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千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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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乌霜祭(1)

转眼又过了三年。

草原世界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天翻地覆的事情,在钟璃子的管理下,乌蒙精兵强政,再一次恢复了精锐的实力,其他部族也皆从战争的伤害中恢复了过来,三年已足够沧海桑田。

那日,乌兰雪从异兆中感受到哲巴托出了事,随即暗派了些人马前去中都打听消息,她知道了他与族人对抗高禅的一场死战,也听说了他最后掉下了悬崖,却也听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这便让她在心里一直自我安慰的保留了一份小小的希望,她仍是固执的坚信他没有死,只是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只要她坚持,她就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乌兰雪心里纵横着太多的伤痛,三年的时光里,这些细密的伤痕一直缠绕着她,她每个深夜都会不安的醒来,望着遥远的鹿鸣山,听着窗外凄涩的风声,她怕看到月光,她会听到破碎的声音在她耳边,犹如生涩的乡曲,催人泪下。

乌兰雪忽然发现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变得沉默了,变得稳重了,变得有心思了,她会时常的想起许多回忆,还有很多人,昔日的点点滴滴都已成了她宝贵的生命碎片,她会在偶尔的闲暇时光中,一个人坐在小石崖上看着远处的天边发发呆,她反复想起好多的人,她额吉莎林珠,她父王阿穆尔,青云珠,那日花,哲巴托,以及无数随她征战沙场的叫不出名字的人来,她临风摊开手掌,空空的掌心有风轻轻划过,每一下都仿佛在她心里刻下一道无形的痕迹,唯有那些细如发丝的一道道的痕迹方才能将她破碎的心细密的缠裹起来。

这三年,乌兰雪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种种欣慰,感动,以及温暖,乌蒙在她眼中再一次回到了当初那个与世无争的时候,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如旧时一般静好,仿佛从未遭受过战火的焚烧,也从未有过伤痛经过,乌蒙谷的常年积雪,鹿鸣山的飘渺悠远,以及如今被建造的城池巍峨的乌蒙城,乌兰雪常常在想,要是她额吉与父王看到这一切该是多么美好,若是青云珠还在,又会是如何风景。

三年里,念烛为乌木台生下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乌木苏图,名字是由钟璃子起的,今年三岁半,女孩叫乌青儿,名字是乌兰雪起的,带了一个青字,用以纪念青云珠,乌木台同念烛也喜欢这个名字,乌青儿比乌木苏图小一岁,长得甜美可爱,十分像她母亲念烛,且聪颖超群,一张小嘴终日甜甜的叫着额吉,念烛虽是孩子心智,却天生母性使然,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要牵着一个抱着一个,终日沉浸在与孩子的玩耍中。

乌兰雪也特别喜爱那两个孩子,时常有空时便将乌青儿抱进怀里逗一会,念烛知她粗手大脚,便会紧张的在一边小心看护着,然而乌兰雪见念烛不放心她,便故意将乌青儿玩具一样丢起来再接住,乌青儿被逗得开心的咯咯发笑,念烛却惊恐的一边似欲哭出来,一边上前同乌兰雪抢夺起孩子来,二人你追我躲疯闹的好不开心。

这三年里,乌蒙人一切从新开始,经过短短的三年重造天地,将乌蒙开辟出了一个崭新的新时代,这功劳几乎全在于钟璃子苦心竭力的领导与管理,如今这位来自外族的优秀代掌事已在乌蒙人心中确立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直到这一刻,钟璃子方才真正的融入进了乌蒙这个大民族中,深受爱戴的他方才长吁了口气,他欣慰的感叹自己终于没有辜负莎林珠的托愿,他为他的保证做到了,他振兴了乌蒙,且保住了乌蒙血脉。

时隔四年,格古纳一战已随时间远去,战伤已被时光封埋,曾经撕心裂肺的疼痛已变做了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隐痛,每一年的雨季,乌兰雪都会带领族人登上鹿鸣山祭拜她父王额吉与青云珠。

雨季的乌蒙谷亦是阴雨连绵,在这样夹杂着细雪的冰冷雨雾再一次飘落到乌蒙谷的天空时,乌兰雪心中一直清醒的苦痛便忽然的加剧起来,她一个人静默在自己的空间中,等到钟璃子布置好祭祀后,便换上一身素服与全体族人踏着泥泞齐往鹿鸣山上去祭拜。

冰冷的雨雾中出奇的安静,没有人说话,仿佛是怕惊扰了沉眠的故人,故人已远然思念却未休止,空间里是格外的肃穆与庄严,乌兰雪带领众人在山上的石碑前祭拜之后,便遣散了众人,她总是要留下一些时间一个人静静地在那几方石碑前呆一会。

