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喋血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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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喋血救兵(11)

刘晋阳用嘴巴朝耶律宗真一努,道:“我想要的人不是别个,正是辽国太子耶律宗真,这人是你的情敌,这下你总不会再护着他了吧。”

石敢当怔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亦是为了辽国太子而来,只是先前不知到底谁是耶律宗真,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刚才他逼问耶律宗真,多半便已想动手拿人,只是眼见萧达尔手按剑柄有了防范,生怕打草惊蛇,更怕他受公主之命出手相助耶律宗真,所以便抓住公主逼他动手拿人。只是不知这位二师兄为什么要跟辽国太子过不去,难道他也是反贼耶律重元派来的御用高手?

正自犹疑,又听得公主一声惊叫,刘晋阳手上略一用劲,剑锋又向前递出半分,公主粉嫩的脖颈上已然隐现血痕。惊恐之下,公主脸孔苍白,早已说不出话来,只用一双透露着委屈与惊惧的泪眼怔怔地哀哀地望着石敢当。石敢当心中一痛,忙道:“好,你别伤害公主,我答应你便是。”回身直朝耶律宗真走去。

萧达尔脸色一变,急忙拔出青锋剑,护住太子道:“石将军,你想干什么?”

石敢当冷声道:“我二师兄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只想救公主,其他人的死活我却不放在心上。”说话间,抬起手臂,自萧达尔肩头伸过,抓向耶律宗真胸口。萧达尔怒道:“别欺人太甚!”青锋剑朝上一撩,削向他的手肘。

石敢当缩腕怒道:“想动武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寒光一颤,长剑递出,直刺对方胸口。萧达尔位居辽国近侍大将军,武功自是不弱,横剑一封,左掌自剑底下悄然穿出,运足十成功力,直击石敢当胸腹部。

石敢当喝道:“来得好。”疾伸左掌与之相对,砰然一声巨响,两人只觉胸中血气翻涌,石敢当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三步,萧达尔却被一股巨大的掌力推得向后踏出五六个大步,方才拿桩站稳。

耶律宗真眼见两人动起手来,心中大急,担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而于己不利,急忙走到二人中间道:“石将军,萧将军,你们都且住手。咱们原来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自相残杀,让旁人得了好处去?再说腹心部的高手转瞬便至,你俩二虎相争,假若两败俱伤,到时谁来保护公主和大伙的安全?”

萧达尔兀自不甘,道:“殿下,末将也不想跟他动手,可他却要拿殿下去交换……”

耶律宗真朝他摆摆手道:“那也无妨,公主安危要紧,无需石将军动手,我自去换回公主便是。”说罢,竟真的直向刘晋阳走去。

石敢当见他竟然真的自愿舍身救人,倒是大出意料。萧达尔一惊之下,急忙上前拉住他道:“殿下,这只怕是宋人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您可千万别中计。”

耶律宗真微微一笑道:“咱们早已在人家的掌握之中,人家若要陷害咱们,也无需等到现在。”他脸上全无惧色,径直走到刘晋阳跟前道:“刘大侠,我已经站到你面前了,请你放开公主罢。不知咱们之间有何过节,你竟指名道姓要跟我耶律宗真为难?”

刘晋阳哈哈一笑,忽地放开公主,抓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扯,耶律宗真站立不稳,直往他怀中跌去。刘晋阳趁机伸出胳膊,用手肘夹住他的脖子,右手持剑,抵住他的心窝,道:“耶律殿下,你多心了,咱们之间并无过节。刘某专程到此,只想向殿下讨要一样东西。”

耶律宗真道:“你想要什么东西?大家朋友一场,只要我拿得出的,自然不会吝啬。”

刘晋阳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刘某想要殿下手里那张长白山藏宝图。”

