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跌进情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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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蛮荒河上的紫雾(3)

根生急急问:“小云,你咋的了?”

小云嘴角嚅动着,还未等将谢长发的劣迹说出,就觉得天晕地转,倒在根生的肩膀上颤栗不止,“根生哥,我怕……”

“莫怕,有我呢!”根生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小云的长发安慰道。

“根生哥,我有件事想……”小云嗫嚅着说。心里怦然直跳,如小鹿撞怀。

“啥事?快跟我说。”根生有些着急地问。

小云眼睛坚定而又炽热地望着根生:“根生哥,我们……结……结婚吧!”白玉似的瓜子脸上蓦地浮现出了两朵桃花。

根生绝没想到小云深夜前来相会竟然以身相许。在小云火辣辣的目光下,根生显得心慌意乱。他的脸涨得通红,一直红至耳根,呼呼地喘着粗气,嗫嚅着说:“小云……这……使不得……”

小云眼里透出万缕柔情,柔声问:“根生哥,我知道你愿意。是吗?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

根生望着小云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时不知就什么才好。其实,早在前二年,根生就悄悄喜欢上了这个城里来的秀气姑娘,只是他觉得两人之间差距太大,故而将这种感情深藏在心里。他发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那么温柔而感动地望着自己,她的脸上带着那么多了解鼓励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他不是个拙于口才的人,但现在却感到简直没有办法找到恰当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对小云的情感,只结巴巴地说:“小云,你是城里人,俺又是有过媳妇结过婚了……”

小云抬起头来柔情似水地看着根生说:“根生哥,只要你愿意,我啥都不在乎。给你当妻子,一辈子心甘情愿……”

小云说着含羞望着根生一笑,上炕脱去了紧裹在身上还滴着水珠的衣服,露出了姑娘特有的青春胴体,红着脸不安地抚弄着辫梢,柔声说:“只要根生哥能看得起我,不笑话我,我就知足了。”

根生望着眼前如花似玉,含情脉脉的白小云,简直不敢相信今晚上的事竟是真的。他的心不由为之一荡,浑身上下像着了火,脑袋晕乎乎地像多喝了酒,沉睡了多年的激情骤然爆发,身子像片落叶般飘轻,他下意识地将手小云搂在怀里……

这时,雨停了,风住了,湛蓝如洗的天空,一钩新月正挂中天。远处,忽然传来一股笛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更加婉转悠扬。

白小云终于没有躲过谢长发。

这天,小云出了一趟公社广播站,回来时天已黑了,草草扒拉了一口饭,便酣然入梦了。这时,她忽然觉得身子被一座山般沉重地压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头恶狼从草丛中向她扑过来。她浑身酥软如泥,拔脚跑腿灌了铅似地,吓得她惊叫一声从梦境中苏醒过来。

只见谢长发正趴在她身上嗅这闻那儿,像是欣赏一道精美的佳肴。小云刚想翻身坐起,无奈头和手脚已被狡猾的谢长发绑在床框上。小云又羞又窘泪雨滂沱,知道今晚是难逃此劫了,只好痛苦地将眼睛闭上。谢长发嘿嘿笑着:“小云,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只要我谢长发想得到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只要你答应了我,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小云将嘴角咬出血来,哭着说:“谢书记,您就放过我吧!您什么事都成,唯独这件事不成。”谢长发摸了摸小云的脸颊:“为什么?”小云嗫嚅着说:“我……我已经有……”谢长发没等小云将话说完,就说:“有了人对不对?告诉你,我不再乎这个。”说完就对小云开始动起手脚来,像头恶兽一样,将小云强暴了。

谢长发在小云的身上折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就才满意地穿好衣服说:“小云,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在给小云解绳子时狡黠地笑道:“小云,真有你的,原来你早就跟别人有过关系。怪不得这么容易就进去了。”

“谢长发,你无耻!我要告发你!”小云痛不欲声,瑟瑟发抖,她蓦地伸出手来,麻利地在谢长发脸上抓挠着。谢长发的脸登时被挠成了条条血溪,殷红的血顺着谢长发瘦削的脸颊流了下来。

谢长发用手帕擦了擦脸,哂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份知青回城招工表,扔在了小云面前:“支青回城,你是第一个。够意思了吧!”说着开开门走了出去。

