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走道,冰冷的夏风,透窗而来,这个夜越来越深,黑暗越来越浓了。如果,时间可以为我们而从此不再走动,那该是多好,一切发生的事,如果,可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该有多好。
“他是谁?”因长久的沉默,他的声音微哑。
杨栀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深吸一口气。“左少雄!”她的声音很轻,不再带有颤音。
“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依然低沉暗哑,有一种闷闷的回音在徘徊不归不离。
“他进曹氏时。”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平静,冷淡。她开始强装,开始压抑自己。
杨栀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微一怔,似乎变得僵硬了般,他的胸腔大大的起伏,让杨栀感觉到,他似乎做了一个深吸。这让杨栀,心里酸酸的,深呼吸,一种可以凉透整颗心的呼吸,一个可以吸进所有寒冷的呼吸。
“原来,都那么久了。”他低哑暗沉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沧桑。“他也知道对吗?”他声音的尾音,像颤音般久而不散。
杨栀在他怀里轻摇着头。“他不知道。”
“你爱他吗?”他的声音依然很轻,可是,却不停的在走道上徘徊,像一道得不到旨意,不愿离开的灵魂般。“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她蹭进他怀里的脸变得越加的苍白了。她不可以,给他太多的幻想空间。这一切,本已对他不公。她自己瞒骗他的事,太多太多了。
“你会幸福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浪潮般,一波一波的向杨栀袭来。
“对不起!”她的声音难以压抑的哽咽了起来。“真的对不起!”
曹放轻轻的放开她,“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愿意告诉我。”
在走道的灯光下,原来,他的脸也一样的苍白。他专注的眼神,他温柔却变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他平静而苍白的脸孔,不一一证明着,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漠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来和你说。”她说得小心,说得轻声,说得那么的难以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来和你说。”
“是因为他,所以,你认出了我,才不和我相认的是这样的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暗芒,有丝阴森,有丝可怕,有丝难以道清的伤痛。“嗯?是这样的吗?”
杨栀对着他的眼眸不停的摇起了头,她伤痛的眼眸中,流露的全是抱歉,全是不舍与痛惜。“不是那样的。”
“那为什么不说呢?”他的声音里有寒气,满是冰霜。“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呢?”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来和你说,真的。”她强忍的泪水,在他寒冰似的言语下,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对不起!”
他的脸上只有冷漠与不解,他的冰冷证实着他开始冰封的心。他开始紧抿的唇片,似乎因自己的寒气而冰结的紧抿不语。
“对不起!”原来泪水是可以这样流的,它让她都快不知道声音在何处,这样的事似乎在他的脸面好多次了,她都快认为,自己就快要失去声音了。
曹放阴冷的眸光,静静的注视着她,并没有她的句句‘对不起’听进去。缓慢的,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抚上她苍白的脸,“离婚,你能快乐吗?”曹放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和手,抖得难以控制。
“……”曹放明显的看到了她眼里浓浓的不舍。可她却在点头。
“你能快乐,我就放了你!”他说得毫无感情,可是心却整个的撕痛。
“对不起!”杨栀只能对他说这三个字,她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对他说的了。
“不要再对我说这三个字了好吗?”他的嘴角,似乎挂上了一朵奇异的淡笑,话语似乎在哄她,又似乎在强硬的命令她。“因为,你说得太多了!因为太多,所以,那三个字,似乎已经变得轻乎及轻了,因为太多次了,它对我来说已经太廉价了,如果,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我,那么,就做一件,对得起我的事,让自己快乐。”
杨栀仰望着他,泪水还在不自觉的下划着。她似乎一下子,看不透他了。
“你能快乐起来吗?”他的声音轻而颤。
杨栀向他点头,可是,心却撕扯般的疼痛了起来,没有你,我的快乐是什么?没有你,我真的能快乐吗?没有你,我的快乐就不叫幸福了。
“我们的幸福如履薄冰。”他轻轻的为她抹泪,说得似乎是鉴证,似乎是抱歉,似乎是不舍这薄冰的幸福。“希望,这次你的幸福是长久的,那怕没有我,只要你幸福。”
“哥哥!”她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哥哥!”
“不要再哭了。”他的声音冷淡,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就如同钢琴上的颤音般,久而不散,轻而徘徊。这种痛,是散不去了,这种痛是长久的。这种痛涌进了他的心底最深处,涌进了他的眼眸中,落入在最深最深的地方,让他不敢俯视,让他不敢触摸。
“你不怪我,什么都不和你说吗?”杨栀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有多伤人,她不知道她这句话,让曹放往下沉的痛一下子全翻搅了起来,她无法体会到他冰冷的脸上看到那颗深沉的心有多痛,这一种痛,让他不能像表面那样平静的心,颤抖得多痛。
曹放静看着她苍白而透明的脸,不语。他怕,他的话语已经颤抖不成音了,再回答她的话,叫他怎么开得了口,声音是否还再,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曹放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怪过我是吗?”杨栀抿唇。眼睛酸涩,心在撕扯。“我要怎么办?”
