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犹如狂风暴雨,震得全场哗然。
小蝉傻傻的眼神慢慢活泛,渐有水气涌现。
白袍妖魅的脸庞,开始呈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惨白,直直的眼神瞪着冷如霜,恨不能化为一柄利剑穿入她体内。
半天,才咬着牙关,冷冷而言“好一个恩怨分明,好一个有原则,我就成全你的豪气”
一时间,他脑子混了,也乱了。一圈无法言喻的麻木,从心田,一直漫向全身。
没错,他是怀疑她,但刚刚不是已经成功被她说服,不是已经放过她了吗?
这个女人啊,说她傻呢还是聪明得过了头,竟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事,如果她不说,将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她这不是在逼自己杀她吗?
“阿龙,将这个臭女人给我押入囚牢,”话音一落,他便急步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心田的某一处,疼痛交织。
对他的决定,冷如霜有些奇怪,本以为他会立刻将自己扔进大海的。
不容她多想,便被两座“铁塔”带进一间阴暗潮湿的囚牢。从地势感觉,这里是城堡的一个角落,远离石宫。
她一人在屋里转着圈圈,发现这间石砌的囚牢,只有一扇微小的窗户,小到好象只能爬过一只小猫。
看来,偷逃的希望不大。
她沮丧地在墙角一堆乱草之上坐下,难道,白袍是想让她倍受折磨之后,才杀她吗?
呛人的霉湿气味,刺激得她胃里阵阵不舒服,显示这里已很久没有被人光顾。
几天下来,她便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孤独和空寂几乎令她发狂,但她努力忍着咆哮的冲动,强迫自己安静….安静…..
时间久了,竟琢磨出一点老僧入禅的感觉。
一日三餐,按时会有人隔窗给她递些粗砾的饭食,这单调的重复,提醒着她,自己还没有彻底被遗忘。
从囚牢越来越冷的温度,她猜测,时间估计已进入了初冬。
渐渐地,她整晚都在与寒冷做战,几乎不能入睡。
一天,天刚亮,她便忽然发现,窗外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她不禁走到窗边,隔窗眺望。
却意外的看到灰蒙蒙的远处,鲁戈正手夹一个布包,向这里走来。
她瘦削的脸上,不觉浮起一抹笑意,有种直觉,他一定是给自己送衣物的,就不知是奉命还是私自偷偷而来。
记忆不由回到那次入山,自己脚踝被蛇咬,他为自己吸吮毒血的一幕,嘴角笑意更大,如果不是被囚,也许,自己会跟他成为“好哥们”呢。
瞬间,鲁戈已快步走到了窗前,左右看了看,顾不上说话,迅速隔窗将布包塞了进来。
他紧张的神情,冷如霜全看在了眼里,知道,他一定是偷偷帮助自己的,心里滑过一丝淡淡的感动。
“谢了,快些走吧,别因为我,而受责罚”
“冷如霜,你….瘦了”鲁戈感慨的言语,饱含怜惜。
冷如霜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唉!不只你瘦了,很多人都会瘦的,岛上已没多少吃的了,我们每天都在狩猎,可是….,岛上那么多等吃等喝的人,顾不来啊,昨天….,阿古的儿子也……死了,本来那孩子就挑肥捡瘦,没了阿古,他家境况更差….,那孩子竟活活饿死了,也不知这个冬天,会有多少人…..挺不过去”
冷如霜一愣,脑中随即浮现出那个两三岁小男孩的模样,心中大是恻隐,不由皱着眉问“岛主不是很在乎那死家伙么?怎么不帮帮他的婆娘跟儿子呢?”
“岛主….一向都不喜欢孩子,你没看,岛主自己没要一个孩子吗?自从阿古死后,岛主天天领着大家找吃的,根本没空顾忌其他”鲁戈脸上有浓浓的忧虑。
雪花越飘越大,一会的功夫,鲁戈便落了一身雪白。
冷如霜沉思一下,说“你明天找个时间再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好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明天傍晚来”听了冷如霜的话,鲁戈高兴得两眼发光,匆匆走开,好象就在等她这一句似的。
冷如霜微笑着摇摇头,这个鲁戈,他当她是无所不能的神么,什么都会,自己只不过比他们多一些知识而已。
第二天傍晚,鲁戈果然如约而至。
冷如霜站在窗边,将自己想了一夜,自觉并不是太成熟的思路合盘托出,“你们将猎到的没有危险的小动物,分到各家各户,命令女人们好生喂养,特别是那些下蛋的野鸡、野鸭,可以吃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宰杀。
另外,去海边沿海岸,将沙滩挖成数个深坑,引些海鱼海虾海菜进去,要时常观注,以免被海潮冲开,尽力多挖一些,最好一家一个,即使冰封大地,大家也可以破冰取食…..,可惜你说得太晚了,不然,还可以入山多摘些蘑菇,晒干,食用时,只要泡开,照常能吃”
“哦?蘑菇晒干也能吃呀?你被关之后,岛主又命我入山摘了许多呢,都在石宫里堆着,早晒干了,岛主还以为不能吃,一直想扔掉,可是又有些舍不得,你这一说,我得赶紧回去禀告岛主,冷如霜,太谢谢你了,我一定要岛主早些放你出来,你这些提议,会救很多人的命呢,怎么也抵得上阿古那一条烂命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这些都是在书上看来的,具体怎样,我即没亲自做过,也没亲眼见过,所以,你回去跟大家再认真研究一下,常言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
“诸葛亮?是什么人?很有名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鲁戈一脸惊异。
冷如霜哑然失笑,不由顺嘴说道“他呀,是我最欣赏的一个人,聪明绝伦,他生活在另一个时空,你当然不知道喽”
“他….是女人….还是男人…..?比你还聪明么?”鲁戈看到冷如霜眼中流露的钦佩,不由好奇的又问,在他眼中,冷如霜已是聪明绝顶。
冷如霜被他无知的问话,逗得哈哈大笑,心中暗替孔明先生叫屈,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有人拿她这凡夫俗子与他相提并论,还不得气死啊。
当下忍着笑说“他呀,比我聪明一千一万倍都不止呢,你快走吧,办正事要紧”
在她催促下,鲁戈瞪着一双的迷茫大眼,满腔不能置信的走开。
他这一走,竟然一个多月都未再露面,冷如霜暗想,大约自己的提议没有奏效,大约白袍铁了心,想要自己的命吧。
海岛逐渐进入最寒冷的日子。
阴暗潮湿的囚牢,冻得就象冰窟。
若不是鲁戈送来的衣物,冷如霜只怕早已被冻成了冰雕。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囚牢已冷得连呼出的气,都能在眼睫上结成冰。
每天,冷如霜都静静躲在乱草堆里,幻想自己不知会在哪一瞬间,就会永远被冰冻僵心跳,再也看不到这个凄苦的世界。
忽然,一个冰冷的午后,她惊奇地发现,从未开过的牢门,竟然被从外推开,随之,一个高大的深影,裹着纷飞的大雪,直直的堵在门口,深邃的眼眸就象一望无际的大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