还有你!”肖飞柏补充。
裴十四笑了:“还有我!”
肖飞柏松了口气,有裴十四这句话,她应该会有一线生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