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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可疑的真实(3)

十赌九输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卫光男第一次遭绑架就是因输了钱给不起,被赢家绑架的。平生第一次经历被绑架,他心里恐惧,在某招待所一个房间里,看押他的人有什么病--怪癖,折磨的方法别开生面,搔痒,手指蛇似的在胳膊窝里蠕动,让你笑。谁说笑比哭好?到了需要忍受,或者说笑得痛苦时,你还会说笑比哭好吗?

“姐,我实在受不了,他们叫我笑,不停地笑。”绑匪索赌资卫思慧要求听听弟弟的声音,卫光男这样对姐姐说。

“笑?”卫思慧错愕。

“快来救我,姐,我快笑死了。”卫光男电话里倒是哭腔。

笑?卫思慧百思不得其解。绑匪不虐待人质就算幸运的啦。怎么还让笑,咋个笑法?用两万元赎出弟弟,她问绑匪怎样叫他笑。卫光男就笑,用笑来证明他受折磨十分痛苦。

第二次,也是因还不起赌资。第三次……都是。他输钱还赌资还不仅仅是这几次绑架,其中也有他自己解决的。他现在向郁冬冬、小高讲他不光彩的历史遭绑架这一节。

“这次是不是?”郁冬冬问是否与赌博有关。

“不!”卫光男嘴唇掀动一下。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而郁冬冬又看见另一种黑,灵魂的黑色。

“无缘无故地绑架你,而且是一个多月。”郁冬冬说,她直觉卫光男隐瞒了什么。问:“你不认得他们?”

卫光男朝窗外张望,双眼闪烁不定。他说:“的确不认得。”

“总该有个目的吧。”郁冬冬说,“我们来分析一下他们绑架你的动机。”

“我也觉得奇,每回我遭绑架,不出两天姐姐都要打电话给我,确定我平安无事,她才肯答应绑匪的条件,可是这次没有。”卫光男望着小高,说:“医生不准许我给姐姐打个电话,这么长时间没我的消息,她一定很着急。”

小高与郁冬冬交流一下目光。

那天夜里,冯国强前脚走,纪刚后脚来“8·18”大案指挥部。

纪刚说:“袁厅长,我来向你们汇报。”

袁成罡说:“坐,纪局。”

“冯局呢?”纪刚问。

“哦,省厅有个会。”袁成罡编排冯国强不在场的理由。

一个小时前,冯国强准备离开蓝河秘密前往江口,去看望审讯朱大赖子、三孩子的姚勇他们。自从逮捕了这两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指挥部时刻关注审讯结果,祝铁山汇报说,朱大赖子死不开口,一时难以攻破。倒是下午三孩子突然嚷着要立功,可他提出条件,必须见到蓝河公安局一把局长才交代。

“我今晚就去江口。”冯国强说,“好消息,曙光初露啊!三孩子真的开了口,……”

“三孩子虽然不是团伙的核心人物,但也比较靠前。他知道的事情会不少,尤其是朱大赖子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很多。拿出了硬头货,就不愁扳不倒朱大赖子。”

“朱大赖子缴械投降之日,我们就该收网喽。”袁成罡说,“嘱咐姚勇他们,千方百计拿下朱大赖子的口供,要快。”

冯国强说:“我们逮朱大赖子、三孩子,打出一记重拳,我想,很快有人会出场。”

“打探消息?”

“但愿是探口风,我担心狗急跳墙……”冯国强眉头皱了皱,说,“张冰冰的事要尽快解决,拖一分钟,她就增加一分危险。袁厅,我的意见让穆楠生这周内解救出张冰冰。”

“哎,你是不是打算久住沙家浜?”袁成罡诙谐地问他。

“至少得获得重大线索才能打马归程。”冯国强说,“你掩护我……让我不受干扰,和三孩子好好谈谈。”

袁成罡说:“你放心走吧。”

纪刚问到冯国强,袁成罡才这样说。

“卢涛从乡下调查张金彪回来了。”

“怎么样?”

“查清了谭韶芬和她前夫的情况,没发现可疑……我们完全可以排除他杀前妻的嫌疑。”纪刚肥胖的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地弹磕着,注视袁成罡说,“我们有了詹科长的消息。”

“噢。”袁成罡现出惊喜的样子。他看见黑暗中夜行老鼠一般的目光闪闪发亮的眼睛正注视自己。

“他带着情人丁小朵躲藏在广东韶关的仁化县。”

“消息确切?”

