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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乐亭影

冰儿

1.扎场

唐山大业场那地角热闹,干什么的都有。尤其,到了晚上,才叫真正的热闹,这扎一帮,那扎一堆的,不时的传来叫好声。细看分了三堆,原来是在演驴皮影。

唐山的皮影已经在唐山热闹了四百多年,而这四百多年来,一直舵头的是,黄家,传到这代唐潮,已经是十七世了。唐潮把祖传的秘功经过这么多年的完善,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在唐山几乎没人敢叫板了。可是,暗中走水的人,古往今来,融在个各行业中,当然驴皮影也不例外。

唐潮在大业场表演也只是给在大业场的玩主儿一个乐,他的职业是,在家里制作驴皮影,他在网上开了一个乐亭影的店儿,几乎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出手一套,生意到是兴隆。唐山的皮影业里,也有一些开始仿制唐潮的皮影,可是最终不得法,全都扎在手里了,瞪着眼珠子看着唐潮往里赚钱。

这天,是农历的二十三,人们常说的小年。这天,天虽然很冷,但是,已经有两拔儿人扎在了大业场。这正是,年关前的一场角斗,因为在二十九那天,文化馆将在大业场搭一个丈二的台子,表演驴皮影。这大赛前的热身赛,是必不可少的,大都卖着死力气的喝。这边唱《劈山救母》“救母心切,捧血痕,神斧打败凶恶……”那边唱《十度梅》“你苦读寒窗,你十载春秋,迎得个十度开……”一个武场,一个文场的咬上了,一个比一个情深意切。这两扎子人,正是唐山的巴林和唐山的武生。这在唐山加上唐潮正是三大分支,三大流派,除了唐潮外,巴林到也是辽代的一个分支流派,但是这些年来,荒疏了,也没有正真的把祖传的全部精华学到手,竟然被唐潮压过了一头,而武生,却是新派,把两家的东西融到了一起,但是到底只学了一个皮毛。今天,巴林和徒弟六个人在幕的后面,卖力气的喝,大冷天的到是弄了一身的汗。他就是有意的想把唐潮压下去,扎住人,等着唐潮来的时候冷场子。

大赛前,大家都这么卖力气,就是想扎住人气,在大赛的时候,呼声高一些,多多少少的都拿出了点看家的本领。在这三家,唐潮是以武场见精,巴林是以文场见长,而武生却是融合了两家的特点,两个都能喝,但是却逊色的一头。

巴林武生带着徒弟叫板到晚上快十点了,唐潮也没有露面。两个人也折腾得没有心劲,越唱越没劲头,最后,两个人弄得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回去后,这巴林就琢磨开了,唐潮不来扎场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叫?这么些年了,每年都这一天,大张旗鼓的,气势总是压过他一头,今年本来是想让他丢丢脸,没想到人家愣是没应招。巴林有些闹腾,便让一个徒弟去唐潮那儿看看,徒弟半个小时就回来了,说,唐潮家没人,黑咕隆咚的。这个巴林更奇怪了,大敌当前,谁不磨磨枪?他也太不拿他当回事了。

其实,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唐潮带着徒弟们正在山海楼里喝酒。可是气氛却十分的沉闷,没有一丝的喜气,饭局虽然到了夜里才散去,可是依然很低沉。

转眼就快到二十三了,唐潮竟然和往年大大不同,不但不出来扎人气,甚至连搭好的场子也不来看一眼,这此巴林都看在眼里。其实,谁也不知道,唐潮在半个月前,突然就倒了嗓子,而徒弟当中,却没有一个能接替他的。今年的大赛注定是要输了,这彩头让巴林抢去,那么,在唐山这块大场子,估计就没有他的份了。他做了一辈的皮影,到头来落了一个冷清,这让他一时的转不过劲儿来。他的七个徒弟,似乎也的拆帮散伙的意思,唐潮叹了口气,心想,大气已尽,风华不在了。

就在大赛的前一天,留在唐潮屋里的就一个徒弟了——寒依。寒依站在唐潮的一边说,他们几个都跑到巴林那儿去了。唐潮说,良禽择木而栖,你也过去吧!寒依摇头。寒依是唐潮最笨的一个徒弟,学了三年,竟然连一出戏也没有对付下来。可是,这个时候唐潮却很感动。这时,寒依问,师傅,今年还出赛吗?唐潮说,不出也是栽,出也是栽,打死不能吓死,栽也栽个有面儿的,也,准备家什吧!