小云呆立在那儿,像尊泥菩萨。良久,她的思绪才渐渐从刚才的梦厣中走出来,目光呆滞地望着这张回城招工表,心如刀绞,心里面默默地说:“根生哥,我对不住你,我只有回去这条路了。”说罢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小云一步三回头,嘴角被咬得鲜血直流,披着星光踏上了开往省城的班车,泪眼朦胧地望着车窗熟悉的景物,心里面喃喃地说,再见了根生哥,再见了李家洼子,再见了蛮荒河,再见了这里我所留恋的一切……

根生不见了小云踪影,悲伤至极,哭喊着四处寻找。一连月余,连小云的影子也没找到,根生记起小云曾跟他说过谢长发欲对她不轨的话,觉得小云的出走和谢长发有关。找到谢长发质问,谢长发说,上面来人让小云回城,我没留住;至于回哪儿,我也不知。根生于是按小云留下的地址,来到了省城,可那儿的人说小云压根没回来。根生无可奈何,又咽不下这口气,心中烦躁,竟大病了一场。二年后,经人介绍与本队姑娘秦玉凤结了婚,生下一子,取名宝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九十年代的第九个年头。

根生的儿子宝成二十多岁了,小伙子为人和善,人也精明。这个蛮荒河畔的乡下青年,凭着黑土地般的质朴和山松一样的坚韧的性格,考进了省城一所大学的经济管理系。可命运之神对这位来自蛮荒河畔的乡下青年却十分的乖戾,二年前,父亲为了供他上学读书,操劳过度,患了癌症,检查时已到了晚期,半年后溘然离世。家里只剩下母亲一人屋里屋外园里田间地操持,望着母亲日见憔悴的面容,宝成心如刀割,几次哀求母亲想退学帮扶这个家,可母亲只是一个劲流泪劝他:“宝成,你忘了你爸临死时拉着你的手说过的话吗?孩子,咱家祖祖辈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人,千万别忘了你爸对你的一片心呀!”这个有心劲的青年,咬着牙揩着泪又回到了学校,在潜心苦读的同时,还利用晚上、节假日到一些小康人家作家教,挣些钱来减少压在母亲肩头上的重担。而所有这一切,却博得了同班同学白冰的好感。

白冰家居省城,母亲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漂亮、富有,功课又好,是朵公认的“校花”,追求得自然不乏其人。可白冰却都一一婉言拒之。宝成,这个相貌平平家境贫寒来自乡野的有着坚韧毅力的青年,却深深打动了姑娘的心扉。大学一毕业,白冰就把宝成推荐到了母亲的单位就职,任公司下属单位的一个经理。由于经营有方,单位利税大为增高,现被提拔为公司的业务经理。自然,白冰和宝成的感情与日俱增,俩人沉浸在爱情的幸福里。正当两个青年在爱海里无拘无束畅游的时候,命运的恶魔却铁青着脸扑向了这对热恋中的男女。经检查,白冰患了风湿性心脏瓣膜病,二尖瓣膜狭窄有轻度闭锁不全,现留职在家已半年有余了。宝成压抑着自己内心起伏的波澜,一如既往地爱着白冰。在他看来,白冰是他的支柱,是他的一切,如果没有白冰,他不知道他未来的人生该怎样度过。他们就在这幸福的陶醉和痛苦的颤栗中忘情地相爱着。刚才白冰的妈妈急匆匆打来电 话,说白冰再度休克进入医院。宝成的心里不禁一阵颤悸。谁都知道这种病的治愈率吸有千分之一,随时都可能死亡。死亡,对这个青春少女意味着什么?宝成的额头上不由沁出了冷汗,急急披上大衣坐上汽车向医院驶去。天空中彤云密布,刀子似的北风扯着棉絮似的大雪拍打着行人的面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混沌。

宝成推开病房门,轻轻坐在白冰身旁。只见白冰小巧顽皮的嘴角挂着安详的微笑,睡得正甜,腿上扎着止血带,鼻孔里插着输氧管,活像一位正受酷刑的犯人一样,动弹不得;她的面色苍白如纸,青春的红晕早已褪去。病魔,已经把这个天真烂漫花朵般的姑娘折磨得面目全非了。这个浑身上下透着灵秀才气的姑娘没想到竟遭如此厄运。她的爱情,她的事业,她的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要中途夭折了。望着眼前在病魔吞噬下随时都可能辞世的心爱的姑娘,宝成的内心蓦然涌起了无限酸痛,簌然落下两行清泪。他的眼前,又浮现出白冰和他初识的情形。那是怎样令人难以忘记的一幕幕呀……