“市档案馆一位去丹霞山旅游的馆长,在阳元石下看见他们手挽手照相。”纪刚似乎感到自己的汇报枯燥乏味,尽管汇报案情是极其严肃的事情,他还是将话题岔开一点儿。他问:“袁厅,你知道丹霞山的阳元石?”

“阳元石,没有。”

“天地造化的东西绝了,鬼斧神工凿成了个男人的玩艺……”

“哦,神了呵。”

“更神奇的是离阳元石不远还有一个阴元洞,酷像女……”纪刚饶有兴趣地说。他去过丹霞山,对那里的景观很熟悉。

阳元石、阴元洞的纪刚讲了一阵,话题又转回詹科长身上。他说:“我们终于有了他的消息。”

“你打算?”

“立刻去韶关。”纪刚目不转睛地盯着袁成罡的脸,沙哑的声音如同夜行动物行走的脚步。“不能让他再逃脱啦!”

袁成罡此刻精力相当的集中,他嚼着纪刚的每一个字,嚼出了味儿来。他不露声色,专心听他往下说什么。

“袁厅,我来向您请示,明天动身去韶关,我带队。”纪刚说。

他去韶关?朱大赖子、三孩子刚逮起来,纪刚突然提出去南方,是不是闻风而逃,走避难方呢?袁成罡心想。

纪刚肥胖的手静止在沙发扶手上,目光仍在袁成罡脸上徘徊。

袁成罡迟疑片断,说:“如果你认为有必要,你可以亲自出马。只是旅途太辛苦……纪局,身体吃得消吗?”

“没关系。詹科长这人傲气十足,我是考虑卢涛降服不了他。”

“你们第一组还有谁在家?”

纪刚说:“我带卢涛、小庞去,留下……”

“冯局不在家,我明天为你们饯行。”

“谢谢袁厅,攒着,酒等回来一起喝吧!明天早晨四点的火车。”

“祝你们凯旋归来!”

纪刚走后,袁成罡与冯国强通了电话,沟通了情况。

当晚,袁成罡将卢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谈了半个小时的话……

清泉山庄的九号别墅二楼走廊寂静无人,山风在窗外轻刮着,某棵树枯枝跌落的声音清晰而干脆。

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大旗被小町的美丽迷得头脑发胀。洁白的长条沙发上一朵肉色花朵盛开。

“你怎么不过来?”小町松开胸前的一个扣子,那层浅黄色的轻纱下隐隐约约两座雪山,她笑眯眯地表露一种渴望。

“我不敢。”大旗喘嘘道。

“嫌我不够漂亮?”

“不,你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女孩。”大旗对女孩爱慕表达并不笨。

“你缺乏勇气?”

“也不是,”大旗吞吞吐吐:“你是古总大的……我不敢碰。”

“那我主动给你的呢?”小町说得赤裸而大胆,行为更大胆而赤裸,两座挺拔山峰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成为乳白色,峰峦呈奇妙的淡紫色。

“古总的……”大旗眼里已放出绿光,冬疯(发情)骆驼般的狂奔过来,涎水滴滴嗒嗒地流。他将手中的水杯子放在她面前大的茶几上,扑向沙发。

他接近她的一刹那她用手掩盖住胸口,她说:“你得洗一洗,我习惯身子湿润的男人。”

现在让大旗去做什么,他都奋不顾身。

小町在他走进洗澡间时,将一包白色粉末的东西倒进他的水杯子里。至此,今晚的行动就算开始。

大旗带着一身洗澡间的气息,古铜色的肌体挂满露珠。

小町温柔而关爱的动作是端起水杯,问:“我们在沙发上,还是在地板上。”

情急火燎的大旗一扬脖灌进杯子里的水,说:“哪都行。”

“你还是先到楼上看看她,别出什么意外……我们有的是时间。”小町说。

“对。”大旗暂时控制住灼热的欲望,向二楼走去。

小町望着走上楼梯的魁伟身体开始摇晃,她想他走不到二楼。他剧烈地摇晃,并訇然倾倒下去。

“冰冰,快走!”小町从软成一滩烂泥的大旗衣袋里找到开别墅大门的钥匙,跑到二楼张冰冰的房间,帮助她提上一些东西。

她们出了大门,穆楠生的汽车等在别墅外面。很快,三菱吉普车驶出清泉山庄。

“我们去哪里?”张冰冰问驾车的穆楠生。

穆楠生说:“江口,为了你和小町的安全。”