这时的巴林,从唐潮那几个跑过去的徒弟口中,已经得知,唐潮倒了嗓子,也不禁的一颤,顿时底气升三分,大叫到,也有我巴林的今天,你唐潮风云了几十年,也该轮到我了。不过,巴林还是从唐潮的这些徒弟身上看到了,唐潮的一身正气,那气质不是一朝一夕能出来的,也看到了唐潮的唱功,到底也是得到了一些真传,再看看自己的那些徒弟,不禁的也有些不舒达。不过,反过来一想,你唐潮的徒弟也不都跑到我这儿来了吗?可见你唐潮的为人了,虽然你正直,却没有留得下人心。

二十三那天,巴林来着徒弟,可谓队伍壮观。他没有想到,唐潮竟然和徒弟两个人背着行头来了。不禁的让他生出一丝佩服的神情。从唐潮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那些跑到巴林那儿去的徒弟看到唐潮到是生出一些不自然来。

唐潮和寒依把东西放到后台后,就坐在那么喝水。唐潮是最后一个出场。巴林此刻知道是一次机会,如果不把唐潮拿下,那么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巴林第一个上场,几乎把所有的看家本领就使上了,就连唐潮都不住的点头。二十多分钟,一场戏下来,巴林是满头的大汗,他看了一眼唐潮,发现在迷着眼睛,仿佛还沉侵在他刚才喝的戏里面。他不禁的心中高兴,心想,这次看来第一是非我莫属了。可是,巴林永远也不会想到,唐潮到底是唐潮。

2.偏门

唐潮上场了。谁也没有想到,驴皮影都是武场和文场见精,谁也没有想到,唐潮一上场,一开嗓子,竟然来了一个念场。顿进就把巴林蒙了,愣在那里许久不动。

巴林知道,念场在一百多年前,就没人唱了,一是,因为它的难度太高,念不好,不起气氛不说,还容易砸了场子,二是,它已经算是失传了,找不到学习的资料,也就找不到它的精华,所以在这一百多年里,没人敢玩这道活。到是人们渐渐的忘记了,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了。

唐潮的一个念场,顿时把台下的观众造到姥姥家去了,等回过味来,是掌声如雷。那些评审的专家也是蒙了,可算是开了眼。这叫才活儿呢?不禁的都鼓掌。唐潮确实是把念场表演的淋漓尽致,没有一点的瑕疵,达到了一个皮影戏的颠峰。唐潮那沙哑的嗓声,到是更添韵味,台下的观众如醉如痴。

巴林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他知道,这次大赛分两部打分,除了前部分,还有皮影的制作上,他知道,虽然比不上唐潮,但是,这次拿来的是祖活儿,多少年没露手了。这回不赢,也弄个平手,平了,这大业场的活儿,就得分他三分,唐潮再也不能占九分了。

巴林离着台远,看不清唐潮今天手中的皮活,但只能武者如风,文者如雅,功底了得。

半个小时后,唐潮停了下来,咳嗽了半天,才收活儿。寒依把上给唐潮拿来水,然后扶着唐潮下台坐好后,转回台,收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

专家没有马上打出分来,都转入后台的一个小屋子里。半个小时后,才出来,公布了结果,巴林竟然没有料到,唐潮不只是在念场上得了最高的分,而且在皮影的制作上,也是远远的高于自己。巴林不服,找评委,评委说,你们的皮影都要留下,这是大赛时就规定好的,三天后,在大戏园子里,展出,到时候你自己去看吧!