傍晚,天空是一片暗沉的灰色。无边的细雨轻轻地敲打着玻璃窗,声音单调而寂寞。今天是星期天,宝成早早就来到了李伯涛家给他的十七岁的女儿兰兰作家教。兰兰虽长在富足的家庭,学习却异常刻苦,自宝成来做家教后,学习成绩大为提高。为了感激宝成的悉心指导,李伯涛夫妇特设晚宴。

走进李家的饭厅,宝成眼前一亮,不禁呆了一呆。饭桌旁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是她!白冰。她怎么会到李伯涛家中?怎么会是她?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生出幻觉来了吧!他眨了眨眼睛,把眼睛睁大了点再看,不错,依然站在那,正抿着嘴对他笑呢!看起来不是幻觉。只见她身着一件镶着小花边的白衬衫,系着天蓝色的大阔裙;小圆脸上嵌着一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微微向上翘起的小鼻子,底下配着小巧玲珑的嘴巴。

正当他心慌意乱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时,少女却袅袅娜娜地向他走过来,嫣然笑道:“听说李伯伯家里来了个高材生作家教,没想到竟会是你。”

李伯涛见状道:“原来你们是同学。难得你们今天都在这儿,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

以后有个照应,谁照应谁?宝成觉得心晕乎乎的。白冰的面颊散布着两朵桃云,不时粲然一笑,露出白玉般白而整洁的牙齿,一双深而黑的眼睛不时地向他窥视。他不知道一个多小时的晚餐是怎样结束的。

宝成的心中始终藏着个解不开的迷。两年多了,宝成不时收到一些署名白晶晶的汇款。宝成诧异不已。按着汇款单上的地址姓名去找,结果是有这个地址没这个人。宝成回家后将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也颇感惊奇,对他说:“不要花销,将这笔款子攒起来。等找到这位好心人后,咱再好好谢谢他。”宝成于是就将钱攒下,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花一分。不知为什么,这件事竟奇迹般地被这位汇款的好心人发觉了,他在又一次的汇款附言中又特意嘱咐道:“这款子是资助你学习用的。别负了好心人的一片热心。”宝成拿着汇款单,望着附言栏上娟秀的字迹,心里激动不已。忽然,他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跳了起来。字迹娟秀瘦小,显然是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再看看汇款人的汇款邮政局,都是博爱区前门邮政支局。于是在一个午后,宝成特意请假来到前门邮政支局,找到了汇款员。汇款员是位二十七、八岁的少妇,听宝成这么一说,大为感动,当她看了看汇款单后,脸上露出笑意说:“这单子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填写的。模样清秀,细高挑的身材。她来这里寄钱有十多回了。我们几乎是老朋友了。”宝成更加惊诧不已。根据汇款员描绘的抽象轮廓,宝成一时也想不出究竟是谁来,不过他想这姑娘一定是他熟悉或是熟悉他的人。他细心想他在省城接触到的年青女性。他掐指算算,不过五人,对其中的四人宝成已摸清了路数,她们不可能资助他,因为她们本身的学费来源都很困难。难道是她?宝成的脑海中倏然闪现一个熟悉的面容来。是她!白冰。他悄悄地看了看白冰的笔记,惊奇地发现笔记本中的笔迹竟和汇款单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宝成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天傍晚,宝成找到白冰说了此事,白冰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红着脸跑开了。

从李拍涛家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宝成和白冰缓缓走在人行道上。天已经晴了,夜色如水,繁星满天,他却讷讷无言。她的高跟皮鞋鞋跟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蓝裙子的裙摆不时地碰他的腿。好半天,两人谁也不说话。

他望着她,她在夜色中的身影是那么美,眼角似有无数的柔情。末了,还是他打破了沉寂:“白冰,我已有了第二职业,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白冰抬头看了看宝成,轻声说:“宝成,这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仍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