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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脱轨,脱轨!(2)

“对!啥都不说,我们就要钱。钱给了,我们马上会走的。”旁边马上有人急切地附和。

他们一上来就是兵戎相见,不采用一丁点儿的礼节用语作过渡,这说明什么呢?张遇现在的形象肯定不知道被村里人妖魔化到什么程度了。这种妖魔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导火索是什么?张遇很是不解。

“先坐下来!坐下来慢慢说!”张遇的父亲上来拉众人。

张遇的母亲也忙不迭地彻茶。张遇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对不起父母。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交流。用谎话先骗走他们,尔后她今天就溜走,这她做不到,说实话吗?告诉他们:她认为她的困境是暂时的,那些钱,连本带息,她会按当时的约定给他们的,这得费多少口舌,说多少术语,他们有耐心听完吗?

“你别不说话啊。钱呢?带回来没?”

“我没有。我会还的。我想……”

这回答让他们太失望了。那婶婶两只手都用上了,一只收住张遇的胳膊,另一只把张遇往一处推--不知道她要将她推向哪里--更令张遇始料未及的是,其中一个男人,竟然暴跳如雷地,也一把抓住了张遇空着的那条胳膊,一下子就把张遇抓疼了。但他显然不打算松手了。

“没带钱回来?那你回来干什么?”

那男人眼睛刹那间充了血,唾味星子溅到张遇脸上,还有口臭,一齐扑向张遇。张遇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她在未获得任何重要阅历的时候离开乡村,之后从未真正与它发生过密切的联系,她早就不属于它,所以当它现在以一种率性的方式扑向她时,她一下子给它打懵了。她几曾受到过如此激烈的轻慢和侮辱,一时间悲愤交加。

“放手!我叫你放手!”

张遇猛地盯住那男人,恶狠狠地命令他。

她到底行伍出身,发起威来气势不可小觑。男人几曾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凌厉,下意识把手松开了,站到一边。张遇又盯住那婶婶。后者也明显惊了一下,松了手。张遇缓慢而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到这几个人中间。

“我今天没带钱。因为我没有想到你们今天要跟我要钱。当初我跟你们借钱时,也没特别具体地确定过还钱的时间--”

那婶婶要插话,被张遇大力一挥手制止了。张遇凝眉沉思一刹那,继续道:“没有问题。既然你们非得撕破脸,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年前我就把你们的钱统统还上,过年前!可以?”

都被张遇的气势唬住了。张遇自己也很惊愕,觉得说话的这个女人不是她自己。她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地给他们做承诺呢?又怎么能让自己如此理直气壮?她有点搞不懂自己。那几个人却已经醒过神来了。

“过年前?那还有三个多月呢。我们今天就要。”

张遇的母亲走上前来:“我们也想今天还,可今天玉儿没带钱,变也变不出来啊。”

这话说得在理,几人都一时噤声。张遇的母亲趁热打铁:“相信我们家玉儿吧。她说‘过年前’那过年前肯定能还。”

“谁知道她人走了,还回不回来。我们就要你今天还。”那婶婶嘀咕着。

“对啊!我们没那么傻。”

张遇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她都快给他们逼疯了。太可怕了!她竟然会遭遇如此恶劣的侮辱。她突然发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声的咆哮:“我给你们立字据!我说到做到!不行吗?”

都又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稍顷,其中一个一直不怎么开腔的男人说话了。

“我们就按致玉说的办吧。她当过兵的,说话算数的。是不是致玉,当兵的说话都要算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过年前!我们今天在这里说好了,最迟到年三十晚上。你先立字据吧。”

“那行吧,可说好了,过年前!要年三十还不还,到时我们告你个--对!非法集资。”

张遇飞快地跑进屋里撕了张字,笔走龙蛇,立字为凭,签字画押。债主们这才放心地走了。等家里只剩下自己人,张遇突然放声痛哭。张遇的父亲小碎步快速过去关了门,拉张遇进屋,央请她小声点。张遇是哭得没完没了。她有好些年没认真哭过了,而这一顿痛哭证明她天性还是爱哭的,永远改不了。

