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生命的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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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谜一样的男人--梁朝伟(1)

代表作:《重庆森林》/《花样年华》/《春光乍泄》/《色·戒》/《无间道》/《一代宗师》等。

梁朝伟简介:

生于1962年出生于香港。1982年加入无线电视演员训练班第十一期,正式步入演艺界。他与刘德华、黄日华、苗侨伟及汤镇业并称“无线五虎”,是五届香港金像奖影帝,凭《花样年华》荣获戛纳影帝。凭电影《色·戒》获第2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男主角奖。

导语:

他曾经五度夺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三度夺得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是继葛优后第二位华人戛纳影帝。他是矗立在香港电影界一座无法超越的丰碑。

梁朝伟就像他在《花样年华》中饰演的周慕云一样,腼腆、忧郁、成熟、内敛。他从小就有着自闭独处的性格。当走上演艺之路后,他发现通过演戏和音乐表达自己,是唯一与现实沟通的方式。

梁朝伟那双迷人的眼睛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王家卫说:“梁朝伟是可以不要嘴巴的,单靠他的眼睛就可以演戏了。”

许戈辉:到上海一般你都会去什么地方玩儿?

梁朝伟:我都不敢出去的。我不太喜欢被一堆人看。我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我平常都不出去。

许戈辉:其实你应该很习惯被人家盯着看啊。

梁朝伟:我拍戏会习惯。但是在平常生活里面,我希望像普通人一样,可以逛逛街,没人理我,我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没办法,都是这样的,谁叫你是做这行的,没办法,除非易容或是改装吧。

许戈辉:你试过戴上帽子、眼镜、口罩?

梁朝伟:我试过了,还是认得。而且大家奇怪梁朝伟为什么要这样。

2006年12月6日,梁朝伟出席贺岁大片《伤城》新闻发布会。

《伤城》是梁朝伟第一次演反面角色。在片中,梁朝伟戴着一副眼镜,表情怪异,整个人显得不阴不阳。梁朝伟用铜像杀死自己的岳父和管家的镜头在片中多次重复,血浆飞溅到油画和相架上的场面被导演用特写镜头加以突出。看过电影的观众多以“变态”、“残暴”来形容他。

许戈辉:你自己曾经说过,你说你喜欢演戏的一个原因,是你可以通过这个角色来释放你被压抑的那一部分情感,而你释放的时候,人家又不知道那是你。

梁朝伟:是的。

许戈辉:那么通过《伤城》里边的这个警官角色,你觉得你释放的是哪一部分?

梁朝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平常生活里面,有的时候受了很多气,受了很多压抑,我可能就在电影里面宣泄出来。

许戈辉:生活中谁会给你气受?

梁朝伟:都会啊,有的时候你工作不一定很开心。每个人都有开心不开心的时候,我相信一定有的,每个人都会有的。

许戈辉:或者说生活中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不开心?

梁朝伟:有时候我喝不到一杯威士忌都会很不开心,有的时候吃不到一个很想吃的东西都会很不开心。

许戈辉:那你是一个生活特别精致的人。

梁朝伟:因为小狗去世,我都会很伤心,情绪都压抑在里面。很多东西都会让我很不开心,比如下雨啊,都不开心。我属于比较sensitive那种人,就对有些东西的感受特别强烈吧。

《伤城》的故事发生在一个伤心之城。故事以一宗残酷的灭门惨案开始,带出各人的过去,逐步揭示出惨案中所隐藏的事情真相。梁朝伟扮演深藏不露的总督察刘正熙,金城武则饰演一位智勇兼备却又嗜酒成性的私家侦探丘健邦,二人亦师亦友,为生死之交。丘健邦带着过去的伤痛,却又和舒淇扮演的细凤的关系扑朔迷离,徐静蕾扮演的金淑珍为刘正熙的新婚太太,却不知自己是被丈夫利用的工具。人性的诡异与布局的奇情,在本片中得以全面的彰显。

许戈辉:我看到你曾经对媒体表示过,魔鬼警官这个角色,是你拍戏以来遇到过的一个最具有挑战性的、最有难度的角色。到底它难在哪儿?

梁朝伟:其实也不算难,对我来讲是比较新鲜吧,我很少演这类型的角色。这个人物小时候发生一件事情,对他心理打击很大。我觉得小时候他的心理已经有问题了,他有虐待小动物的习惯。他的情绪没办法宣泄,他就怨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会发生一件这样的事在我身上。大了以后他当警察,对付坏人的刑罚也是扭曲的,不正常的,是他宣泄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到后来他有机会报仇,就一直伤害所有的人,其实也是在伤害自己,只是到最后他才理解到。他太太死,他哭了,不是因为他太太死,而是因为原来那么多年,是自己在伤害自己。

刘伟强(《伤城》导演):这是极大胆的尝试,因为梁朝伟演戏二十年,都没试过演奸角,挑战很大。他自己都觉得挑战很大。

梁朝伟:当初我不会想这个人一定很奸险,我认为可能是一个很负面的人物。我只想这个人为何是这样,为何最后会伤害这么多人。

杜汶泽:伟仔演这部戏也相当痛苦。我相信,因为他入戏入得很深。

梁朝伟:那是比较自毁的角色,演起来不太舒服。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怪怪的,不太喜欢自己这样。不过这个过程总是这样的,你必须要慢慢接受。刚开始我不习惯演这个类型的角色。

许戈辉:不习惯演,为什么会接呢?

