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喋血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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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喋血救兵(9)

庞通大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也许你还不知道罢,皇上赐你宝马出关救公主,原本以为从雁门关至辽国西京大同府不过才两百余里路程,以大小雪儿的脚力,一日之内便可回转,算上从汴京至雁门关往返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两天。谁知你却一去四五天不通消息,皇上猜想公主和你多半已遭辽人毒手,震怒之下,当即传旨将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等诸路大军集结于晋阳,欲要御驾亲征,出关灭辽,为公主报仇雪恨。现时皇上亲率八十万大军已行至忻州境内,估计明日正午即可抵达雁门关,与辽军开战。”

石敢当不由动容道:“出兵征辽,何等大事,皇上怎可如此轻率?”

庞通笑道:“石将军此言差矣。其实皇上自登极以来,早有干一番惊天伟业的雄心壮志,北代征辽,更是蓄谋已久,只是宋辽两国早有澶渊之盟,皇上不好公然背盟弃约。此时辽国内乱,正是出兵良机,公主被杀于辽国境内,正是出兵北伐的大好借口。”

公主怒斥道:“既是如此,尔等做臣子的正该力谏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万民福祉为重,不可穷兵黩武,轻启战端,怎可……”

“怎可为虎作伥,做皇上的帮凶,前来杀你,为他出兵动武制造借口,是不是?”庞通扭头瞧着公主,忽然奸笑着道。

石敢当想起在京之时,就已听闻当朝太师庞坚曾多次怂恿皇上不顾国情,出兵北伐,一惊之下,心智顿明,道:“庞通,要杀公主,只怕不是你的主意,而是你老爹庞坚授意你来做的吧。”

庞通被他说中心事,脸色微变,道:“不错,正是我爹派我来的,这十二名侍卫,也是我的心腹。就在皇上欲借公主命丧辽邦之机起兵北伐之时,我爹安插在辽国皇宫的秘探忽然探知公主竟然未死,而是在石大将军的护送下正向雁门关赶来。我爹怕皇上知道公主未死便罢兵息事,这一场恶战眼看就要打不起来,所以即刻派我带领十二名高手潜入辽国,无论如何也要赶在你们入关之前将你们杀死在辽国的土地上。”

公主道:“杀了我,宋辽大战,天下生灵涂炭,于你们庞家又有什么好处可言?”

庞通笑道:“宋辽开战,于我们庞家自是大有好处。你们想想,皇上御驾亲征,无论胜负,这都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皇上身在边疆,久不回京,朝中自然空虚,我爹早已联络一批官员,到时一齐起事,拥立雍王登极,天下改元,开创一番新气象,岂不妙哉?”

石敢当知道他所说的雍王,乃是皇上的次子赵昕,由庞太师之女真妃所生,此时年纪尚幼,若朝中哗变,拥他做了皇帝,庞坚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将这少年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到时就算他要谋朝篡位,登极称尊,亦非难事。庞坚用心之险恶,由此可略见一斑。

石敢当脱口骂道:“庞通,你庞家父子妄想拥立幼主继位,趁机谋朝篡位,改朝换代,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说皇上不答应,朝中文武百官不答应,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

庞通被他义正词严地抢白一顿,不怒反笑,道:“石敢当,我可不想跟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总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敢破坏我们庞家的好事,谁就得死。”他见石敢当脸上色变,却又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第一个该死之人却还轮不到你,而是她——”他朝公主一指,忽地转身,持刀向她走近。

公主瞧着他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庞通冷笑一声,道:“黄泉路上,你可不要怨我。”挺刀直向她胸口刺去。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怒喝,突地自人群中冲出两条人影,两人两剑,一闪而至。“铮”的一声,一柄青锋剑斜伸过来,架开了庞通的钢刀,另一柄长剑却长驱直入,噗哧一声,刺入庞通胸口。持剑架开钢刀的,正是胡达尔,而一招制敌,将庞通刺于剑下的,正是刘晋阳。