耶律宗真怔了一下,睁大眼睛道:“什么长白山藏宝图?我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刘晋阳道:“太子殿下,您就别装模作样了,刘某既然敢直言向太子殿下索要这张藏宝图,自然早已将一切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确确实实了。九十多年前,后晋高帝石敬瑭为乞求契丹庇护,答应割地献宝称臣于辽。他割的地,便是中原门户燕云十六州,献上的宝物,却是一笔数目巨大的黄金。当时的辽太宗耶律德光深谋远虑,将这笔黄金并同太祖太宗两朝向外族掠夺来的无数奇珍异宝一齐埋在了长白山上一个隐秘的山洞中,以供后世子孙急难之需,并且绘了一张长白山藏宝图,以备后人取宝时用。耶律德光死后,这张藏宝图便传到了辽世宗耶律兀欲手中,后来辽国皇族世代相传,一直传到你父亲耶律隆绪手上。不久前,刘某终于探知这张藏宝图就收藏在你父亲的寝宫里,于是便带了四位得力的帮手潜入上京皇宫之中寻找,谁知咱们还未来得及动手,皇宫中就发出了政变,你弟弟耶律重元害死了你父皇及齐天皇后,自己穿起了龙袍当上了皇帝。宫中乱糟糟的一片,那张藏宝图也早已不在耶律隆绪的寝宫里了,刘某正自懊丧,却又打听到原来那张藏宝图已经传到了辽太子耶律宗真手里,而耶律宗真此时正在西京大同府避难,所以刘某便立即打马直奔西京找你来了。”

耶律宗真道:“刘大侠真会说笑话,就算真有其图,而且你又打探得一清二楚是藏在我父皇的寝宫里,我出京迎亲之时并不知宫中即将生变,难道还会事先带着那张藏宝图去迎接公主不成?”

刘晋阳冷冷一笑道:“你出京迎亲时,当然不会带着那张藏宝图。但是宫中政变,你父亲临死之前,却将这张藏宝图托人带出上京,转交给了你。我若不是一路打听切实了,又怎会派人在怀仁城外的那山神庙内来搜你们的身……”

他说到这里,石敢当忽地想起那晚在怀仁城外山神庙内遭遇的那四个自称为“汉王天下御前四大将军”的黑衣蒙面人来,心中一动,盯住他道:“原来那四个家伙是你派来的,原来你就是‘汉王天子’?”

刘晋阳傲然道:“不错,我便是汉王天子。刘某乃北汉末帝刘继元之子,我名字中的‘晋阳’二字,便是取我刘家自晋阳登极称尊,希望我不负祖宗厚望、兴我大汉之意。数十年之前,宋太宗赵光义攻下我北汉都城晋阳,竟一把火将整个晋阳城烧得一干二净,城中百姓被烧死者不计其数,幸得我父皇手下的一名武将相救,时年五岁的我才得以逃出城去,躲过此劫。后来我便跟着这位武将流浪江湖亡命天涯。有一次在湖南怀化被宋军识破身份,那武将拼死相护,身受重伤,临死之前将我托付给了他一位在雪峰山隐居的武林朋友。他这位好友,便是师父灵霄隐者。我跟随师父二十余年,终于学得一身本事,下山之后,又夺得了这江南武林盟主的名头。别人都以为我是想出风头,却不知我是在利用这江南武林盟主的名头招兵买马,培植自己的实力,暗中谋划我的复国大计。后来我又联络到不少北汉旧臣的后人,实力进一步扩大,那晚在怀仁城外山神庙内被你们杀掉的那四个人,便是我们大汉开国四大将军的后人,亦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帮手,只可惜复国尚未成功,四位将军便已为国捐躯,实在令人心痛。三年多前,刘某已渐成气候,便在晋阳黑龙潭杏花岭暗建行宫,登极称尊,号‘汉王天子’,并且四方奔走联络,招贤纳能,以图推翻宋室,光复大汉。”

石敢当渐渐明白过来,道:“你招兵买马想做皇帝,手里边最缺的自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了。你探听到辽国皇宫中有这样一张藏宝图,那笔宝藏若是被你得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于是乎你这汉王天子便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出马。”

