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压制着她,唇瓣间辗转吸吮,疯狂而激烈。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一幕啊!
所有人,不是把酒倒出酒杯,就是将吃剩的鱼骨塞进嘴巴,年轻的姑娘们,更是红了脸庞,羞愧难当。
诺大的酒楼,一时间鸦雀无声。
月光与灯光混在一起,柔和的光晕里,笼罩着两个相拥而吻的人。
诡异却不失热切的气氛,在略显萧瑟的空气中流转徘徊。
仿若梦幻的色彩,在她眼前不停漂浮,那一幕,那一瞬间,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小姐,你怎么又出神了?”凝儿出声提醒。
叹口气,苏紫桥将抽离的深思收回来:“凝儿,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搬回这个百花园后,她的心思就没有安宁过。
那个夜晚,那个亲吻……
太不可思议,太无法想象。
他的疯狂,他的激烈,那种感觉,是她从来不感受过的。
那种像是要释放一切的决然,总让她无缘无故觉得惊惧。
他一直都是温润淡然的,感情像流水般细细流淌,何时会变得如此激狂。
像是拼命燃烧的烈火,灼烫了她的心,灼烫了她的情感。
“小姐,你在担心姑爷吗?”凝儿很“善解人意”地问道。
苏紫桥差点又要抓狂:“凝儿,我说过不下一百次了,他不是姑爷!”
凝儿像是很不理解,问:“现在不是,以后也是,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苏紫桥喃喃道。
“我觉得是一样的。”凝儿非常坚持自己的想法。
一样吗?
早就不一样了。
“凝儿,过去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明白吗?”她根本不希望凝儿可以明白,这么说,只是在安慰自己。
“我知道。”凝儿竟然很认真回道:“但是如果小姐想要去弥补,一切还来得及。”
苏紫桥眼瞳漆黑,茫然道:“弥补……还来得及?”
“是啊,还来得及。”凝儿走到她身边,慎重道:“小姐要把握好幸福,只要小姐幸福了,凝儿也会开心。”
她知道凝儿的心意,可是她依旧忘不了过去,那是期待被人爱护后,却又被人抛弃的无助于绝望,那是一段比黑暗还要可怕的过往,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小姐,姑爷真的很好,你就别再犹豫了。”
她看了看凝儿,最终无力道:“凝儿,我再申明一次,他不是姑爷……”
“可是……”凝儿固执的精神真是一点没变。
“可是你,也该找一个归宿了。”苏紫桥及时打断她。
凝儿脸一红,不再说话。
“哦,看看,害羞了吧?”苏紫桥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指着凝儿的脸颊笑道。
凝儿别扭地瞪了她一眼:“小姐,凝儿在跟你讲正事,你别这么不正经还不好?”
“咦?我怎么不正经了,我现在讲的也是正事啊!”苏紫桥好笑地看着凝儿害羞的神情。
“小姐!”凝儿恼羞成怒。
“别生气啊,身为小姐,我怎能不关心自己丫头的终身幸福呢?”苏紫桥一本正经道:“嗯,朔看起来不错,我们凝儿跟了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小姐,你再胡说!”凝儿真的急了。
“别害羞嘛,跟我说说,你对朔到底有什么感觉?”她笑呵呵凑近凝儿,一脸期待。
凝儿背转身子,不再和她讲话。
“别这样嘛,凝儿。”苏紫桥哀叹一身,身子一转,又站到凝儿面前。
“小姐,你就会作弄我!”凝儿急得满脸通红。
“不是啊!”看到凝儿急切的样子,苏紫桥连忙摆手:“我是真的关心你,想想看,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也放心啊。”
凝儿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一副凄苦难当的样子。
苏紫桥看到凝儿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在逼问她,只好道:“凝儿,这几天我有些闷,不如你陪我上街逛逛?”