原来庞通等人并不知公主身边除了石敢当,竟还另有高手,十二侍卫点住众人穴道之时,只道胡、刘二人亦是混同在公主身边的一般难民百姓,所以出手并不甚重,随手一点,并未使足十成劲力。胡、刘二人何等高手,早已默运玄功,冲开穴道,一见公主有难,竟不约而同,挺身相救。

庞通一死,余下十二名御前侍卫群龙无首,顿时慌了。刘晋阳左手中指隔空一弹,一缕劲风激射而出,早已解开石敢当身上被封的穴道。三人三剑,大开杀戒,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将十二名侍卫杀得一个不剩。

八 真相原来如此

解开众人身上被封住的穴道之后,石敢当一边擦拭着乌金剑上的血迹,一边瞧着众人道:“大伙都已听到,皇上以为公主被辽人所害,报仇心切,急欲御驾亲征,现下八十万大军已到忻州,距雁门关已只半日路程。看来大伙今晚是不能在此安心歇息了,咱们得连夜赶路,无论如何也要抢在明日中午皇上亲率大军向辽国开战之前赶到雁门关,力劝皇上偃旗罢兵,更要将庞太师父子的险恶用心告诉皇上。假若咱们在路上有所延误,导致宋辽两国开战,天下百姓生灵涂炭,那咱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公主更是归心似箭,点头道:“石将军所言极是,咱们即刻上路。”

众人立即收拾行装,跟在公主和石敢当身后,走出宅院。好在外面星月交辉,水银泄地,不用火把,也能赶路。

一行人由南门出了古城,来到一座山冈前,只见原本一条十分宽阔的车马大道忽地一分为三,分出三条小岔道,一时之间,不知该走哪一条道。石敢当拿出地图,对照比较,选了一条最近的捷径,引领众人,大步而行。

刚走不远,忽听公主在马上诧异地道:“咦,符统领呢?”

石敢当回头一瞧,果然看到身后人群中已不见了符飞羽,再往后瞧去,却见符飞羽跟不上众人步伐,远远落在后面,此时正坐在地上歇气。石敢当知道他右臂被斫之后,未能及时止血医治,早已化脓发炎,此时伤势比之刚从辽军囚车中救出他时更加严重,偏生他又是一个极其要强之人,绝不开口向人求助,所以一路行来,他总是一个人落在队伍最后面。

石敢当于心不忍,掉转马头,向他走近,下马扶住他左臂道:“符统领,你怎么样了?你行动不便,还是骑我这匹马吧。”

符飞羽满脸感激,急忙摇头道:“多谢将军好意,这一点伤不碍事,卑职还撑得住。将军放心,卑职马上赶上队伍,绝不会拖大伙的后腿。”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来。

便在这时,石敢当忽然发现他刚坐过的屁股底下,竟然倒放着一根树枝,树枝一端压着一颗石子,另一端所指的方向,正是众人行进的方向。石敢当一怔之下,旋即明白,脸色一变,喝道:“好贼子,原来你就是辽人奸细。”右手一勾,直朝他左臂抓去。

符飞羽一惊之下,左掌一竖,掌沿横切他的手臂。石敢当手腕一翻,绕过他的掌锋,五指如钩,已然扣住他左手脉门。符飞羽抬脚使出一记潭腿,踢向他下阴。石敢当恨他出招太过阴毒,左手握拳,一记千斤锤,重重砸在他膝盖上。只听喀嚓一声,他的右足顿时折断,站立不稳,单腿着地,跪了下去,再也无力反抗。

石敢当喝道:“我正自奇怪,为什么每当走到岔路口,你总是一个人落单在后,原来却是在给辽人留下标记,好让他们一路追上咱们。快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符飞羽冷笑一声,把头一扭,闭目不答。石敢当知道事情紧急,时间无多,跟他这样耗下去,只怕很快就会被沿着他留下的记号一路赶来的辽军追上,当即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寒光一闪,将符飞羽的左边耳朵斩下,喝道:“你若不说,我便将你身上的器物一件一件斩下,直到你活活痛死为止。”

符飞羽浑身一颤,满脸鲜血,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好吧,我说。是辽国上京腹心部的人叫我这么做的。”

公主等人一见徒生变故,早已围了过来,听见符飞羽口吐真言,才知他竟然真是辽人派来的奸细,不由人人愕然。石敢当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道:“你怎会跟辽国腹心部的人扯上关系?快说!”