巴林是憋着一股子的气回去的,他琢磨着,就他的皮活,怎么也不至于和唐潮的差那么多呀!肯定唐潮在专家那儿使了绊子,先是暴出一个冷门,随后就是皮活出奇。巴林只等着三天后,见到皮活再说,现在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唐氏的皮活总是神出鬼魔的,没有一定的章法可寻。

三天后,巴林带着众徒弟,直奔大戏园子,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巴林竟然没有来,只人他的徒弟寒依来了。寒依见到巴林,叫了一个声巴师傅好,然后变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巴林愣了一下后,直奔唐潮展块而去。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在唐展块里,只有一个皮活,看那活功,以线刻见长,刀法犀利多变,雕镂精细,造型夸张极富装饰性,而且更绝的是,它比其它的皮影要大上三分之一,这让巴林暗暗的一惊。他呆了足有几分钟,几分钟后,他离开了,可是就在他走出大戏园的。脑袋里突然就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是他抓还抓不住,就这样迷迷瞪瞪的回了家。

巴林回到家,就坐在那儿,发呆,一直在想着唐潮的那个展块的皮活儿。直到夜里,巴林突然拍桌而起,他一下想起来了,唐潮的那个皮活儿叫摩叶,在是三百年前的皮活。这让他回想起来,他的爷爷巴干,跟他说过,摩叶是巴家的,一定要找回来,皮活儿不管在谁手里,那都是我们的仇人,但是,只取回皮活,不能再结梁子了。当年,巴林还只有十八岁,他和父亲听着爷爷巴干说着过去的事,但始终没有提起,到底是什么原因结的仇。那天,爷爷巴干把摩叶的图拿出来给他们看。爷爷去逝后,巴林没有想到,几天后,父亲也去逝了,随之那么摩叶图出消失了。

巴林一夜没有睡,早晨天一亮,他就独自去了大戏园子。大戏园子还没有开门,他就坐在外面的小吃铺,吃着饱子,等着开门。这时,他看到寒依从大戏园子门口走过去,他愣了一下,站了起来,一会儿,他又坐下了。

快八点的时候,大戏园子已经门口已经是人头攒动,几乎都在议论那个摩叶。门开了,巴林并没有急着挤进去,而是人都进去差不多了,他才随着大流进去。他假装漫不经心的走过去,其实,他恨不得飞过去,可是,他直到摩叶的旁边,傻了,那个摩叶不见了,代替它的竟然是一只普通的皮活。巴林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可是,还是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皮活。

巴林急了,马上找到工作人员,一问,工作人员说,没有调动过,原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巴林,转身找到了大戏园子的主任,主任说,展活期间是不准换活的,绝对没这个可能。巴林扯着主任到了唐潮的展块,一下就蒙了。他查看了展窗的锁头,完好如初。他知道,钥匙只有他和经理有,他马上打电话给经理,经理说,这绝对不可能。经理来了,也是目瞪口呆,他们马上联系了唐潮,可是唐潮竟然带着寒依出门了,在天津。巴林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早晨我还看到了寒依,唐潮他扯谎。主任说,你不会看错吧?巴林不敢叫真的,真的有可能看错,他看到的只是侧影。

大戏园子,报了案。警察来了,竟然说,这个展窗没有人动过。经理急了,说,可是里面的皮活被调包了,那可是一件精品,如果唐潮回来,跟我要,那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就是把大戏园子全砸给他,他也不干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唐潮和寒依回来了,却没有和大戏园子联系,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3.蹊跷

当巴林的徒弟告诉他,唐潮和寒依在大业场逛街的时候,巴林一愣,他一下就琢磨不明白了,摩叶失踪了,他竟然不着急,也不去大戏园子,这可就怪了。

巴林马上把这件事和大戏园子的经理说了。经理也感觉有些不大对头,马上和警察联系。

当天下午,警察和经理已经坐在了唐潮的家。唐潮知道为什么事而来的,便问,怎么找到了摩叶?经理一惊,半天才说,我,我,我是……唐潮听了,当时就有些激动,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你们把我的东西弄丢了,知道我回来,第一个上门的应该是你们,还以为我会找上门去?我本打算,摩叶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算了,可是,现在不行,你们必需给我找到。说完,唐潮站起来,喊寒依送客。经理当时就吓傻了,警察也白了他一眼,心想,你不是猜测唐潮搞了鬼吗?这下好,弄得都被动了。警察起身就走了,经理呆了半天,才被寒依送出门。

