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栀安静的站在病房门前,夜色被房内的灯光,反射在外,整个房间里,苍白的明亮,曹放与曹希,轻轻的对话声,一声声从里面溢出。曹放的话语中淡淡的透着一种伤痛,曹希的话语中,浓浓的满是虚弱。
多么和皆的一幕而凄美的一切呀,可是,能多久?杨栀提着包的手,紧了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是这样的难以开口,是那样的直叫她痛不欲生。从刚才走上来,一直到现在,她一直静站在原地,她自己不知道有多久,里面的人更不知道她的存在有多久。
杨栀深吸了口气,全身都冷透了。似乎这处盛夏的深,如冬天般冷得彻骨。左少雄的话,一句句轻柔的又回荡在了她的耳边。像魔语般,让她身体一僵,颤抖了下。
“妈咪?”曹希的声音轻轻的从房里面,传了出来。
曹放,怔了下,应声,向门口看来。
“你来了?”声音很淡,听不出里面的感情。似乎对她现在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般。
“是呀,希儿醒了?”杨栀回过神来,在僵硬的脸上牵起一丝,不怎么自然的微笑。
曹希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妈咪为什么不接爹地电话?”曹希眨了眨眼睛,抬眸,看着走到床前的妈咪。
“妈咪,因为,有事,所以很忙,这不是过来了吗?”杨栀强颜的回答。
“我帮你倒杯水!”曹放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说。“你坐下吧,希儿一直没有睡,都在等你来。”
杨栀点点头。“嗯!”
“妈咪,你白天,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曹希皱着整张苍白的脸,小声的问着。“我醒来的时候,问护士姐姐,她说,你出去了。”
“因为,妈咪有事,看希儿睡着了,所以就没有和你说。”杨栀将手中的包,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伸出手来,习惯性的摸上他越来越小的脸蛋。
“陈妈说,妈咪哭着走的对吗?”过了好一会儿,曹希才小声的开口。“妈咪,你还记得小美吗?”
杨栀看着他苍白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天真的看着自己眨动着,心没来由的跟着它的眨动而颤抖了起来。全身都快麻了。
“妈咪是不记得了对吗?”曹希的脸上闪过一丝伤心,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浓密而细长的睫毛,颤抖得很快,杨栀看到他留泪了。
“希儿?”杨栀小声的叫着,她的声音,也跟曹希一样变得哽咽了起来。多久了?是呀,多久了?希儿从进医院到今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留泪,听到他细微的哭泣声。“是不是难受?”
曹希抬眸,直直的看着杨栀,一双大而黑的眼眸,深深的看进了杨栀的心里面去了。“妈咪,不记得她对吗?”
“不是的!”杨栀赶紧说。“记得,妈咪,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她是希儿的朋友,一个长得和希儿一样,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长得很漂亮的那个,对吗?”杨栀用力的睁大眼睛,只希望自己在孩子面前,一直强装的样子,能抢救无持续下去,不要在他的面前,落下一滴,让他伤心的泪水来。
“嗯!”曹希点着头。“她和我生的是一样的病。”他的轻声,换来的是一滴滴划得更快的泪水。
“希儿是不是想找她玩了?”杨栀轻笑,在僵硬悲痛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吻合,不对盘,她的声音都开始了颤抖和僵硬。
“是的妈咪!”曹希闭着眼睛,可是,流下的泪水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希儿想和她玩,她很久都不没有来看过我了。”
“是吗?”杨栀用颤抖而冰冷的手,抹去曹希不断下划的泪水。“妈咪,明天,帮你去看她好吗?”杨栀为曹希的善良而感到深深的痛心,这样好的孩子,为什么老天就不睁眼呢?
“陈妈去看过她了!”曹希的声音,有丝不太清晰。“白天,陈妈有去看过了。”
“是吗?”杨栀轻笑的样子,变得更淡,慢慢的快要没有了。“陈妈回来怎么说,她好吗?”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过了很久,曹希的声音才出来。
杨栀一怔,静静的看着他苍白而透明的脸,似乎到现在,她还没有明白过来,他要说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曹放,从走到柜子旁就一直站在那里,透过窗,看进不清的夜色中,黑暗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可他却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的心因曹希刚才的话,不停的颤抖着,不停的疼痛着。
“希儿!”曹放的声音,轻轻的传来,背对着他的杨栀,明显的因为,悲痛,而僵硬了全身。
“爹地,希儿没事!”灯光,明亮的病房内,曹希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因为化疗,头发都没有了。他从被子中,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拉住杨栀。
“妈咪?”