某一会儿,张遇的母亲跑上前来,惋惜地埋怨张遇:“你说你啊!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爆了,你傻啊!跟他们说那么准的时间干嘛?过年前你能还得了吗?要钱哪里有像你这么容易的。谁家不是要了又要的。当初他们把钱借给你,还不是图那点利息,是他们自己愿意的。你也真是的。”

还是她母亲了解这乡村里的营营苟苟,张遇是没想到母亲说的这一层,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冲动了。

“还就还,有什么了不起了。我就烦他们这种样子。”她赌气似地说。

张遇母亲叹了口气,不做声了,往外走。张遇的妹妹这时候从外面回来,不吭不哈地坐在一边。张遇的母亲突然急步走到小女儿跟前。

“你帮你姐想想办法吧。你手头不是有点……”

还没等她说完,张遇的妹妹就怒了。

“你们的事别赖到我头上。我可不管。”

张遇看着自己的妹妹,懒得跟她说话。这个女人,比张遇小两岁,看起来完全是个中年妇女,肥硕、粗俗,眼睛里闪动着自私自利的幽光。她跟定那暴发户了。可能是年龄渐长,孩子也大了,暴发户到底先前跟她有些感情,现在,他虽然是越来越厌恶她,但仍然时不时地接济她。靠着他的那些接济,她的生活水准比一般的小市民要好些,她现在似乎对此很满足。这个女人对亲人们似乎也没有感情,她手头挺宽裕的,但从来不给父母一分零花钱,每次她自己心烦了,就回家里来,白吃白喝的,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张遇每每想到妹妹,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妹妹这副嘴脸,张遇立即喝叱她。

“谁要你管了?管好你自己吧。”

张遇的妹妹鼻子里哼了一下,站起来又跑到外面去了。

三号,第二天,张遇就离开了老家。路上,她把车开足了马力,沉浸在思绪里。一个堪称危险的方案渐渐在她脑子里成型了。

回成都后张遇把自己关在家里,全身心去网上查找保险业的相关资料。小征也趁国庆假日回去看他奶奶了,没有人打扰她,这使她可以用心对接下来的行为作周密地设计。说实话,她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她在家里看了两天的资料,这才胸有成竹地拿起了电话。

张遇是给那个在瑜伽馆认识的保险公司代理人打的电话,这是她接下来这场行动的首要步骤。那男孩回老家去了,他家不是成都的,保险公司也放七天假。在电话里,张遇告诉她马上要买几份重大疾病保险,希望立刻办理相关手续。那男孩姓赵,他叫她喊他小赵。小赵很重视她的电话似的,说他挂了电话就往成都赶。他家离成都要坐四个来小时的大巴车程。他问张遇他们在哪里见面。张遇叫他直接到她家里来行了。

打完这个电话,张遇捂住自己的心房半天不能正常呼吸。有那么一两个时刻,她对自己将要做的事充满恐惧和不安。她深深知道,她正在迈出她人生中最具突破性的一步。迈出这一步,她多年来经心守护的某些东西就将随之坍塌。

赵姓男孩坐在她家的客厅里,殷勤地帮她翻动一堆资料和表格,并反客为主地拿了她的水杯替她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递给她。她故作笃定地喝着水,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小赵。他是兴奋的,因为这会儿在承接的是一笔大业务。张遇一口气买了五份重大疾病保险。估计办了张遇这一笔业务,他一个月的工作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张小姐!填完了这份申请表,你就等我打电话通知你体检时间好了。一般情况下,一个星期后,公司就会给你答复--你不是说了嘛,你没什么家族病史,本人身体状况一直都非常好,那我想,公司肯定能通过你的申请。到时候我把合同拿过来你签了,这五份保险就算生效了。保险生效九十天后,你如果得了合同上列出的那些重大疾病,就可以获得赔偿。反正程序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吧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