“为什么要问?”他的声音从颤抖开始变得平静,开始变得冷漠,在她的面前,让自己冷漠对她与自己是一种残忍的扼杀。
她知道一切,却要问,这样是在伤害她自己也是在更深的伤害他。
“我不知道。”杨栀摇头。“我不知道。”是呀,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又怎么能回答得了他呢。
“如果,我说怪过了你,那么你会怎么做呢?”他的话也同她一样残忍,一样让对方心痛。“如果,我说怪过了,你就不会对我说出现在所说出的这些话吗?”他的声音很淡,似乎开始对她刚才的话感到后悔,开始期待现在的话,他现在问出的话是真实的,她真的会因为,他的不同回答,而做出不同的事情。“是这样的吗?”
杨栀不语,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冰凉的走道,在盛夏中的夜晚,吹来阵阵刺透杨栀皮肤的寒气,叫她冷到骨子里去了。夜空外,月白色的忧伤,透窗而来,只是为这条长而冷清的走道多加了几分让人忧心与悲伤的情索。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们从小就认识,而且,我送你的东西,还是他帮你送给他人的。”他轻笑,说不出笑容中带着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对你小时候来说,是什么,我送你的东西,你可以任意的给别人,还可以再让别人,任意的转让给另一个别人,这些送它,再转送。”
他的眼眸最深处是冰冷寒痛的,但他的眼角带着丝丝的浅笑。句句吐出是利锋的唇片,也微微的向上牵起。
“不是的!”她惊呼。
他在笑,杨栀看到他在笑,她读不懂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读不懂他时而转变和话语,言词。
“我放了你!”声音很轻,听不出,他是否伤心与痛苦。他的话语似乎像个判官,句句坚硬,句句无温。
杨栀怔了,她从来不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可以让自己天旋地转。这样的冰冷,这样的无动于衷。似乎自己与他本来就毫无关系的人,现在,走了更好的那种。
沉默。
对视长久中的沉默,安静的走道上,似乎可以听见诡异的风声,这让杨栀崩溃,让她的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
“哥……”一道惊慌而恐惧的声音,闯进他们安静的对视中。“哥……”
杨栀与曹放似乎刚回神般的,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哥……!”曹放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曹菲。“哥……”她不停的喘息着,脸上有一丝喜悦。
“怎么了?”曹放的声音在对视中变得平稳低沉了,但带着点点的暗哑。
曹菲深深的看了眼曹放,再随意的看了眼杨栀,眼低一黯,她可以猜想到,刚才,杨栀在这里和她最爱的哥哥说了些什么。她惊慌的眼眸中,变得有丝责备。
“你怎么还在医院?”曹放的声音,很明显的,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怎么曹菲还在医院而感到奇怪。可是突然,他全身一怔,还没等他说话,曹菲就开口了。“是医院打电话到家里,爹地……”她顿了下,曹放整个心,寒透,他一双手,如铁钳般,一下子抬起,放在曹菲的肩膀上。一双眼睛因为,她的停顿变得阴寒。“爹地醒了!”曹菲的嘴角带有一丝笑,可是,眼睛红透,不知道因为曹放的力气太大,痛红的,还是高兴,还是悲痛。
曹放怔了三秒,回味刚刚曹菲才说的话,很快的他的就回过神来,再也想不了那么多的,转身,就向曹正华所在的楼层病房冲去。
曹菲轻笑着,泪水划下。爹地终于醒了,妈咪以后可以不用偷偷的在夜里哭了。自己也就不用再为了,妈咪和爹地的事,而痛心无比了。
“菲儿?”杨栀的声音,她的声音奇异的,还在。“到底怎么了?”
“爹地,醒了!”曹菲睁大眼睛,想让不停下划的泪停止,想从朦胧的雾气中,看清苍白的杨栀。
“真的吗?”这下,换成了,杨栀的眼睛红透,她的声音因为,开心变得哽咽不清。“真的醒了吗?”她的声音,在哽咽中,变得更加的让人痛心,更加的让人不舍。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脸色般苍白透明,似乎有一种不存在的感觉。
曹菲向她点头。
杨栀彻底的哭了出来。“我要去看爹地。”说完移了移僵硬的腿,就向曹放离开的方向走去。
曹菲静站原地,这样的杨栀,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痛苦,有那一种离开过她。看到她落寞的样子,似乎,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般寂寞。曹菲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微仰了下头,她的鼻子又酸酸的,泪水似乎又快夺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