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展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逆转。
一个神秘的人物出现了。用古书上的语言形容,叫“半路上杀出来个程咬金”。
这个人是李光的大姨,也就是黄秀娟的亲姐姐黄秀姗。
这里要多说几句。
黄秀姗与胞妹黄秀娟虽出一门,却性格迥迵然,油水难融。李光的这个大姨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十几年前就从乡下独闯都市,从最初摆地摊卖服装,到后来搞批发物流运输,早就赚得个钵满盆满,腰缠万贯了。三年前,她花钱进了市里的一家事业单位,后来又花钱当上了一个小科长,日子过得也算安稳了。黄科长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广主意多,在商海的大潮里扬帆远航,一路乘风破浪。据说先后嫁了三个男人了,后来都被她说成不是感情不和,就是太窝囊而离婚弃围城而走了,连孩子都交给男方了。黄秀姗如今虽然是徐娘半老,却也是一花独放,只不过这朵花也是快蔫巴的老牡丹了。
当年还是大姑娘的李光的母亲黄秀娟也是从农村老家奔着大姐黄秀姗来的。大姐本来还是要帮一下自己的这个老妹子。可是因为一个重大的分歧,姐妹俩竟再难和睦相处,几乎形同路人,反目为仇了。
原来,大姐黄秀姗给妹妹介绍了一个对象,大姐对黄秀娟说:“妹妹呀,对一个女人来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呀,你只有找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这辈子才算找到了幸福。”而那时,妹妹黄秀娟已经与李光的父亲--那个快要倒闭的机械厂的工人李哥好上了,他们从小就是在一个乡村里长大的。
大姐黄秀姗要把妹妹的这段姻缘拆散也是有原因的。
大姐最初经商做买卖时,总要去工商局,她在经营活动中认识了分管个体商户的一个姓钱的副局长,钱局长既有权又有钱,可不幸的是老婆突发心脏病命悬一线。
大姐黄秀姗却在这个不幸中看到了机遇。
还在钱局长的老婆躺在医院里抢救的时候,大姐就拼命地在自己的妹妹秀娟和钱局长之间拉红线。这件事让妹妹秀娟非常反感,一是钱局长比她年龄大十多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二是人家的结发妻子虽重症在身,并未咽气,还在医院抢救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已经和那个当工人的同乡李哥暗许终身了。
“像钱局长条件这样好的男人,你上哪儿去找?现在你不主动接触,等他老婆咽了气,找上门的大姑娘有的是,还能轮得上你!要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为你的前途着想,谁管你今后生活得怎么样呢!”
可是妹妹黄秀娟确实辜负了大姐的一片苦心,“我和那个钱局长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彼此根本不了解,这个时候,和他谈婚论嫁简直就是笑话。大姐,我谢谢你的一片好心,这件事,你就不用替我着想了。以后,我嫁给当工人的李哥,吃再大的苦,我认了。”
黄秀娟的话把大姐黄秀姗的脸都气青了,她本来已经做好了钱局长的工作,钱局长几次相约,黄秀娟硬是不见。
姐姐说:“好呀,这才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听清楚了,如果你坚持自己的这个意见,别说我今后翻脸不认人了!”妹妹也用同样的坚定的语气答:“我活得有志气,今后就是去要饭,去捡破烂也不会求你的!”
后来的事实果真应验几年前的气话。黄秀娟嫁的那个工人,很快下岗了,自己也真的落到了靠拾破烂生活的境地,生了李光后,家里的日子更是每况愈下。可是坚强的黄秀娟却从来没有向自己的大款姐姐主动伸手寻求过援助。后来李光上学、搬家、取暖、买保险等捉襟见肘四处借钱时,黄秀娟也未向姐姐开过一次口。大姐曾在一年前跑到李光读书的学校塞给自己的外甥两千元钱,也被黄秀娟强行让孩子退了回去。
几乎从来再没有什么来往的大姐黄秀姗,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在小鹰他们几个离开李光家后的十几分钟,她鬼使神差地竟来到了妹妹黄秀娟的家里。
姐妹俩不咸不淡地唠着嗑,不知怎么就唠到了捡到一只旧皮鞋里藏着八万元巨款的事情。
黄秀姗的眼睛像是充了电的灯泡,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朴实善良的傻妹妹是不会说谎话的。
大姐说:“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呀,八万,你知道八万元是多少吗?你捡一辈子破烂才能捡几个钱?”