符飞羽看他一眼,知道今日事情败露,在劫难逃,只有实话实说,看看能否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当下不由面如死灰,道:“那天在大同府华严寺,我重伤昏迷,倒在台阶下,醒转之时,公主早已走了,留下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辽军抓个正着。当时腹心部‘三龙四虎’之一的笑面虎萧思明正好在辽军之中,识得我是护卫公主的马步军统领,便通过通译问我想死还是想活?我说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他说你想活命却也不难,只要帮我办成一件事,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跟我说了,原来他们想捉拿公主献给刚刚窃得辽国大位的耶律重元,一来耶律重元初登大宝,正缺一位门当户对的皇后娘娘,二来倘若日后宋辽开战,耶律重元有了这位大宋当今天子最疼爱的皇妹在身边做人质,自然就多了一份胜算。耶律重元本是派他一个人到西京办这件事,但他赶到大同府之后,才知公主身边已多了一位极厉害的高手相护,他自己武功虽高,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要等上京腹心部统领,也就是他爹萧震南派来增援的高手赶到之后,方可一起行动。但上京距西京尚远,腹心部的高手一时三刻无法赶到,他担心公主精明过人,一路甩掉辽军追踪,等到高手齐聚,却又失却了公主的行踪,所以要派我回到公主身边,一路上悄悄为他们留下线索标记,只等高手一到,即可沿着我指明的路径前来捉拿公主。”

石敢当满脸鄙夷之色,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脓包,竟然应承他了?”

符飞羽道:“我一听他要派我回到公主身边做卧底,心想真是天助我也,这不正是符某脱身的良机吗?等我回到公主身边,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不为他们办事,他们也奈我不何。只等我随公主一起逃回雁门关,辽人本事再高,也追不到我了。当下便假意应承下来。谁知萧思明早已看穿我的心思,逼我服下了一颗他们腹心部的独门毒药‘五毒散’,若我五天之内替他们办好了这件事,便给我解药,若超过五天不服解药,便会全身筋脉逆转,血液倒流,七孔喷血,痛苦而死。他还威胁我说,假若我有二心,他们便立即飞鸽传书通知他们安插在汴京的秘密杀手将我全家杀得一个不剩。符某手臂已断,身受重伤,已只剩下半条性命,是死是活,倒也不是十分放在心上,只是、只是这些辽人一向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假若符某在汴京城里的家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符某死亦不会安心。无奈之下,只好真的应承了他,回到公主身边做了一名奸细。”

石敢当道:“如此说来,那日在御河边上,辽军是故意囚着你从咱们眼前经过,好引我出手救你的了?”

符飞羽点点头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顺利回到公主身边而又不被你们见疑呢?”

石敢当道:“这一路上,你潜伏在公主身边,表面上身受重伤老老实实,暗地里却一直在咱们所经过的路途上留下暗记,以方便辽军追上咱们,是不是?”

符飞羽道:“是的。直到昨天晚上,辽国腹心部的高手才沿着我一路留下的标记追上咱们。他们知道咱们一路奔波,已久未进食,早已饥饿不堪,亦料定咱们会在金沙滩一带歇脚过夜,更加料定咱们歇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四周山上寻找野味,打猎充饥,所以事先便放了几只经过驯服的老虎上山,将东南西北四面山上的飞禽走兽驱赶得一只不剩。”

石敢当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昨晚在山上寻了半天,连一只山鸡也未猎到,原来是辽人早已在山上动了手脚。”

