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墨文烈沉沉睡去,冷如霜却悄悄睁开双眸,轻轻拿手在他脸前晃了晃,确定他的确睡熟之后,立即麻利地披衣下床。
轻手轻脚在他衣服中搜出温月蓉手脚镣铐的钥匙,踮着脚走到窗前,打开窗棂,看到侠义八雄的丁老二已等在窗下,急忙递了出去,丁老二接在手中,匆匆消失在暗夜中。
冷如霜焦急地等在窗前,不时扭头看一下墨文烈,生怕他突然醒来,幸好,直到丁老二送回钥匙,他也一动未动。
冷如霜暗自松了一口气,悄然将钥匙放回原处,又躺回墨文烈身边,但面对满室的黑暗,她没有一丝睡意。即怕黎明来临,又担心曙光再现。
在她矛盾中,天际一点点发白。
墨文烈翻了一下身,手下意识地搭在她柔软的胸上,她赶忙闭紧双眸,那一刻,竟有种想自己突然消失掉的冲动。
随着她紧张的心情,墨文烈缓缓睁开了双眸,盯着冷如霜不住颤动的眼睫,目光黝黑深邃,盯了良久,终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迅速穿衣走了出去。
听到门声,冷如霜条件反射地睁开了双眼,他竟然走了?从空气中,她能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淡漠。
她皱了一下眉,只觉心忽然沉甸甸的,为什么会这样呢?真的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因为墨文极的案子吗?
她穿好衣服,向门外走去,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渡过的。
她刚走出房门,便看到一队队官兵匆匆向她先前的寝房冲去,她心知肚明出了什么事,却装出一副惊慌之态,随在官兵身后。
到了自己房前,官兵早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她站在外围,能听到两位大人暴怒的大吼“速去查探昨晚有谁出入院子,又有什么可疑之人,在村里出现?什么采花大盗,胆敢闯入这里,下迷香?抢走女囚”
冷如霜踮起脚,不知为什么,她很想看看墨文烈在不在里面,也很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见解。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临时策划的,她吩咐丁老二先将屋子里的人全部迷翻,再将温月蓉救出,然后化装成兵士与李老大汇合,将温月蓉与莲宇一起送出村子,再立刻回到各处。
她自认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而且刚刚她已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八名随从全部到场,李老大也曾以无声的眼神,示意她一切顺利。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控制不住的惶恐不安。
“陈大人,吩咐下去,将笼中囚犯斩立绝,行刑完毕,本王就要启程返回墨都”
突然,墨文烈冷漠得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冷如霜心一凛,他为什么不再等待,为什么?
很快,有人将她的疑问问出,“储君,不诱莲宇了么?”从声音,冷如霜听出,是知府大人陈和。
“不用等了,就让他带着痛苦苟且偷生去吧”墨文烈语音平平,让人无法猜测他内心到底是怎样想的。
“哦~~~~”陈和拉长的声音,虽有不解,却不再多问。
“那….掳走女囚的采花大盗…..”
“不必追查,为一个女囚,犯不着兴师动众…..各兵速速归位,侍卫营前往村头监斩”墨文烈冷声发出命令。
冷如霜面前的官兵听到命令,迅速有序地离开,顿时,空寂的屋前,只余她一人默然独立。
墨文烈在二位大人的随同下,大步走出房门,一眼看到她孤独的身影,两位大人赶忙移开视线,不敢正视。
清晨,官兵报案时,墨文烈已直接说明,昨晚冷如霜一直与自己在一起,即是为她释嫌,也挑明了两人的关系。
“还没吃早饭吧?去陪情儿吃早饭吧,她一早就嚷着找你呢”墨文烈放松脸色,语气平静得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
“一定要杀那么多人吗?”冷如霜扑上前,一把揪着墨文烈的袖摆,不死心地问。
“快去吃饭吧,你昨晚已失信于情儿,现在该去陪个不是了”墨文烈拜开她的手指,一面向外走,一面含笑拍了一下她颤抖的肩头,却对冷如霜的质问,只字未提。
“墨文烈,你给我站住,难道….,连那些象你儿子一样的幼小生命,你也要杀么?”冷如霜脑中闪过笼中那些孩子天真的面庞,再也控制满腔的悲愤。
两位大人一听冷如霜直呼储君大名,吓得赶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省得一会儿,一不小心再引火上身。
冷如霜的大吼,果然令墨文烈停下了脚步,未回头,只是语音淡漠的说道“你到这个时空已经三年了,难道还不明白,这个时空就是这样的,不可能有你心中所谓的和平,也没有什么正义道德伦理,只有——强权,要生存,就要比别人强,比别人狠,否则,死的只能是你自己”
说完,不等冷如霜回答,已大步流星地向院外走去。
冷如霜心咚的一下,似被人狠狠擂了一拳,显然,墨文烈已铁了心,要清除莲氏余党。
她忽然想起答应莲宇的承诺,不敢停留,立即脚步如飞地向院外冲去,她即救不了他们的性命,但总可以让莲氏临死稍稍心安一些吧。
冲过墨文烈,冲过侍卫营,她知道自已一向是最能跑的。
冲过墨文烈时,墨文烈带着怒意的呼喊,很快被她抛至脑后,她速度不减,一直跑到村头,那四个牢笼面前。
却发现,牢笼被众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她根本到不了近前。
无奈之下,她什么也顾不上考虑,扬声大喊“莲大嫂,圣情万幸不负重托,你一路走好吧”
说到最后,想起与她相处的时日,喉咙里就象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话音刚落,笼中响起莲氏微弱的应承“谢谢…..圣情…..,回吧,无须伤心,死,有时或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她大概听出冷如霜嗓音中的哽咽,不由坦然安慰,竟象死的是别人一般。
她这一劝,冷如霜只觉更加伤痛,眼泪止不住的哗哗而下,却真的不敢看那可怕的一幕,转身向回跑去,脚步快,泪水也流得急,甚至没有看到墨文烈投过的冰冷视线。
当晚,墨文烈带着她与墨无情共乘一骑,在侍卫营的簇拥下,连夜开拨,晓行夜宿,马不停蹄,在第四天的三更时分,终于赶到了墨都。
一路,两人都未交谈,气氛一直显得很僵硬,二人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好象都无意改变眼前这种状态。
来到墨都,墨文烈径直将她们二人安置在王府,不顾夜深,直奔皇宫而去。一直到天亮,都未回来。
冷如霜第一次在储君王府过夜,心情很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清晨,有人来喊她跟墨无情吃早饭,打开门,她一眼便看到鲁戈甩着一只空袖管站在房前,神情清清淡淡,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真情。
心,莫名一阵纠结,不自在的一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托姑娘的福,一切还过得去,走吧,王妃跟两位王子还等着你们呢”
冷如霜一愣,难道这么快就要去面对他的女人吗?