刘晋阳恨恨地看了萧达尔一眼,道:“我没想到公主身边除了你石敢当,居然还另有高手潜伏,只怪我一时轻敌,以为派出御前四大将军来对付你石大将军拿回藏宝图已绰绰有余,一时失算,却枉自送了四大将军的性命。无奈之下,我只好亲自出手,一路跟踪着你们寻找下手良机。但你们一行共有三四十人之多,我虽知耶律宗真就混同在公主身边的难民中,但要查出到底谁是辽太子,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办到,倘若逐个试探,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容易打草惊蛇。正自彷徨无计,忽然看见你跟萧达尔两个被辽军大队人马围杀,情势危急,便心生一计,自辽军阵中救下你们两个,然后设法留在公主身边,暗中查访到底谁是辽国太子。如此一来,可就容易得手多了。现在这位辽太子终于自动现身,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耶律宗真虽然在他要挟之下,却也不惧,道:“你找到了我也没有用,那藏宝图并未在我身上。”

刘晋阳道:“我当然知道现今局势动荡,你这落魄太子随时都有可能被你弟弟抓住,这张宝贝藏宝图你自然不会带在身上四处逃难,否则我那四个手下搜过了你的身早已得手了,又何须我大费周章一路追踪到此?如果我没猜错,你早已将那藏宝图找了一个稳妥之处藏了起来,是不是?”

耶律宗真看他一眼,冷冷一笑,默不作声。刘晋阳瞧他这副模样,无疑是默认了,心中暗喜,说道:“你将藏宝图藏在哪里了,快快带我去找。”

耶律宗真满脸不屑,冷声笑道:“我已将藏宝图藏在一个绝妙之处,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刘晋阳脸色一变,怒道:“难道你想死么?”手上稍一用力,剑尖便已刺穿衣襟,直抵他胸口,鲜血立时渗出。耶律宗真咬牙忍痛,一声不吭。

萧达尔大惊之下,挺剑走近两步,怒喝道:“刘晋阳,快快放开我家殿下,他若少了一根头发,我萧达尔绝不会放过你这狗贼。”

“绝不放过我?”刘晋阳看看他,又看看石敢当,再环视众人一眼,哈哈大笑道,“不是刘某夸口,你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再说你们已经听到了本王欲起兵兴汉的秘密,为了不使消息走漏,你们这里的每个人都得死。哼,你不放过我,我也不见得肯放过你。”

刚说到这里,忽见石敢当和萧达尔两人手持兵器,正在互使眼色,他心里忽然一惊:啊哟不好,若是单打独斗,我自是谁也不惧,倘若这两人联起手来对付我,那可有些麻烦。他捉了公主逼石敢当去抓住辽太子耶律宗真来交换,原本是想挑起石、萧二人内讧,最好是闹个两败俱伤,这样他办起事来可就顺手多了。谁知耶律宗真精明过人,竟然识破了他的诡计,现下石、胡二人如果冰释前嫌同仇敌忾,他倒是不易应付。

刘晋阳眼见石、胡二人脸色不善,急忙往后一闪,将整个身子都缩到了耶律宗真身后,只露出一个头脸来,以防石、萧二人联手,突然暴起伤人。

正在他全神提防石、萧二人之时,耶律宗真忽然伸出双手抓住抵在自己胸前长剑的剑柄,用力往自己胸前一捅。那剑何等锋利,噗哧一声,早已刺入他胸膛。刘晋阳不由大出意料,见他双手抓向剑柄,还以为他要拼死夺剑,谁知竟是要借他手中之剑来自杀。一呆之下,忽地全身一震,低头一瞧,不由吓得魂飞天外。原来那柄长剑自耶律宗真背后穿出,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刺进了正与耶律宗真贴身而站的他的胸口。他只觉心脏一阵刺痛,两人竟像干鱼一样被一柄长剑穿在了一起。

耶律宗真苍凉一笑道:“能跟你这位‘汉王天子’死在一起,我萧、萧……倒也不枉。”

刘晋阳立在他身后,听到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忽地脸色大变,盯着他的背影颤声道:“原来、原来你不是……”话至此处,耶律宗真咬一咬牙,忽地使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握住剑柄再往后一推,剑锋一挺,早已刺穿了刘晋阳的心脏,血淋淋的半截剑尖倏地从他背上冒了出来。两人砰然一声,一齐侧倒在地,双目圆睁,却已断气。

