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尘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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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方毓眉明白朱魁元这番话是醋意和警戒心理激发出来的,完全是情不禁,不吐不快。她想把这个话题再往下引一弓,遂说,这人太可怕了,让人恶心。可他是市里的领导,假如再来找我怎么办?她祈求的目光凝望着朱魁元。

要换成另外一个女孩,他朱魁元才不管哩,问题在于方毓眉是他喜欢的,是留着给自己的,怎么能让侯子卿染指呢?他知道一旦侯子卿看中的女人,是很难逃脱的,方毓眉难道会是例外?想到这串他恨不朽将姓侯的杀了。可是这想法刚了个头,他就把它掐灭了。侯子卿是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干的却绝不比他少,侯子卿掌握他的情况,一直是他的保护伞,他仍需要他,是得罪不起的。

如此一盘算,他对方毓眉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自己看着办吧!他回避正凼回答,说明他有难处,也说明他跟侯子卿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方毓眉这般猜测。可她心不甘,非要讨个说法,便可怜巴巴地说:他是个大人物,看来,我是很难摆脱他了,可他要是对我怎样,朱总,你难道一点不在乎?我能不在乎?朱魁元横眉怒,倏又平静下来,说,小方,你毕竟是我的秘书,他跟我也算朋友,应该会投鼠忌器吧!这就是说,你同意我跟他交往?

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他毕竟是大权在握的人,惹不起。小方,你机敏、沉稳,相信你会有办法对付。记住,别去他那崦别墅,别醉酒,即使喝饮料,也要看着倒,看他先喝……哎呀,我咋这样啰嗦,你自己好生掌捤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方毓眉说。

我信。朱魁元伸手在她肩上亲昵地按了一卜。

一连数日,没有侯子卿的电话,到了周末,电话来了,还是轻言细语,约她共进晚餐,老地方,“香格里拉”。方毓眉没立刻凹应,让电话留下儿秒钟的空白,暗示她在犹豫。怎么,方小姐不给我个面子?方毓眉想好了说:跟您一道吃饭让我感到荣幸,只是,最近,晚上朱总的应酬多,他要我陪在身边……

这么说,在你心中,我没他重要广?

话不能这样说,他总归是我的老板嘛!没办法,要是我有分身术就好了。

方小姐,让你为难了,我们再约,好吗?

行!方毓眉挂断了电话,不禁窃笑起来。

三天后,侯子卿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他要外出半个月,动身前,想跟她聚一聚,聊聊天,叙叙旧。方毓眉心想跟他有啥旧好叙的,不过,她答应了,准时到了“香格里拉”。依然是上次那个包间,不同的是顶灯、壁灯都灭了,点上了几支红蜡烛,上的是西餐,让人多少有点温馨浪漫的感觉。

方小姐,我不该老给你打电话,使你勉为其难。侯子卿笑道。

那倒没什么。方毓眉说,周末,你给我电话时,朱总就在我旁边,他感觉出了是你约我,好像有点不太高兴,脸孔冷冷的,一晚都不答理我……

也难怪,侯子卿将一块牛排夹到方毓眉眼前的瓷盘里,接着说,他这个人,就是小气。

他怎么小气呢?方毓眉装作糊涂的样子,说,他对我说过,你那幢别墅就是他送的,这还小气……

他朱魁元炫耀什么?侯子卿迅速打断方毓眉的话,我不是白拿,两年前,他属下的加油站从香港走私了几百吨汽油,被厦门海关扣了,是我替他疏通了那边的关系,畅通无阻地运回来,狠赚了一笔。嘁,方小姐,你看,说界上竟有这种人,只记住自己给别人好处,别人替他做什么却忘得光光的。

算了,算了,你也别生气,他也是随便说说的。其实呢,他在我面前,几次念叨过你待他不薄,与艽说你是位领导,不如说是兄长。方毓眉编排道,他如今家大业大,着实不容易,总说每当关键时刻,是你而不是别人帮他渡过难关。说罢,她端起红葡萄酒,跟侯子卿碰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这样说嘛,他多少还有点良心。侯子卿自以为是政法委书记,比谁都有安全感,长期积淀在心中的隐秘,在身边这个一脸灿烂的女孩面前,情不自禁地倾吐出来了,他继续说,你跟朱总的时间不长,他是不会轻易告诉你什么的,说真的,我帮他的事太多了,就拿你们公司在建的娱乐城来说,不是我,那家倒闭的工厂,能让他低价收购,仅此一项,他就赚了两千多万。谁叫咱手头有点权呢,得帮人处就帮人。

那么,如果今后我离开茂源开个公司,能指望你侯记吗?