凝儿倏地抬头,实在不明白小姐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好不好,不会连这个也不愿意吧?”苏紫桥故意板起脸。
“不,我怎么会不愿意,小姐想做什么,凝儿都会全力支持。”凝儿慌忙辩解。
“好啦,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凝儿,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苏紫桥伸手在凝儿脸上拧了两把。
“小姐!”凝儿气苦。
“哎呀,不闹了,捏坏了凝儿,朔要找我算账了!”苏紫桥哈哈笑道。
凝儿两颊又是一红,“小姐,你又欺负我!”凝儿不依,上前追打着苏紫桥。
“不敢啊,我哪敢欺负凝儿——”苏紫桥转身逃跑,“砰”的一下,撞到一个人身上。
“苏姑娘,你没事吧!”原来是朔。
站稳之后,苏紫桥才打算好好训诫一下朔,怎么走路这么匆匆忙忙,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似的。
“朔,你走路……”话刚出口,苏紫桥就觉得很不对劲,朔脸色阴沉,面色苍白,眉目中带着明显的急切和焦虑。
“怎么了?”心口有些堵闷。
看了眼苏紫桥,朔才艰难道出:“教主遇害了。”
“啊!”苏紫桥惊呼出声。
“左护法周泰叛变,暗中偷袭教主,听说教主受伤离教,至今下落不明。”朔语气沉痛。
江寒月下落不明?
不知他受伤是否严重。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吗?”苏紫桥压抑着心中悲痛,问。
朔摇摇头,道:“现下,我对教中的情况,丝毫不知,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冥教,打探教主的消息。”
苏紫桥下意识挡在朔面前:“不可以,既然江寒月被人偷袭,你回去,岂不是正中奸人的陷阱。”
“没办法了。”朔叹口气。
苏紫桥两手垂放身侧,眼中是一片汹涌的波涛,似乎在做着一项艰难的决定。
她记得,江寒月曾说过,只要得到她,就可以得到江湖上最大的势力,因为,她是前任教主江洪霸的女儿。
所以,现在只有她,可以救江寒月。
“只有周泰一人叛变吗?”她问。
朔不明她意,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抬头,眸光大盛:“我们一起去冥教。”
朔愣住,凝儿不解地喊起来:“小姐,不可以啊!”
“怎么不可以,我想,我有这个义务。”她转头,看着凝儿道。
“可是林……”凝儿目光哀伤,终是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
苏紫桥怎能不知道,她要说的是谁呢?
可是,现在江寒月有难,不管他当初做过什么,就像林墨琰曾欺骗过她一样,她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前去搭救。
所以,这个决定,她下的很干脆。
“好,教主就拜托苏姑娘了。”朔面色凛然,向她深深一揖。
“他是我的朋友,我理应如此。”背转身,她面容清淡,背影坚毅。
“小姐,不要打声招呼吗?”凝儿看她收拾包袱,忍不住道。
她摇摇头,目光停留在房间的一角:“不用了,说了只会徒增伤感。”
“可是……小姐你明明放不下他!”凝儿实在受不了,大喊出声。
她不语,依旧呆呆凝望房屋中那一处阴影。
“小姐,你不要这样,既然幸福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抓住!”凝儿看着苏紫桥,泪水盈满眼眶。
收回目光,苏紫桥惨淡一笑:“什么是幸福,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吗?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不要幸福。”
凝儿气得跺脚:“那是不一样的!”
她望一眼凝儿,道:“什么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凝儿气恼:“离开林墨琰,小姐你会不开心,既然不开心,救了别人,又有什么用?”
苏紫桥看着凝儿,半晌,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哎呀,我的凝儿终于长大了,竟然明白这么多的道理。”
凝儿气得别开脸:“小姐,你别再开玩笑了,其实,你每次心里不开心,就会拿这个做遮掩,但这样心里就能舒服吗?”