梁朝伟:因为我想挑战自己啊,演一些不是我从前惯演的。我本来是演金城武那个角色,但是后来我看到那个角色像“侦探版”的《流氓医生》,又像一些我从前演过的一些比较颓废的人,所以我就觉得不如试一下,演另外一个人吧。

许戈辉:所以是你自己主动跟导演提的?

梁朝伟:对,我说我想去演那个刘正熙,不是更好吗。那个正派比较容易找人去演。演反派很难找啊,又要帅,又要会演戏,又得愿意来演,比较难啊。我就对导演说,不如我来演吧。

许戈辉:自信心爆棚。

梁朝伟: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找一个帅哥来演那个反派很难。不是说我帅,我是说要找一个长得帅的人来演这个反派,找不到,然后……

许戈辉:但事实上他们确实是找到了一个很帅的人。

金城武:跟他对戏的时候,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那会让你觉得很稳。

舒淇:我觉得他的那个眼神就有那种忧郁,要进到你心里头,但是又把自己爆发出来的那种感觉。

许戈辉:但是我知道你在这个戏里面偏偏戴了一副眼镜,这样就把你最有魅力、最能够表达的那部分给遮起来了。这不是把你的一个撒手锏、一个最有杀伤力的武器给剥夺了吗?

梁朝伟:我觉得那个小道具蛮好,是导演的意思。他第一天跟我说造型的时候,他说没有看过梁朝伟戴眼镜演戏。我戴完以后,就觉得蛮像这个人物,深沉、阴森。在玻璃镜片上面还有一层灰色,这样他在后面看人,人家就要透过眼镜才能看到他。戴完以后我就觉得,这副眼镜对我投入这个角色也蛮有帮助。

还有就是我觉得,常用眼睛演戏也会很闷的,每一场都一样。我觉得演员应该是除了眼睛以外,脸、手、身体,包括你声音的控制,你的台词,你的对白,都是你表演的一部分,不一定要每一场都用眼睛,有些时候用身体,有些时候用声音。我觉得这样多变,人家看起来才会好看。表演不是单一一个东西的,所以我也不觉得戴眼镜会有什么影响。本来他们是希望不常戴的,我说不常戴,你给我一个眼镜干吗。我说每一场都要戴。因为我戴完以后,看镜子我就能感觉到那个人物,很有那种感觉。

刘伟强:有一个镜头,他看完问我觉得怎么样?我说很好,他问我有什么好?我说那个人都不是你,对观众来说也有新鲜感,不要只做电眼先生,原来梁朝伟也可以这么奸啊,是啊,他可以很奸。

许戈辉:我知道有的时候,导演会给一个人物设计一些特别的东西,包括服装、道具,或者一些小动作。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接到一个角色之后,也会去琢磨、去想,然后为这个人物设计一点属于他的特别的小东西?

梁朝伟:基本上最主要还是他。剧本以外的一些东西,就是从小到大,他经过什么东西,有哪件事对他影响很大,这个对他以后待人接物,或者是对一个事情的看法,影响很大的。

许戈辉:对,好像你特别强调这个人物童年的经历对他以后的影响。

梁朝伟:对,就好像我梁朝伟是经过四十几年,其中某些东西对我有特别强烈的感觉,所以形成今天的我。我创作角色也是这样,我必须要知道他从前是怎样长大的,哪一年开始拍拖,哪一年开始抽烟、喝酒,然后哪一件事让他差不多要崩溃,有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跟人打架……我是这样去准备角色。其他外在的都是后来再想,比如说一些走路的姿势,或者声音放的位置……

许戈辉:你觉得你自己童年的什么经历对你现在影响最大?

梁朝伟:所有,不是应该所有吗,所有的都对我影响很大。有好的影响,有坏的影响吧。

许戈辉:好的是什么,坏的又是什么呢?

梁朝伟:好的是,我特别有忍耐力,耐性特别好;不好的是,会变得很忧郁,很沉默,不懂得跟人家沟通。

1962年出生的梁朝伟,童年生活并不幸福。父母的不幸婚姻给他幼小的心灵,烙下了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父母离异在他的心里留下了至深的阴影。由于害怕别人问起家里的事,梁朝伟索性从小就习惯把自己封闭起来,怕去学校,怕和小朋友沟通,因此变得越来越孤僻。那时他除了不会表达自己,在人多时还会害怕。

梁朝伟:其实我爸爸从小就离开我们,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爱讲话,不跟人家接触,是因为害怕,很怕跟同学聊到你家庭里面,聊到爸爸,你就不知道讲什么。害怕,就开始拒绝,就自我否定,就开始沉默。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东西都压抑在心里面,所以可能眼神里面有那么多东西,是因为不会表达自己,所以所有的东西都在眼睛里。这个你说是好是坏,很难讲,对我演戏来讲是好,如果不是这样,我今天表演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情绪,反正都对你整个人生有很大的影响。