曹希温暖的小手,热透杨栀寒冰般的心。“希儿?”
曹希,挂满泪的脸上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双眼睛,眨呀眨的。拉住她手的另一只小手,不知在手心里面画了什以。
“希儿?”痒痒的,暖暖的。
曹希一甩刚才的愁容,抬眸看了杨栀一眼,歪歪嘴角,不理会她。
“爹地!过来。”
病房内很安静,杨栀,缓缓的回过头去看曹放,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曹放感觉到她的注视,看着她的眼睛,给她一个,自己也不清楚的神情。
“希儿想要什么吗?”曹放,走近床边,站在杨栀身旁,一只手,很顺的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爹地,世界上有一种叫东西叫‘承诺’对吗?”他的眼睛很大,很圆,很吸引人,可是他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这叫曹放,黯然。
“爹地,可以答应希儿,”他眨着眼,似乎没有太多的力气般。他将自己手中,杨栀的手,交到曹放的手中。“永远的握住,妈咪的这只手可以吗?”
曹放侧过看了眼杨栀,再深深的看着曹希对他重重的点头。
握了。
“是永远!”曹希强调。
“可以!”曹放放在杨栀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将杨栀往他的怀里更是拉近了。
“和我临床的女孩,她在我的手心画了个圈,说这样就以后容易找到。”他眨呀眨的看着紧握的手,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悲痛回忆。
杨栀强忍的泪,在心里不停的翻搅着。这样的小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怎么可以,流露出这样让人为之痛苦的表情。不应该呀,他才那么小,他应该是快乐的,他不应该这样,无力的躺在这里。
曹放看着悲痛强忍的杨栀,轻轻的一带,将她整个的拥入了怀里。
“这样,我还可以再做你们的儿子。”灯光下,一切好苍白。
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
刺白刺白灯光下,一切变得让人心惊。
床上的人儿,划下无力的手。“爹地,妈咪,我想睡一会儿。”
曹放怀里的杨栀,开始不停的强烈颤抖了起来。
“我们到外面去。”曹放按了曹希床头的铃,通知特请的护士。就扶着快不稳的杨栀,向病房外走去。
因为,夜已慢慢的深了,走道上变得异常的安静了下来。
“坐下吧!”
杨栀在曹放的搀扶下,坐在了走道的长椅上。
“你有话要对我说是吗?”
曹放的话轻柔而淡雅的响在杨栀的头顶。“一个下午,我都没有办法联系到你,你现在有事要和我说吧。”
沉默,安静的走道上,因长久的沉默而变得诡异。
“我们离婚吧!”声音很轻,杨栀都怀疑,这是否是自己说出口的。她深吸一口气,原来自己说出来的话,也可以让自己天旋地转。
“你确定吗?”
曹放怔怔的,身体都整个僵硬了,他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要说,可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紧了紧身侧的拳头。向她走近,“你确定吗?”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里满是颤音。
“对不起!”
“……”
“真的对不起!”杨栀将交放在膝盖上的手,交得更紧了些。
曹放没有理会她的道歉,一双幽黑的眼眸,在安静的走道里,显得格外的阴森,紧抿的唇片,刀刻般,冰冷的脸孔,显得格外的无情。他缓缓的伸出手膀将她轻轻的佣入怀中,他的动作真的很温柔,很轻。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很淡,曹放似乎没有听到般,将怀里的她,拥得更紧了些。你能安静的被我拥在怀里,可我能明显的发现你的心不在焉。曹放仰了下头,深吸口气。“这样的你,叫我怎么放得开?”
“这一次是我醒了,我们再怎么挣扎,你都不可能会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杨栀将他紧了紧,这样的感觉能有多久,这样的他,明天还会是自己的吗?
安静的走道,冰冷的夏风,透窗而来,这个夜越来越深,黑暗越来越浓了。如果,时间可以为我们而从此不再走动,那该是多好,一切发生的事,如果,可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