只要你言一声,我会全力以赴的。侯子卿握住了方毓眉的手,轻轻摩挲着,目光变得色迷迷的,说,资金、办公用房、办证、销售……我都可以出力,谁让方小姐魅力无比哩!说着,将方毓眉往自己怀里拉。

就在这时,方毓眉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转身走到衣架旁,从挂着的坤包里取出手机,大惊失色地说:怎么会呢?啊,你守着她,我马上就到。她把手机关了,说,对不起,侯书记,我妈病了,突然在房间晕倒,小弟要我赶快回去。

去吧,去吧!侯子卿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却不能不这样说。

真是不凑巧,方毓眉遗憾地说,不过,机会还会有的,我走言罢,下了楼,侯子卿透过玻璃窗,看着方毓屑钻进出租车,下广山坡,向城里急驰而去,他握紧拳头猛地砸在餐桌上。

在约定的一处街心花园,方毓眉见到了等在那儿的刘柳,说起刚才的逃亡,两人不禁大笑。原来,电话是刘柳打过去的,当方毓眉答应跟侯子卿一块吃饭时,她即很快跟刘柳联系上了,让刘柳在八点前后,“香格里拉”还有的士载客进城时,给她打电话,她则借故撤离。

今晚收获可大啦!方毓眉说着去掏录音机。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赶紧去郭朴之教授家,刘柳说,前两盘磁带我已给了他,请他从法律角度去认定。

那就别耽搁了,快走!方毓眉疾步来到街边,招呼的士,两人直奔东方大学博导楼。

见二人夜间来汸,郭朴之惊喜参半,忙让坐。

郭教授,今天方毓眉有重大突破。刘柳说,她真行!别说了,咱们先听录音。方毓眉取出录音机,揿了一下,里面清晰地传出她跟侯子卿的对话。

这太重要了。听罢,郭朴之说,他姓侯的利令智昏,贪赃枉法,我看凭这几盘磁带就口以起诉他,时那个朱魁元也跑不掉。

是吗?方毓眉兴奋得脸儿赧红,像个小女孩似的,晃动着郭朴之的手臂,说,快告诉我,能将他们判什么罪?

朱魁元新账老账一起算,有伤害罪、诈骗罪、走私罪、行贿罪。而侯子卿则有受贿罪、包庇罪、走私罪、流氓罪、滥用职权罪。郭朴之说,当然,为慎重起见,我还要约几名法学教授深人研究剖析一下,而后再向司法机关起诉,不行,司法机关是侯子卿控制的,得先走纪检、监察这条路。

这么说,小方她的任务巳经完成,不必再暗藏录音机了吧,我总觉得这有风险,刘柳说,或者,干脆找个理由离开茂源。

是啊,让人有些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哩!郭朴之说。没事,我已取得他们的信仟,我一直很小心,不会出错的。至于说到离开,更不行,这反倒会引起怀疑,方毓眉说,你们二位放心,我会把握住自己,倘能再搞到点材料,岂不更好。!见机行事,稍有风吹草动,立即抽身。郭朴之说。

时候已经不早,刘柳和方毓眉告别了郭朴之,刘柳打的送方毓眉冋家,下车后,方毓眉没急于走,愣了一下说:刘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求你一件事,每天晚卜十点之前分别给我、我妈和江昊打个电话,以证实我在哪里,行吗?