经理出门,拐过一个角后,巴林就迎了上来,问情况。经理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巴林“哼”的一声,说,跟我玩这套,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夜里,唐潮睡不着,一直坐在窗前想着事。突然,他猛的站了起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唐潮半天才冷静下来,推开窗户问,谁?那个人半天才吭声,巴林。唐潮一愣,说,是巴老弟呀!这深更半夜的,你来了不进来,站在院子里干什么?这里,唐潮拉开了灯,巴林也进来了,进来的第一句话,就说,唐潮,你跟我玩阴的?唐潮一愣,说,什么玩阴的?都是界里混口饭,千万别这么说。巴林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摩叶是我们家有东西,想来,你也清楚吧?唐潮一愣,脸色苍白,半天没吭声。巴林说,这个东西你得归还,其它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唐潮在窗户前站了好几分钟后,才说,摩叶其实已经不在了。巴林大叫起来,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唐潮说,你也看到了,它在大戏园子里丢了。巴林说,我不管,我限你一个月内,把摩叶还给我们巴家。巴林说完,走了。

唐潮还站在窗户前,一动没有动。直到早晨,他才睡了一会儿。

巴林回到家里,琢磨着这事,看样子,唐潮是有意的把摩叶拿出去展出,然后丢失,这样他就不用归还了。这么说,那展块里的摩叶是假的,另个,他为什么要拿出来呢?如果,不拿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有摩叶,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谁也没想到,大戏园子的经理跑路了。竟然找不到人了。随后,巴林没有想到,唐潮要办生日,农历的三月初三,离生日还差三天,这三天,只见寒依出来进去的,不停的下铁子,还不停的往角子楼跑。巴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生出了一个主意。

巴林这些天,一直和唐潮跑过去的一个徒弟,柄辰单独呆在一起,而且交授了几手绝活,这样柄辰很受用。也就是在这天,巴林一下就问起了唐潮的事,柄辰一下紧张起来。直到问到柄辰,唐潮把贵重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柄辰“扑通”一下给他跪下了,流着泪说,师傅,不管怎么说,他也给我当了三年的师傅,我不能说。巴林说,你跑都跑了,你还以为你仁义呢?在他倒了嗓子,最需要人的时候,你跑了,就是我收徒弟,也不收你这样的,收也收那个笨了巴机的寒依。你就不要装什么圣人了,我告诉你,如果我一脚把你踢出去,你就甭想在皮影这块地方混了。柄辰站了起来,告诉巴林,在唐潮的后屋,有一个地窨子,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说完就出去了,也就是在这天夜里,柄辰跑了,离开了唐山。

三月初三,唐潮把门一锁,带着徒弟寒依直奔角子楼而去。角子楼被唐潮包了下来,楼下楼下的,五十多桌,让唐潮没料到的是,巴林也带着礼物来了,而且一直坐在上桌,哟三喝四的,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散了,巴林也上来打个揖,走了。

当唐潮回到家里,寒依一下就急了,师傅,家被人盗了,报警。唐潮吼住了寒依说,这么沉不住气呢?平时我都怎么教你的?查看一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寒依在屋里查看的时候,唐潮进了地窨子,他看了一眼,就出来了,告诉寒依,不用看了,买把新锁,这事不要声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唐潮依然带着徒弟第天到大业场去转个悠,不时的指点着一些皮影活儿,指点寒依一二。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刻的巴林正得意着呢!