三菱吉普车出了城区,驶上高速公路。

“那位警官呢?”张冰冰说在医院给她留纸条的人。

穆楠生听明白她指的是郁冬冬。他告诉她:“她在执行任务。”

“感谢你们救我。”张冰冰发自内心说。

“要感谢首先感谢你张冰冰,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穆楠生用感激的目光望着小町,说:“也多亏小町……”

“没什么。”小町接受张冰冰伸过来的手,她们紧紧地握在一起。

张冰冰揩揩眼角流下的泪水,说:“小町,我真的要好好地感谢你。”

“冰冰姐,你真正挽救了我。”小町仍然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说:“不然,我将越陷越深,一生就毁了。”

究竟是谁拯救了谁?

那天,古纪峰把一些白色药片交给小町时,他的眼神暴露了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冰山一角。他说:“喂给她,你亲自喂给她。”

“什么药?”小町好奇地问。

“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古纪峰很凶地责备道。

小町到他身边来头一次见他这么凶,无疑是触及他的某些机密。她在他离开九号别墅后,并没马上照他的指使去做,琢磨起这些药来。

白色药片大小与扑热息痛片差不多,药片上没有文字,也没有包装,不像是正规厂家的产品。是什么药?想想几日来古纪峰的行为,当着张冰冰的面做那事,居心叵测啊!

这时,好友孙璇发来短信。

小町惊讶孙璇怎么知道古纪峰要给妻子服一种致傻的药,请她一定作弊,阻止喂给张冰冰这种药。

小町回短信告诉孙璇那药片就在自己的手里……她们用发短信的方式谈了好多好多事情……救张冰冰的行动计划就是在这其间制订出来。但是付诸实施之前,必须得到张冰冰的配合。

“张冰冰,你看这是什么?”那夜为张冰冰洗完澡,室内只剩下她们俩时,小町将白色药片展现在她的面前,问:“你仔仔细细看,见过它吗?”

张冰冰对在自己面前同丈夫做爱的女人,她不能信任她,是不是又试探?她保持对她高度的警惕。她还是用呆傻的目光看,没任何反应。

“古纪峰让我给你服下,监督你服下去。”小町故意将药片放到她的手上,说:“吃与不吃你自己决定。”

小町寻个理由走出去。

次日,古纪峰来了,在走廊里声音很大地问小町:“给她服药了吗?”

小町答:“按您的吩咐服啦。”

古纪峰问“你亲眼见她咽下去的?”

小町答:“亲眼。”

张冰冰听明白古纪峰问小町就是服药的事,那白色的药片她太熟悉啦。一年前,古纪峰诓说治妇女病的药,实质是致傻的药物。她心里想:“如今又给我服它,看来他想彻底废了我啊!”

张冰冰要逃走的想法与刑警计划救她出来不谋而合,小町假说给她服药骗古纪峰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开始信任小町。她问她:“你为什么这样做?”

“不能给你服致傻药物。”小町说:“也为救你。”

“可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仅仅是我,还有他们。”

“他们是谁?”

“想抓到杀害你母亲凶手的人,他们需要你的帮助。”

张冰冰开口与小町的对话,是她装疯以来第一次用正常人口吻说话。为这次暴露,她深思熟虑,甘冒落入圈套的危险,豁出去了。

“你实际被幽禁在此,楼下的那个人是古纪峰派来看守你的,我也是和他同样的使命。”小町说,“你逃走很难,那个叫大旗的人昼夜守卫着大门。只有刑警的帮助,我们里应外合方能成功。”

为母亲报仇的强烈愿望促使张冰冰决心逃出魔掌,于是她对小町说,叫她怎样做都行,只要能逃出去。

三菱吉普车向江口疾驰,引擎声在如水的月光中穿梭。大概是离故乡越来越近,往事的声音震动张冰冰的心房,悲慽的神色在她的脸上出现。

“今晚能见到冯局长吗?”张冰冰问。

楠生穆说:“他在江口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