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圈呼啸缠上,眼开就要缠到胸口,好在宫本武藏还有一只左手!好个宫本武藏,哪怕只是一只左手,仍旧是威不可挡的绝代武者,单手一捏,簌簌滑动绳索已经被捏紧。
远处水面,模样猥琐的光头船夫露出脸来叫嚣着,「想要命的把钱留下──」
居然,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遇上手段卑劣到可笑的水贼吗?
宫本武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目光一扫,看到光头船夫手里还提着一截绳子,知道这绳子圈套肯定是这家伙搞鬼,当下一声冷哼,左手运劲,呼地一抽,劲力到处,绳子彷彿受惊的蛟龙,从水里嗖地穿出,往船上倒卷回来。
宫本武藏武艺高强,对「气」的运用把握,当世只有锐不可当的佐佐木小次郎可以并肩。这一下扯拉,虽然只是单手,但劲力之雄厚,就算是水中的真是蛟龙,也要被他凌厉的气劲抽出半截,于是绳索受力如飞倒卷,哗啦啦水珠四溅,声势惊人,水里的船夫看得目瞪口呆。
「起!」宫本武藏高声大喝,左臂再抖,绳索腾飞在了半空,那小贼船夫当然比不过水中的蛟龙,眼看只有随着绳索被抖上半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却突然随绳子从水里弹出,迎风一抖,呼地铺天盖地张开,顺着宫本武藏凌厉的劲力卷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把他包在其中。
被团团包裹的宫本武藏大吃一惊,运劲一挣,全身剧痛,差点没惨叫出声,定睛一看,才发现罩住自己的是一张足够用来捕鲨鱼的夸张大渔网,更要命的是,这渔网各处还挂满锋利的指甲大鱼钩,叮叮当当地缠满了一身,一用力挣扎,顿时就全勾进了肉里,痛苦难耐。
「好阴险!」
这一个连环陷阱借力打力,借助他的力道拖动渔网袭击,实在是出人意料,宫本武藏怒不可抑,胸中怒火腾腾而起,高喊道:「小贼,敢暗算我宫本武藏,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渔网和绳索陷阱,纵使卑鄙阴险,又怎么困得住勇猛绝伦的宫本武藏?只见他一运气一跺脚,身上气劲勃发,渔网和绳索齐齐嘎嘎作响,眼看就要爆裂开来。但小船一哆嗦,船尾居然哗啦啦散了架,正在运气的宫本武藏扑通一声滑进了水里。
居然,还有这一招,太阴险了太阴险了!
宫本武藏简直快气疯了,挣扎着浮上水面,正要开口大骂,突然发现头顶一道黑影袭落,居然是那小船的桅杆倒下,碰地打在他脑袋上,又把他打进了水里,匆忙间只见那光头船家正趴在渐渐沉没的小船上奸笑。
居然,还有这一招,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败我宫本武藏吗?
虽然那一桅杆足够让大多数人脑袋开花,但不包括勇猛绝伦的宫本武藏,他只是有点头晕脑涨而已,但心里的怨恨已经满盈,他决心拚着受伤,也要爆开渔网绳索,把那个可恶的小贼碎尸万段!
「嘿!」水中不能开口高喊,宫本武藏默然运气,双脚力撑向水面游去,水中阻力太大,不利于劲气爆发,浮上水面的那一刻,就要那小贼的命!
「嘿嘿……」宫本武藏撑脚,却发觉不对,怎么越用力向上游,反倒越沉得快啊?扭头一看,发现缠绕在身上的绳索在身后拖成了一团,在水里水母一样乱舞,绳子的一头,居然还系在了刚刚掉进水里的桅杆上。
最要命的是,那本应该浮在水面的桅杆,怎么在拚了命地往水里沉呢?
一串意料之外的连环打击后,自诩谋略无双的宫本武藏脑中一片茫然,片刻之后,在水底摸到那冰冷的桅杆,更是心都凉了。
我干,这哪是什么桅杆,分明是油着木漆的大铁柱子!
……
水面上,猥琐的平八郎满意地笑了,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充气皮囊,悠闲地踩着水渐渐去远、渐渐去远,消失在小岛的海岸线上。
……
严流岛上,太阳高高升上了半空,正午都快过去了。
随着海浪起伏,一个豪迈的男人浮浮沉沉地现出身影,靠近了海岸,身上缠绕的渔网挂满水草,腰里系着粗绳,走上海滩,粗绳的一头居然还带着根粗大的铁柱子,看起来死沉死沉的,从沙滩上拖曳而过,留下深深的痕迹。
好厉害的男人,居然拖着这么重的东西,横渡了好几公里海面,实在是男人中的男人!
这样男人中的男人,当然只能是我们勇猛绝伦的宫本武藏!但完成了这样艰巨的横渡后,猛男也不免有些狼狈,好不容易解脱那要命的渔网和绳索,还忍不住趴在沙滩上吐了好一阵又咸又腥的海水。
伟大的武者纵横江湖十余年,从来没试过像今天这么狼狈,身为一个刀客,居然连刀都弄丢了,真丢人!好在,那只削到一半的船桨还在,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宫本武藏脱下褴褛的上衣,把船桨包起来扎在了背后。豪迈地显露着上身夸张的肌肉,虽然有点狼狈,但还是气势十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造型完美的肌肉上,到处都是鱼钩的孔洞,还不时滋滋往外冒点血,未免有碍观瞻。
但无论如何,决斗的约会还是要去的。怎么取胜是一回事,有没有到场是另一回事。决斗爽约,可是要被全天下的人笑的。
沿着海滩赶往约定地点,渐渐冷静下来的宫本武藏开始思考,刚才遇到的诡异的拦江打劫到底是意外,还是佐佐木小次郎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