你是不是预感到什么?刘柳不解地问。

没有啊,我只是预防万一。方毓眉笑道。

行,我会去做的。刘柳像对待妹妹似的在她臂上轻轻打厂一下说,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方毓眉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刘柳望着她一步一步上丫楼,这才走开。

朱魁元从所在区检察院一位副检察氏那里得到消息,原自行车厂的:人已联名就腐败分子内外勾结,致使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工人大批失业一事,向司法机关提起诉讼。这位副检察长说,虽然自己跟朱魁元也称得匕是哥儿们,可这次自己怕顶不住,让他另想办法,抓紧活动。朱魁元只好把电话打到侯子卿那里。侯子卿听罢一阵沉默,在朱魁兀催问之下,才阴阳怪气地说:那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朱魁元压住火气说:兄弟,这事还得靠你。

有事就想起我了,告诉你,这次推也救不广你!那你也别想跑掉,受贿罪,一判一个准。

我没打收条,更没有第三者在场,你无凭无据,淮信你?再说,我兼着政法委书记,哪个敢动我?好了,兄弟,别说气话了,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清包涵点,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我个忙。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你还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侯子卿森冷地笑着,我连他妈请方小姐吃饭都受阻,你居然还跟我称兄道弟。

她说什么了?

她啥也没说,从她的冷漠和被动,我就能感觉出来,她开口闭口“我们朱总……”,我知道她是你的心头肉,碰不得。

啊哟哟,兄弟,你这就冤枉我了,凡你看中的女人,哪一个我敢不送上门。朱魁元说,其实,你请方小姐吃饭,你不说,我真还不知道,方小姐嘴紧,她也没提过这事。

不说了,不说了,朋友之妻不口欺,虽说她不是你的妻子,但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能想到。今沿,我再也不请她吃饭了。

兄弟,你这何必呢……朱魁元的话没讲完,那头电话挂断了。

流氓,人渣!朱魁元狠狠地骂道,可骂归骂,他仍需要侯子卿。看来不“牺牲”方毓眉是不行了,自己至今尚未得手,却将她拱手相让,这让他感到有难言的痛苦。但权衡一下自己和方毓眉,孰重孰轻,这本账他算得淸,没办法,他只能迁就侯子卿。朱魁元如此这般想透了,上班后,他来到隔壁方毓眉的办公室。朱总,有事?方毓眉站起身来。

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朱魁元叹道,如今这社会,几乎每天都能碰上尔虞我诈、见利忘义的事,人活着真是不容易。

咦,一向风风火火、豪爽豁达的朱总,怎么发起人生感慨啦!你说的是我给人留下的外表印象,感慨人生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么,那朱总还有啥真实想法,可不可以说说?

不是有首歌叫《潇洒走一回》吗?人啦,是得看开些,活得自由自在些。朱魁元咳了两声,想想你跟侯书记交往,我提醒你这,提醒你那,岂不是限制你的自由吗?

你想通了?方毓眉估计朱魁元没准遇到了难题有求十侯子卿,两人并达成了默契,此刻,她恨不得往朱魁元脸上啐口唾沫,可她约束了自己,玩世不恭地笑着,见朱魁元没回筲,她说,那好,今晚我就跟书记大人约会。

他是市委领导,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孩,我想,他不会把你怎样。朱魁元说,即便他有所求,你就当逢场作戏吧!他是不会亏待你的。

行,就按你说的办!方毓眉决定再次深人“虎穴”,她想当着朱魁元的面给侯子卿拨个电话,手尚未伸出去,电话响了,一听,她转脸压低声音对朱魁元说,他打来的,就这么巧,倏又耳朵贴向听筒,原来今晚侯子卿要请她唱卡拉让她安排一下自己的活动,务必腾出时间来。他问,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准时到!方毓眉放下电话,冲着朱魁元,这下,你该称心了吧?

朱魁元一脸沮丧,仆么也没说,低着头走了出去。

这回,侯子卿和方毓眉是在他的别墅见面的,她到寸,餐室已经备饭菜。

外卖饭店送来的,侯子卿邀她人座,说,简单了些,不过还比较精致。

方毓眉看他斟酒,看他先喝,到她敬酒时,她则先喝,间隔也就一瞬。两人边吃边聊。

这次出差半个多月,心中始终牵挂一个人,你猜是谁?侯子卿问。

你太太呗!方毓屑说。

都老夫老妻了,我牵挂她做什么。侯子卿说,说实话,我牵挂的是你,方小姐。

我不信。

你要怎样才信?要我把心扒给你看吗?

