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生，趁着张欧巴还没打来，妳来试试看吧。」阿杰抓起红资料夹与黑资料夹笑着问我，「妳想先试电访对象是灵的？还是普通人类的呢？」
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选打给灵的啊！
既不用昧着良心欺骗别人，也不用害别人倾家荡产然后去自杀死掉。
我正要动手抢过黑资料夹时，阿杰突然将黑色那个举得高高的，然后愉快地对我笑。
「华生，我先说喔。」
不要再叫我华生了啦！都已经到第三课了你还舍不得结束福尔摩斯附身吗？
「打给灵时，我们负担的风险比打给人时大很多。虽然打给人时我们就像诈骗集团，但人类绝对抓不到我们。」
我怎么记得先生你也是个人类啊？
「可是灵不一样，如果妳的体质是会吸引灵的那种，他们在来补习班试听前，会先到妳家集合，然后巴着妳、黏着妳，要妳带他们来补习班喔。」阿杰搔搔下巴，「我记得不久前那个做了两天就跑的电访工读生，就是天天被四五十只灵压床，压到最后崩溃离职的。」
「阿杰……」我发着抖瞪视他，「你是在恐吓我吗？」
「哈哈，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阿杰总算结束了侦探助手的无聊扮演，他瞇起眼睛打量我，「苗苗，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妳一定是陷入两难了吧？又怕鬼又不想害人，我说得没错吧？」
「难得你居然说对了一次。」我伸了懒腰又叹口气，「我两个都不想做。」
「我说过了，被锁定的人类都是快死掉的人类。」
「不能等他们死了再拉学生吗？」
「这样会来不及呀。」阿杰摇了摇头，最后将红资料夹给我，「补习班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唷，而且人类照着生死簿上的时间死前，负责勾魂的鬼差会一直黏在人的身边等人挂掉的，所以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啊！」
「我知道了啦。」
于是，那双不停发抖的手悄悄接下红色资料夹，阿杰要我打开到第十页，指着一个被分为「Ｃ型」的王姓男子电话。我慢慢拿起话筒，阿杰迫不及待地替我拨号，然后那个我不想听见的「嘟嘟」声在我耳畔响起。
老天、老天，王先生求求你不要接啊！不要接我电话啊！求求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心里痛哭祈祷着，但脸上却带着笑接过紫色的教战手册，还跟阿杰说了声「谢谢」。
三秒后，电话那端响起一个又大又凶狠的男子声音。
「喂！找谁啦？」
「喂……请问是王文章先生吗……」我胆怯地看着教战手册Ｃ型「脑残流氓」的应对方式，用力吞口口水，一旁的阿杰无声地对我说「照着唸就好了，放轻松」。
这要怎么放轻松啦！
「是啦！妳谁啊？要干嘛啦？」
「那个……王先生，你欠钱喔……」
「欠妳老母啦欠！妳混哪的！欠砍喔？要不要老子去问候妳和妳老母啊嘎嘎嘎嘎──」
接下来是一串骂了将近五分钟的粗鲁脏话，说真的，某种程度上还满佩服这位王先生的，因为五分钟脏话中，不管是几字经，他没有一句话是重复的。
而我就傻愣愣地抓着话筒，乖乖听他骂完最后一个字后，有礼貌地向他说声「谢谢」才挂掉。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阿杰在我挂好话筒时，不停咂着舌头摇摇脑袋。
「苗苗，这里明明就有写应对机关枪脏话连发的方法啊，不过，」阿杰推推眼镜，「根据我的推理，这同样得靠脏话去回的应对方式，妳说不出口吧。」
「废话。」我哭丧着脸，全身虚脱地趴在桌上，「哎……电访好难喔……」
「没关系，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来！」阿杰又翻了一个名字给我，这次是「Ｆ型」的，「今天要打完一百位人类跟一百位灵，多练习几次就会习惯了。」
打电话给鬼，还有当诈骗集团这种事哪是练习几次就会习惯的啦！
妈妈，我想回家了，我看我从今以后毒哑嗓子再来打工好了……
一直到下班之前，我又练习了三通人类、一通鬼的电访，可是四通都非常失败，不但打给人类的通通被骂脏话挂掉，就连打给鬼的也因为唸宣传词唸得乱七八糟，鬼听不下去，于是尖叫挂了。
希望他晚上不会来找我报复啊……
最后我只好安静地坐在阿杰旁边，观摩他如何与人或鬼一来一往轻松应对，然后将一些电访重点纪录在资料夹中的表格上。阿杰出手根本是百分之百命中，完全没有被挂掉电话，也没有不受骗上当的。
在打完第一百个灵之后，阿杰抓起热开水咕噜咕噜灌着，我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没想到你还是有厉害的地方嘛。」
「啥？」阿杰差点被热水呛到，他转头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又换上那副有点惹人厌的笑，「哦……苗苗，这样不行唷……」
「不行什么？」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妳一定是迷上我了，对吧？」
「神经病！」
「痛痛痛痛痛痛──」
我顺手抓起紫色教战手册资料夹朝他头顶一敲。
「我是说你看起来没什么优点，没想到在电话访问这方面还满得心应手的，你想去哪里了啊？」
「可是我的推理不可能出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