符飞羽道:“半夜时分,他们让一小队辽军扮做打草谷回营的队伍,从山下吵吵闹闹大摇大摆地经过。他们知道你打不到猎物充饥,定会冒险下山,抢夺辽军食物。”

石敢当道:“如此一来,我正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一下山,辽军大队人马便会围上来,就算杀不了我,亦会将我死死拖住不放。而腹心部的‘三龙四虎’七大高手却正好趁机上山,沿着你的指引,不费吹灰之力捉住公主。况且他们七大高手齐聚,倘若我不中计,他们要上山硬抢公主,我也绝非对手。”

符飞羽点头道:“正是如此。”

石敢当终于明白过来,道:“我就说公主在金沙滩东面山林中的藏身之处那么隐秘,辽人绝无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公主,并将大伙全都掳走,原来却是你这狗贼暗中通敌在山上留下了暗记,把公主的藏身之所泄漏给了辽人。”

符飞羽满面通红,不敢看他,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道:“据卑职所知,辽人派出的第一拔高手全军覆没,由腹心部统领萧震南亲自率领的第二拔高手已然跟了上来,只怕……只怕……”

石敢当道:“只怕很快就会追上咱们,是不是?”

符飞羽极力讨好,点头道:“正是正是,石将军武功高强,自是不惧,不过、不过还是尽早想法应付才好。”

石敢当咬牙冷笑道:“萧震南这个老贼来得正好。”心念电转,忽地想起一件事,喝道:“辽军派你回到公主身边,只怕不只为了公主这么简单,到底还有何其他目的?快说!”

符飞羽脸色微变,苦着脸道:“石将军,我知无不言,早已将全部真相告诉于你,你要问别的,我、我可真不知道。再说辽人确是一心为了捉拿公主而来,似乎并无其他目的。”

石敢当喝道:“胡说,你这话糊弄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本将军。那‘三龙四虎’若专为公主而来,昨天晚上早就掳了公主一人快马加鞭赶往上京去了,又怎会大费周章将公主及公主身边的全部人等一并押走?而且他们押着大伙并不急于赶回上京向耶律重元复命,却急急忙忙寻了个山洞审问起众人来了,而且他们明知众人都是汉人,不懂契丹话,却偏偏要用契丹话喝问众人,这又是何用意?”

符飞羽哭丧着脸道:“这、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石敢当“哼”了一声,举剑便朝他右边耳朵削去,符飞羽大惊失色,缩起脖子,慌忙叫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除了捉拿公主,另外还有什么目的,不过几天前,我被辽军擒住之后混杂在他们中间,竟也学会听得几句契丹话,昨晚在那山洞中,我隐约听得明白,他们似乎是在寻找、寻找……”

石敢当盯着他追问道:“寻找什么?”

符飞羽看他一眼,战战兢兢地道:“好像是在寻找辽国皇、皇……”话至此处,忽地身前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铮”一声轻响,闪出一点火星。符飞羽立即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上。石敢当急忙低头一看,只见他喉咙上插着一枚极细极细的银针,一探他的鼻息,却是早已毙命。

“什么人?”石敢当脸色一变,大喝一声,突地掠起,连人带剑,闪电般朝那大石头后面扑去。石头后面,便是一片树林,林子里空空如也,并不见得有人。

他只得回转,看着符飞羽的尸体,暗叫一声可惜,眼见就要问出真相,他却已遭人灭口。虽然心有不甘,但事情紧急,不敢久留,只得将符飞羽的尸体扔到树林草丛中,然后吩咐众人继续赶路。

众人知道他要在前引路,于是纷纷侧身,让他牵着白马走在前头。就在他与众人擦肩而过之时,蓦地出拳,直往胡达尔太阳穴上砸去。胡达尔猝不及防,大喝道:“干什么?”急忙偏头闪避。便在此时,只觉脖子上一凉,石敢当的乌金剑已倏然伸出,直抵他的咽喉。

胡达尔大吃一惊,立时不敢动弹,僵直在那儿,道:“石、石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石敢当双目如电,直瞧着他道:“快说,你为什么要杀符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