父亲绝情离去后,作为那个破碎家庭中唯一的男性,年幼的梁朝伟承担起保护母亲和妹妹的责任,人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由于家中经济拮据,十五岁那年,梁朝伟被迫辍学,在舅舅的杂货店当起了报童,后来还卖过空调、洗衣机和冰箱。从小强迫自己离开人群的梁朝伟,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电影,也正是在一次看电影的途中,他结识了演艺圈中的第一位好友--周星驰,同时拍摄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短片。

许戈辉:你这一次演这个反面的角色,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第一次演一个反面的角色。

梁朝伟:对,我从前也演过,比如说《暗花》里面那个坏警察,还有……最早是拍电视剧的时候。

许戈辉:最早应该是你和周星驰拍的一个什么八分钟的短片,是不是?

梁朝伟:那个,那个不算是坏人,我那个时候根本不会演戏,都是装。那个不算,那个心理上没有坏人的那种情怀,所以完全只有外表。

许戈辉:为什么你曾经说,好像是周星驰最早来教你怎么表演?

梁朝伟:他不是找我来表演,他找我帮他达成他的心愿,去拍他想拍的东西,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许戈辉:你这么形容你当时的作用?

梁朝伟:对,只是一个工具。

许戈辉:那这个工具表现得怎么样?

梁朝伟:那个时候我对演戏根本不感兴趣,也还没有开始接触演戏,我又不知道演戏是什么东西,然后就叫我这样,叫我那样。

许戈辉: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算你真正对演戏开窍了?

梁朝伟:开窍,其实我喜欢演戏是从我在无线演员训练班开始。当接触演戏以后,我就发觉能躲在一个人后面宣泄自己的情绪,是很舒服的。那个时候开始喜欢演戏。

1982年,梁朝伟考入了香港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由此开始了自己的演艺生涯。

梁朝伟:我第一次接触,就发觉很enjoy(享受),因为它是唯一可以宣泄我自己情绪的方式,我第一天就找到了,我知道我会喜欢这样。

许戈辉:你也知道你以后就一直以这个为职业?

梁朝伟:那我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几千人收几十人,几十人里面到时候能签约的可能只有十几个人。反正很喜欢,就在那边学吧,学完以后还要考试,每三个月都会有一些被筛出去,也不知道有机会会演戏,就是知道自己喜欢而已。

许戈辉:但那个时候有压力吗?会觉得在这个环境中生存,竞争很激烈吗?

梁朝伟:我从来没有。我做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压力的。没有压力,尽了力,尽了力就好了吧。

1984年,刚刚从无线艺员培训班毕业不久的梁朝伟,因为在金庸大作《鹿鼎记》中成功扮演韦小宝一角而名声大噪,成为当时香港影视圈中最炙手可热的小生之一。

许戈辉:你最早出道成名,应该是演韦小宝,对不对?你身上有像他的地方吗?还是完全是你演出来的?

梁朝伟:我觉得完全是我演出来的。因为第一次演的时候,我是根据我一个演员同事,根据他的外表,他的肢体语言,他的那种……反正是他,其实我看韦小宝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他。其实我在学他,我是扮演他。

梁朝伟和刘嘉玲爱情长跑了二十年,他尊重刘嘉玲的生活方式,欣赏她的性格。梁朝伟曾毫不犹豫地表示,如果在演艺圈真的让两人不开心,他可以放弃一切,陪她离开演艺圈。这样不顾一切的告白,使刘嘉玲深受感动。刘嘉玲曾经这样形容梁朝伟:“他是很干净的天使,不论思想、为人都很正直,现在已经很难找到。”

梁朝伟:但是跟其他演员之间的感情,感情还是我自己的,戏是假的,形体也不是我,形体、声音、音量,是那个人的。我哭还是我自己的眼泪,我愤怒还是我自己的愤怒,开心也是我自己的笑。所以你说是不是我,肯定有一些东西是我,但是有一些东西不是我,是我借回来的。

许戈辉:你羡慕像韦小宝这样的男人吗?

梁朝伟:我拍完以后,一点都不羡慕,因为很累的,你要同时间应付六七个女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许戈辉:只有享过这样艳福的男人,才会不羡慕,才会知道累,你要知道有多少男人很羡慕他?

梁朝伟:你要知道女人之间那种钩心斗角就让你烦死了。

许戈辉:所以还是应付一个女人比较好。但是我肯定是很多人问过你无数遍的,就是既然和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还不走入婚姻?

梁朝伟:有这个必要吗?一定会觉得有这个需要你才会这样嘛,我觉得没这个需要,做出来是给人家看的。

许戈辉:那你怎么看待婚姻和感情?

梁朝伟:我有一点阴影,童年的阴影,我觉得蛮害怕的,可能是爸爸妈妈的离婚,让我觉得婚姻没安全感,对婚姻有一点害怕吧。还有就是大了以后,我又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两个人开心就在一起,而婚姻不是说,大家不喜欢要离婚的时候,就可以拿这个分一点钱,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许戈辉:所以婚姻对你来说更多是一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