其实,巴林那天去给唐潮祝寿,而且一直呆在角子楼,直到散了场,是有目的的。他这次是派了徒弟进了唐潮的家,而且顺利的偷回了摩叶。他回去后,都感到奇怪,这么顺利的摩叶就到手了,他都有些不相信是真的。徒弟告诉他,摩叶就放在了地窨子的一个木箱子里。

摩叶到手后,巴林想,果然是唐潮想把这个摩叶做死了,彻底的成为了摩家的东西。可是,他就是有一点琢磨不明白,唐潮为什么把这个东西拿到展块,显露出来呢?而且,这个东西在展块里怎么消失的呢?摩叶摆弄了三天,这三天,他几乎没有离过手。也就是在第四天的时候,他琢磨过味来了,这明显是唐潮的一个圈套,摩叶在大戏园子丢了,却在我这里出现了,如果他现在报警……巴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想把摩叶马上转移,可是,如果是圈套,那么,他就早被盯上了,根本就转移不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摩叶送回去。

4.暗子

巴林阴着脸把帮着他偷摩叶的徒弟叫来,告诉他把摩叶放回去。徒弟一时愣住问,师傅,你这是……巴林说,我只是想学一下唐家的皮艺,怎么能有偷盗之心呢?不然,我怎么带你们这些徒弟?徒弟说,我就知道师傅不是干这么暗子的事。

徒弟当天,趁唐潮带着徒弟去大业场的时候,把东西放了回去。这一切,唐潮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可是,巴林此刻却着了罪,他发送,在送走摩叶后,他的手开始发痒,奇痒钻心,随后就是手开始发黑,从指点开始,慢慢的扩散着。巴林偷偷的看了不少的医生,可是依然没有能阻止黑色扩散。这时,他才知道,唐潮使了暗子,这才是真正的暗子。

着了暗子的巴林是有苦说不出。他暗恨在心,也是就在一天夜里,唐潮家里的大火四起,整整的烧到天亮,消防车队来了也只能防止火势蔓延。唐潮站在外面,愣愣的看了四个小时,大火熄灭的时候,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该来的迟早会来,来吧,来吧……

也就是在那天,早晨,唐潮带着徒弟寒依离开了唐山,谁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巴林的手上的黑依然在扩散着,直到两只手都是黑的了,才停止了。但是,痒依然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痒,痒起来,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被折磨得骨瘦如材,更别说耍皮影了。此刻,他才知道,不应该一把暗火,把唐潮逼走。他立刻把徒弟都撒下去,四处的打听唐潮的踪影。

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就是在农历二十三,小年的时候,唐潮带着寒依出现在了大业场,巴林也马上知道了,请徒弟把唐潮请来。

唐潮和寒依进了巴家后,看到巴林戴着手套,脸上的表情古怪。进来后,巴林就把他的徒弟赶了出去,然后看着寒依,唐潮马上明白了,让寒依出去等他。就在寒依走出门后,他一下跪下了,说,唐师傅,饶了我吧!唐潮说,就为这事?巴林点点头。唐潮说,我也没办法,都靠你自己了。说完唐潮转身要走,巴林一个高儿蹦了起来,吼道,姓唐的,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使暗子,你害死我了。唐潮什么也不说,转身出了门。

巴林怎么能放过唐潮,派徒弟不分昼夜的盯着,可是巴林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徒弟告诉他,唐潮在原来的老宅地上开始盖新房了。巴林一愣,不知道,唐潮到底要干什么?

打春的时候,唐潮的房子盖好了。就在房子盖好的那天,唐潮在大业场扎下了场子,演皮影戏,不是他演,而是他的徒弟,那徒弟愣是演得活灵活现的,而且这一演就是三天三夜,唐潮就是坐在后台看着徒弟寒依唱,而且不准他停下来。寒依唱到第二天的时候,嗓子就已经哑了,第三的夜里,寒依说,师傅,我真的不行了,再唱下去,我的嗓子就倒了。唐潮一声不吭,唐潮不发话,寒依不敢停下来,第三天,天亮的时候,寒扬的嗓子倒了,唱出的声音犹如老鸦,难听恬燥,就在这时,寒依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唐潮把寒依送到医院,几天后,寒依出院了,依然跟在唐潮的后面,依然去大场,依然给他讲皮活儿的做法。