妹妹黄秀娟冷冷地说:“钱再多,不是我的,我也不稀罕。”
“行了,行了,我和你永远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不过,这事我不能不管呀!”黄秀姗对李光说,“大外甥,你妈糊涂,你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寻找失主的事,从现在起,就由我来办吧。你们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做买卖打官司告状的事经历的太多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还读过两年的律师资格补习班呢,就是因为嫌挣钱少,才改行做买卖的。你大姨我什么事情没经过,什么法律没学过。捡到八万元,咱是不能全自己留下,留百分之二十可以了吧?八万的百分之二十是多少?李光你能算得出来,是一万六千元哟。这一万六千元,我这个当大姨的一分不要,就都给你们家留着,我妹妹软弱无能,可我不能再让我这大外甥受穷了!”
大姐黄秀姗真的是一个很富想象力的人物,她也不管妹妹愿意不愿意听,就掰着手指头,开始给他们描绘了一幅美丽的蓝图:
“这一万六,咱要的不算多,但对你家来说,眼瞅就要动迁换房子了,还是很有用呀。你们家现在不是最愁动迁费吗?好了,这回从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你们用手接住就是了,这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对你们家来说,这一万六就是不买房子,用来做点小买卖的流动资金也完全都够的了,让我妹夫李光他爸用这笔钱在街里租一个小门脸,你就别捡破烂了,随便开个小吃铺、食杂铺什么的,一个月咋地也能进个千八百的,日子不就好多了吗!那个丢钱的大款,是他丢的呀,也不是咱们偷的,是咱们捡的,捡到手的,你让失主出点血,那还不是应该的呀。办这事呀,我是有经验的,咱们张口还不能说就要一万六,得像在市场买东西似的,张口狠狠地就砍它一半,四万你给不给?不给,哼,一分你也拿不着了……”
黄秀姗在那儿眉飞色舞地为大外甥畅想未来时,黄秀娟和李光就在那儿低着头应着,偶尔李光也抬头看看正在极度兴奋中的大姨,就像在欣赏一个情节跌宕的电视剧。
李光的大姨这时突然从童话般的幻想世界中走了出来,她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女强人”呀,知道把“蓝图”变成现实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于是她详细地询问了那装着八万元巨款存单的旧皮鞋现在在哪里,存单上写的是谁的名字,谁叫李妍妍。
小鹰?现在,大姨从李光的嘴里也是第一次听到了神探小鹰的名字。
“哦,原来是几个胎毛未褪的小毛孩儿呀!我的傻妹妹呀,我真是服了你了,看来你真的是脑子里进水啦!你怎么不上幼儿园找几个穿活裆裤的娃娃帮你寻找失主呢!你可别对外人说我认识你哟,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办事的人!”大姨黄秀姗看着黄秀娟就像看见外星人似的,脸上的表情全是那种不可理喻的样子。
此时,黄秀娟和李光看着黄秀姗的表情,可能也是像看见外星人似的。黄秀娟说:“大姐,几十年了,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呀。别说八万,就是八十万,八百万,那不是人家的钱吗?人家的钱,我们凭什么非得自己留点呢!”
大姨和黄秀娟肯定是谈不拢的。
但是黄秀姗真的是一个实干家,是那种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人。此刻,她再也不想和黄秀娟说一句废话了。
“李光,走,咱们现在就走,去找小鹰去,什么小鹰小鸡小猫小狗的,还有蛐蛐蝈蝈的,蝴蝶蜜蜂,我一去,都能给他们拿下摆平!”
李光是拗不过大姨的,就说:“等等,那我去推自行车吧!”
黄秀姗听李光一说,狠狠地给了外甥一拳头,“家里马上都来一万六了,还骑什么破自行车呀!走,打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