她下意识地问道“是….他的安排吗?”
“是的,王爷一早就从宫里派了人来,还让我转告冷姑娘吃了早饭之后,会有人带你跟凌月郡主前往皇宫面见皇上”
冷如霜沉吟不语,似乎对他讲的面见皇上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脑中里转的全是墨文烈的意图。
他如此安排,已很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能与陈芷青和平共处。
不到储君王府,她还能自我欺骗,如今真的来到这座墨文烈与其他女人共同生活的地方,她还能再假装一切都没有吗?
可是,她既然决定来这里,不是就已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吗?不是已想好只要能守着他们父子,可以什么也不计较吗?
想到这儿,她压下心头那股令人窒息的堵塞之感,摆出一副自如的神情,一牵墨无情的小手,语气平和地说“知道了,你头前带路吧”
随着鲁戈,她们来到膳厅,一进门,就看到陈芷青正有些不耐烦地向门外张望着,眼见她们进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眼里浮起一丝疑问,她不清楚,墨文烈郑重其事要自己等的竟然是位女人。
“王妃,这位是冷姑娘……吃了饭,她跟凌月郡主还要进宫面见皇上,宫里的刘公公就等在大堂”
“哦~~~~”陈芷青拉长音调应了一声,对冷如霜这个名字,她已是耳熟能详,听惯了樱桃极尽贬低之词,在心中,她早对冷如霜的形象大打折扣,现在一见,却让她惊惶而不安。
素雅的颜容,雍容的仪态,处处透着高贵和优雅,即使挂在嘴角的浅笑意,也是那么大方而从容,那种从容,竟让陈芷青有些错觉,好象她是王妃,而自己是客人一般。
这怎么行?她还未正式成为王府一员,自己已显出劣势,如何能行?
想到这儿,陈芷青垂下审视着目光,淡声而生份地吩咐“坐,既然一会儿还要进宫,莫客气,快些吃吧”
冷如霜牵着墨无情在座位上落了坐,早将陈芷青复杂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不以为然的一笑,冲着两个男孩子愉悦地打了个招呼“嗨,两位王子早啊”
墨无穹啃咬着食指,歪着小脑袋,带着疑惑问“早….我见过你吗?”
冷如霜笑得更加灿烂,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板起脸,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当然见过啊,以前有一晚,我给你们两个讲过故事啊”
“哦~~~我想起来了,痕….,你想起了吗?”墨无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望向墨无痕。
墨无痕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显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快吃吧,刘公公不是还等着吗?不要让人说我们储君府没规矩”陈芷青忽然打断她们的谈话,对冷如霜轻松自如犹若在自己家的神态,说不出的反感。
对她生硬的语气,冷如霜似乎丝毫未放在心上,冲两个男孩子一举筷子,“来,听王妃的话,我们吃饭喽,看谁吃得快,吃得多,我晚上就给谁讲故事”
“好棒哦~~~~”墨无穹首当其冲,欢呼着埋头吃起饭来,墨无情跟墨无痕不甘其后,也都争着抢着吃了起来。
陈芷青低垂的脸色,更显阴郁,这时,想起樱桃关于亲生儿的见解,再无一丝怀疑“隔了一层肚皮,即使你再掏心掏肺,也不如他亲娘一个微笑的眼神”
想这墨无穹,也算是从小长在自己身边,却又何时跟自己这般亲切过。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舒服,眼见墨无穹将饭弄到桌上,压制不住地出声训斥道“真是天生的劣根性,讲了多少次,都做不到规规矩矩”
“娘亲…..”墨无穹莫名其妙挨训,憋着小嘴,委屈地瞪着陈芷青。
冷如霜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咽了几下都未能咽下去,直觉,陈芷青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想刚到就惹是非,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陈芷青,一推碗,起身向外走去,连墨无情也没顾上喊。
“哼…没规矩”走到门口,冷如霜听到陈芷青压着嗓门低声嘟嚷了一句,心情空前的糟糕,禁不住有些发愁,这样的日子,以后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