唐潮的举动把巴林骇得是目瞪口呆,这生拉的是把一个人往火炕里送,巴林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事过了不久,六月份,大业场开始了皮影赛,这次却违背了往年的规矩,把皮影赛移到了六月份。巴林决定不放过这次机会,他试着把尺把见方的驴皮拿在手,可是,那只见刻刀在手,如笔走龙蛇,游刃有余已经成为了过去,他此刻才知道,唐潮是彻底的毁了他。

而此刻的,寒依,坐大唐潮的面前,把刻刀翻如落叶,落在皮子上,顿时人物的同插和戳子大形已经成,随后就是唐家的人物雕镂空脸,刀工精细,百般的生媚,寒依生拉的把唐家的皮艺学得精透。两个小时后,三张皮影生成,正人俊朗,洒脱;反人阴险狡诈,老奸巨滑;丑角诙谐轻佻。

寒依在一天时间里,把小、生、髯、大、丑全部雕完,他雕起来繁而不乱,密而不杂。拉刀、推刀、回转、顿挫、明刀、暗刀,真是刀刀准、快、稳。唐潮看到这儿,猛的站起来,说,寒依你出徒了。寒依也没有想到,在无形中,竟然把师傅的手艺学个精透,这让他自己也很吃惊。唐潮这时,背过身去,说了一句,什么地方来的,你回到什么地方吧!寒依当时就愣住了,随后就是浑身冒冷汗。他一下就跪下了,说,师傅,我不走,我给您养老送终。唐潮“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他说,养老送终的人等着你呢!

寒依在唐潮家的门口一站就是三天,唐潮出来进去的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就这样,寒依一直站到第五天的头上,一头栽倒在地上,唐潮也视而不见,也门照样走他的。

唐潮出了门后,直奔大业场,他这几天正忙着在大业场,开了一个乐亭影记,卖皮活儿。唐潮走后胡同后,就有两个人直奔倒在地上的寒依,送进了医院。

寒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流着眼泪。救他的原来是唐潮的早先的徒弟。寒依第三天,坐了起来,告诉他原来的师兄,让他转告唐潮,他不会回去的。唐潮听了这话,半天才说,是叶子总要落的,也总要归根的。话儿带回来,寒依哭了一天,出了院。

寒依站在巴林家的门口,不肯进去,直到巴林出来。巴林看到寒依,老泪就出来了,一把把寒依抱在怀里,哭了起来。寒依面目没有表情的说,你不是我爹,巴林一惊,险些坐到地上。

5.托手

巴林听了寒依的话,倒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寒依。寒依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爹。巴林瞪了半天眼睛,冲过去,上去就打了寒依一个耳光,大叫道,你是巴寒依,你个锤子,格老子的。巴林这句四川话,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都连巴寒依也是一愣。

原来,巴林不是唐山人,十一二岁的时候过来的,他是纯正的四川人,只是父亲承传了一个辽宁人的皮影戏,所以艺不精道。这些是似乎显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寒依怎么会成了巴林的儿子呢?原来,巴林在寒依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打算,唐家的皮影绝活一定要学到手,可是都是同行,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就把巴寒依送到别人家寄养,等到长成的时候,就跟了唐潮学皮影了。这些,唐潮最初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时候是在巴林给他下跪以后,寒依知道巴林黑手以后。他知道巴林黑手以后,眼睛里就总是现出忧郁来。他就留了意,通过几件事,他肯定是巴林的儿子,但是,他此刻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没有他父亲的那种狡猾,和良心的丧失。