那倒不必,一个堂堂的大书记,却牵挂起民间的小女子来,真是旷古奇闻。

你就不懂了,这世道什么事不会发生?侯子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嘴角流淌的不知是酒水还是口水,他将她往自己身边揽,语无伦次地说,小美人,你绰约多姿,风情万种……魅力,我实在抵挡不住,白夭黑夜,我眼前都晃动着你的倩影……

你不是约我来唱卡拉的吗?方毓眉让开他的手,自己走到?跟前,翻检起光盘来。

好,听你的,咱们唱歌。侯子卿走过来,翻出一张内有《心语》的光盘塞进,电视屏幕上出现画面和唱词,侯子卿迅速将一只话筒递给方毓眉,自己也拿了一只,他激情澎湃地唱了起来: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方毓眉随即应和: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侯子卿接着唱: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刚唱完这句,他突然把话筒摔掉,把搂方毓眉,梦呓般地说:想死我了……说着嘴凑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拉扯方毓眉的衣服。

你做什么呀!方毓眉挣扎着反抗着,拉扯中,方毓眉的外套被脱下,只听“笃”地一声,录音机滚落在地板上,侯子卿放开方毓眉,飞快地捡了起来,惊呼道:是这个……方毓眉上前去抢,却难以得手。侯子卿将它装进西服内口袋,一只宁挡着方毓眉,一只手拨起沪机,他嘶叫着:姓朱的,出事了,你快来,对,别墅。关了手机,他问:说,是不是朱魁元让你来监视我的?

方毓眉不做声。

行,你不说,那就等朱魁元来对质。

我说了,你能否放我走?

这要看你是是说了真话,否则,你别想离开一步。

我承认,是朱魁元指使的。

好啊,这家伙……

此后两人不再说话,方毓眉蜷缩在沙发里,话既出口了,她琢磨着朱魁元来了之后如何应付。

约摸二十分钟,朱魁元神色慌张地赶来了。一见面,侯子卿便冲他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我怎么啦?

侯子卿掏出录音机,责问道:这是什么?你凭什么要让她监视我?

没有哇!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朱魁元吃惊地盯着方毓眉说,小方,你可不能瞎说。

我没扯到你。方毓眉说,我只说,是用它来学英语的。

妈的,刚说的话就不认账了。侯子卿揿了下放音键,里面传来他和方毓眉的对话和歌声。他喝道,这叫学英语?别赖了!朱魁元这时反倒冷静下来了,对侯子卿说:书记,我口了以指天发誓,我仆么也没让她干。也许,她另有所图,没准接受了别人的指派。

这话一下提醒了侯子卿,他感到浑身在冒冷汗。他逼近方毓眉气急败坏地说:谁秘密指使你的,前几次录的磁带呢?

我敢肯定,她也录了我的话。朱魁元也后怕起来了。他上前揪住方毓眉的头发,将她的脸拨正,臭小娘们,你出于什么问的?磁带藏哪里了,你必须交出来!录音机,我今天才带在身上,侯书记约我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哩,一时忘了关。方毓眉争辩道。

尽扯谎!侯子卿背着手在客厅转圈,很快,他收住脚步,把朱魁元招到身边,两人耳语了几句,朱魁元出了客厅去打电话了。

小方,你何苦呢?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侯子卿语气倏又平缓下来,恢复了他的温文尔雅,我说过,只要你跟我相处,要什么有什么,你啊,不谙肽事,被人利用。你录什么?能作什么用?再怎么样,想动我,动老朱,没那么容易。

我没录。方毓眉咬紧牙关,今晚是偶然,我知道自己错了。

知错就好,年轻人要记取教训。朱魁元过来插话。

两人在演双簧,方毓眉感到好气又好笑。她看看壁钟,快十点了,她担心刘柳打电话来,她不愿让侯子卿和朱魁元知道刘柳的信息,牵连到他,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赶紧按了一下,将它消了。

谁的?侯子卿问。

一个无聊男人的。方毓眉说。

是吗?侯子卿皮笑肉不笑。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陌生男的。

你们要干什么?方毓眉紧张地站了起来。

别紧张,我跟侯书记还有点事,上他们送你回去。朱魁元说。

我不走,今晚就待在这里。方毓眉旋又坐下。

你怎么不相信人呢?保证安全送到。侯子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