苏紫桥愣住。
凝儿一针见血,说出了她隐瞒于内心的事实。
是,只要心里难过,她就会强迫自己开心,因为,强迫的开心,也是一种开心。
“小姐,你再想想吧,好不好?”凝儿祈求道。
神思有片刻的凝滞,转过身,语气坚定,“不用想了,我已决定。”
“小姐,你不去说,我帮你去说!”凝儿深吸口气,对着她的背影道。
“不要去!”苏紫桥冲过来,一把拉住凝儿,“我不想让他难过。”
“可是你这么走了,他还是一样难过。”
“起码,伤心会小一点。”
“小姐……”
“凝儿,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抱住凝儿,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上:“其实……他的病已经好多了,是我……是我自己离不开他……”
真的离不开了,离开就像是撕去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这种痛,深入骨髓,再难消退。
痛吧,起码这样,她还有感觉。
“朔,我们要多少天才可以到达冥教?”望着有些黑沉的天,苏紫桥担忧道。
“不知道,因为我们要走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路。”朔神色凝重,与阴沉的天色,奇异融合。
“从来没有走过的路?”苏紫桥疑惑。
朔点点头:“没错,因为那是一座常年冰封的雪山。”
“雪山?”苏紫桥惊讶道。
“前往冥教的道路肯定已被周泰封锁,我们想要通过,唯有雪山一路。”
“雪山这条路,周泰不知道吗?”
“这条道路是前教主去世前告诉我的,连教主也不知道。”
江洪霸吗?
虽然他已经逝去很多年,但听到他去世的一瞬,心中还是不免沉痛。
“就是说,我们必须要从雪山通过了?”苏紫桥问。
朔肯定道:“是,我们别无选择。”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忧虑?”苏紫桥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因为,那是一处随时都可能丧生的地方。”朔的神情,更加沉重,“突然爆发的雪崩,会将路过的人全部掩埋。”
苏紫桥略微惊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怕我们会葬身在那里,对吗?”
朔不置可否:“是。”
苏紫桥拍拍朔的肩,笑得一脸轻松:“放心吧,江寒月还没有救出来,我们是不会死的。”
看着她一脸无谓的表情,朔刹那间有些怔然。
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英勇无畏,气势惊人的——
江洪霸。
“走吧,这一关总是要过,何必愁眉苦脸,再说,雪崩也不是一定会发生的,我们没那么差的运气啦。”苏紫桥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率先迈开步子。
朔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一处险象环生的地方。
亘古不化的积雪,像一定雪白的帽子,扣在高山顶端。
寒冷至极的温度,冻结人的神经,连呼吸都十分艰难,滚热的鲜血,似乎也开始慢慢结冰。
苏紫桥挥去眼睫上的雾气,道:“朔,这个鬼地方,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朔回头,扶起体力渐渐不支的凝儿:“没错,所以这个地方,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来。”
“我在想,我那位不曾谋面的父亲,是否也到过这个地方。”苏紫桥不停喘着粗气。
“是的,老教主来过。”朔认真地点点头。
“啊,真的!”苏紫桥咧开嘴角,深呼了几口气:“他那么厉害啊!”
“是的,老教主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朔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很是严肃。
“可以跟我说说我爹吗?我好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苏紫桥极力提起精神,生怕自己会坚持不住。
朔略微思考一下,道:“老教主是一个义薄云天的英雄,讲义气,重情义,他从来不贪生怕死,有危险时定会身先士卒,他处处为教中兄弟着想,只要有好处,绝不独享。”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只要是人,都会有为恶的一面,老教主虽然也会杀人,但从不杀害无辜百姓,冥教三十二坛的坛主无人不对他钦佩敬重,唯有他,才可以领导江湖上最强大的教派,他是每个冥教人心中的不世豪杰!”
“呀,我原来有一个这么伟大的父亲啊!”苏紫桥几乎要拍掌称赞,幸好她的父亲不是那个阴险奸诈的楚柏岩。
“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呢?”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好久了。
“十年前。”朔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压抑着沉重的悲痛。
“十年前……咳咳咳……”她喃喃着,不小心吸进一大口冷气。
“苏姑娘,你没事吧?”朔很担忧。
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这么说,江寒月也挺不容易的。”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少年成长起来,要经历那样多的杀伐和血腥,确实太沉重了。
“你们快看!”朔突然惊呼一声,指着远处。
顺着朔所指,苏紫桥放眼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火光漫天,入眼处,已是一片火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