几天后,寒依出现在唐潮的面前,跪下了,说,我父亲想请你过去。唐潮点了点头,是该了解的时候了。

唐潮在寒依的家里,看着巴林,许久才说。先从那年二十三的大赛开始吧!其实,我没有倒嗓,就是感冒了,我就称倒嗓了,看看徒弟们的反应,我没有想到,我看到了他们的犹豫,就说,巴林师傅也不在我之下,如果你们愿意过去就过去。我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过去了,只有寒依留下了。可是,你还不知道一个事,柄辰是我的儿子,趁这个机会,我让柄辰也过去了。其实,谁也不知道柄辰是我儿子,我从小以徒弟相待。我打算到你那儿探点口风,不是去学你的皮艺,你那皮艺差得太远了。可是,我没有探到口风,竟然……不说也罢。后来,我让柄辰跑掉了,因为你的人品有问题。其实,你人还是挺聪明的,就在展块上的那个摩叶,骗过了很多人,却没有骗过你。那个摩叶是我仿上去的,它只要氧气的两三天氧化,就消失了,露出了底模。我就是想,让一切都过去,可是你很聪明,知道我做了手脚,虽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了手脚,可是你断定,摩叶还在我的上。你就派人偷了,我也特意的给你这个机会。这句话让巴林目瞪口呆,原来是他特意给的机会。

唐潮站了起来,背着手说,其实,这摩叶是你家的,我准备还给你,也就是按照我父亲的遗言,在你六十岁的时候,可是你似乎太急了。这个摩叶原来就是你家的,那是在几十年前,我祖父和你祖父是好朋友。他们那年结伴到西藏,你祖父得到了这个摩叶,可是你祖父却在回来的路上病故了,就托手,把这个摩叶交给你父亲。

我祖父回来后,本来打算把这个摩叶交给你父亲的,可是他太喜欢这个摩叶了,便想欣赏一段日子,再给你祖父,可是,日子一长,他更回的喜欢了,竟然决定不还给你巴家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

摩叶传到我手上后,父亲告诉我,他一直没有找到巴家的人,其实,我已经知道,他早就找到了巴家的人,只是他还是有私心,但是,他一生没有碰这个摩叶,摩叶让他惧怕,直到死的时候,他也没有碰一下,可是他的心却被折腾的零碎了,死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在巴家其中一个人六十岁的时候还给他。

直到现在我才琢磨明折,六十岁的人,已经把世事看得通达了,这东西才不会害人。可是,你巴林,六十岁的,竟然还陷在名利之中。

那次我给了你机会,你偷走了摩叶,只是你却不知道,这个摩叶皮活儿,不是那么简单的,他的活儿是真的叫绝,几乎没有人再能刻下来,即使是仿制,那神韵也想差万里,像个形罢了。更重要的是,它是两层皮的,每层皮打磨得都是原来皮子的二分之一,然后粘合,竟然是天衣无缝,这个双面双层摩叶,在两层中间,夹杂了一种藏药,这种藏药佛舍叶,在是天藏台上生长的,你祖父是在西藏的佛寺得到这个摩叶的。其实,它并不是皮活儿。

这种藏药的特性也是着实特别。人在大善的时候,体内分泌的是一种阳元素,而人在大恶的时候,又分泌着是一种阴元素。而这种药,对阳无素不侵,而对阴元素有极富的侵害性。这就是你黑手的原因,本来你是有机会逃脱的,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竟然放火烧掉了我的家,其实,我告诉你,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摩叶我已经带来了,它并没有烧掉。说完,唐潮把摩叶从怀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巴林脸色苍白,一个高儿,躲到了屋角,不停的抖动着,半天说,你拿走,你拿走,它是你的了。唐潮听到这儿,笑了,说,其实这还不是你心里话,你已经没救了,你会像我祖父一样,每天叫着,走完你生命最后一天。

唐潮出门的时候,把寒依叫过来,说,寒依,你把摩叶收好,那是一件好东西,你自己慢慢的揣摩吧!它不是皮活儿,却是皮活的容合,这就是大家所成吧?寒依一下给唐潮跪下了,唐潮说,在皮影界,徒弟只有两跪,入师门,出师门,以后有什么难事找师傅来,你还是我徒弟。

唐潮回到家后,柄辰在家里。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

从这之后,在皮影巷,每天都传来,凄惨的叫声,从早到晚,一如唐潮他的祖父,一直到死,几年间没有间段过,唐潮仿佛又回到了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