在场众人陡然见到如此变故,一时之间,也都惊呆了。半晌之后,萧达尔忽地缓过神来,扔下长剑,扑到耶律宗真身上,见他张嘴瞋目,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向自己交待一般,心中悲痛难忍,不禁抚尸大恸。

升国公主见到辽国太子血溅五步,横尸当场,也不禁心下恻然。石敢当原本对耶律宗真并无好感,及至后来见他为了阻止他与萧达尔自相残杀竟自愿从刘晋阳剑下换回公主,现在又舍命与刘晋阳同归于尽,为他除去了一名劲敌,更为大宋朝除去了一大隐患,可谓有勇有谋有胆有识,心中钦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看着他的尸体,暗叫一声“可惜”。

正在大伙暗暗难过之际,忽听一个声音缓缓说道:“萧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也无须太过伤心。”

众人听到这话,亦都大吃一惊,纷纷侧目一瞧,只见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石敢当认得他便是曾与自己搭过话的禁军什夫长石全。

石全走到耶律宗真的尸体边,伸出手来,在萧达尔肩头轻轻拍了拍。萧达尔收住悲声,回过头来怔怔地瞧着他,眼角还挂着泪水,脸上却满是惊疑之色。

石全看他一眼,并不说话,蹲下身,忽地伸手在耶律宗真脸上轻轻一揭,竟又揭下一块薄薄的人皮面具来。面具之下,却是一张满面皱纹瘦小枯干的老脸。

萧达尔一瞧之下,忽地跳了起来,失声惊叫道:“国、国舅爷?”原来这人竟不是辽太子耶律宗真,而是辽国齐天皇后萧菩萨哥之弟国舅爷萧必塔。众人一见死去的这个人竟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假太子,心下又惊又疑,一齐睁大眼睛望着石全,不知他是如何识穿这假太子的身份的。

石全看了大家一眼,叹口气说:“列位,实不相瞒,我才是真正的辽太子耶律宗真,代我而死的这个人是我的舅舅萧必塔。”说话之间,已自脸上揭下一块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相貌与萧必塔戴着面具时十分相似,只是皮肤稍白一些,表情也似乎丰富一些。

萧达尔睁开眼睛瞧着,惊得半晌合不拢嘴,上下打量他一眼,忽地转悲为喜,一把扑到他跟前,欣喜万分地道:“原来太子殿下并未、并未……末将萧达尔参见太子殿下。”

耶律宗真急忙伸手将他扶起,道:“萧将军不必多礼,这一路上倒是辛苦你了。”

萧达尔道:“只要太子殿下一路平安无恙,末将辛苦一点那也是应该的。再说末将这条性命都是殿下给的,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原来萧达尔当年做宿值护卫时,曾因醉酒误事,触怒了圣宗皇帝,赐其击脑而死。幸得太子耶律宗真求情,才得免一死,其后便一直留在太子身边办事,又蒙太子关照,升做了近侍大将军。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此时太子有难,他自是心怀感恩誓死相报。

“只是殿下,你和国舅爷……”萧达尔说到这里,回头望一眼萧必塔的尸体,满脸疑惑之色,心中暗自称奇:这一路上从上京到西京再到古城,我都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几时他跟国舅爷掉了包,我竟全不知情?

耶律真宗微微一笑,眼见公主和石敢当等人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满脸将信将疑的神色,心中一动,急忙走过去和公主、石敢当等人见了礼,这才不慌不忙将谜底揭穿。

原来耶律宗真带着萧达尔乔装成胡家父子来到华严寺不久,便看见一个身形相貌十分眼熟的老头儿在华严寺门口走来走去,几次想要闯进寺来,都被符飞羽手下的禁军拦住。耶律宗真暗自奇怪,走出去一瞧,那人却是他舅舅萧必塔,虽然改了装扮,却也不难认出。耶律宗真悄声向他表明了身份,然后把他引进寺来,带到一间无人的偏殿,一问才知是他父皇耶律隆绪临死之前让萧必塔带着两件宝物悄悄出京来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