她悲伤的看着被雨水淋湿的石碑,她俯身蹲在石碑前,轻轻地摸着青云珠的那一块,眼中便忍不住热泪涌起,她仿佛自言自语般对着石碑轻轻说道,姐姐,四年了啊,一晃都过了四年了,可怜你我姐妹情谊如此短暂,为何你要走的如此匆忙,你知道妹妹每一日有多么思念姐姐吗,说着她泪光晶莹的停了停,抬眼看了看远处,继续说道。

如今乌蒙已经重新崛起,一切都变了样子,一切又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父王,额吉,还有你,一切便总仿佛缺了些颜色,乌蒙平静了四年,族人都生活得很幸福,每一天我欢笑着在人群中和大家歌舞劳作,然而到了一个人静处的深夜,姐姐你可知我因思念你有多寂寞,说着乌兰雪眼圈发红,在雨雾中不禁酸楚的哭了起来。

她抹了抹眼泪,继而笑笑说道,四年里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小嫂生了两个孩子,男孩叫乌木苏图,女孩叫乌青儿,青儿的名字是我取的,我愿那孩子长大后能如姐姐你一般出色,只可惜姐姐和父王额吉都没能看到这两个孩子,还有那日花,我们也有四年没有见过面了,当年我记得她重伤离去,我惦念至今,却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到那丫头,想必也一定极出色了,乌兰雪说说停停,她一边将花瓣撒落到青云珠的墓碑前,一边断断续续的仿佛闲聊一般,碎碎叨叨的自言自语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说完了她积攒了整整一年的心里话,缓缓站起身,天空中冷雨纷飞,乌兰雪仰脸望向天空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欲走,却忽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后经站着一个人。

乌兰雪灵敏的一把将腰间千叶抽了出来,眼睛警惕的看向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陌生男子,张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穿着一身雅致的青色布衣,隐隐看得到穿在内里的奇怪铠甲,那铠甲样式极似钟璃子为乌蒙所设计的千竹甲,同样是竹甲上嵌钢链,但这名男子所穿竹甲要比乌蒙的千竹甲制作精巧,显然是件不菲的铠甲,他身材微有些高大,腰间挂着三把长刀,长短不一,看架势必非寻常人物,乌兰雪不待男子开口说话,先迅速打量了一番。

只见陌生男子神情深沉,气场冷漠,长得颇为成熟,年龄大概三十左右,长长的头发修剪的很整齐的自然垂搭在两肩,看长相有些像中原人,但又与中原人有些微妙的差异,这差异大概就在眼睛上,他长着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睛,那眼神看人的时候便如未睡醒一般透着些慵懒,且又隐藏着极其锋锐的寒光,叫人看得久了不免会心生畏惧。

此时陌生男子歪着头目光庸懒的看着乌兰雪,他手中撑着一把纸伞,口中轻描淡写的说道,坂井沧澜,来看山,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却看着别处,仿佛面对乌兰雪的疑问毫不在意,随口说出的回答,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风说。

乌兰雪不禁为他的淡漠与怠慢感到有些气恼,奈何暂不知事情原由,只好又问道,坂井沧澜是你的名字吗,你是哪里人,看山是何意。

叫做坂井沧澜的男子似乎对乌兰雪的提问毫不上心,他口中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寻人,说罢竟转身欲走。

乌兰雪彻底恼怒,她扬起手中长刀唤了声,你这怪人莫走,喊罢已一刀追去。

乌兰雪这一刀迅猛如电,却未曾想坂井沧澜头也未回的极自然的偏了一下身子,随手将手中纸伞一收当做长刀拦下了乌兰雪变换的一斩,锋利无比的千叶寒光一闪便将纸伞斩成了两段,一半落到了地上,剩下的一半还拿在他手中,这一刀切过必将斩伤对方,然而就在眨眼之间,只听铿锵脆响,坂井沧澜不知何时已丢掉手中半截纸伞,迅雷一般抽出腰间长刀拦住了乌兰雪横切一刀。

乌兰雪暗吃一惊,她不想竟会遇到如此高手,这身影与抽刀速度忽的叫她有些眼熟起来,她飞速的翻找着记忆,忽然间便想了起来,这正是当年她初遇钟璃子时交手的画面,难道说这个坂井沧澜会是同钟璃子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他所说的寻人,莫不是便是要寻钟璃子。

乌兰雪脑中飞快地转动间,手上长刀已与坂井沧澜纠缠了十几回合,交锋中彼此虽然刀法不同,但就实力一时难分高低,坂井沧澜似乎对乌兰雪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嘴角露出不被察觉的一丝微笑,两把长刀你来我往,一时二人龙腾虎跃般在鹿鸣山上一路奔着山下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