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黛玉心中挂念雪雁紫鹃两个,水溶将那所得的钥匙画纸好生收起,便陪着黛玉先是去了月牙沟,而后匆匆赶往悦来客栈。
却没想还没近得悦来客栈,已听到悦来客栈那边传过来的鼎沸的人群聚集声及连天的鞭炮响声。
“这是何事?”黛玉不觉蹙疑思,口中轻微有声。
水溶也是皱了皱眉。自己和黛玉才离开这两日,悦来客栈倒有什么新的新闻了?还如此的张扬热闹!
随手拦了一个匆匆往悦来客栈跑去的路人,水溶便问:“这位小哥,请问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此热闹。”
那过路的正要赶着去看热闹,也不正经好生回水溶,匆匆丢下一句“有喜有喜!”便衣服哀眉地看着水溶,万般恳求水溶放过自己的样子。
水溶一听“有喜”,可是什么喜事?又见那被自己拦住的过路人恳求模样,也不好再留他多问,只等自己去看便知。
那过路人见水溶从自己跟前移开,撒腿就跑开了。
黛玉纳罕,倒是有什么喜事?
带着不解的疑惑,黛玉水溶一道赶着来到悦来客栈。
只见整个客栈张灯结彩,大红的囍字贴得大堂外花窗大门上各处都是,闪眼的鲜红格外的招摇,就连那悦来客栈的漆金匾额下,还悬挂着一张恭贺新禧的红牌大匾,上书四个大字“良缘天作”。两个客栈的小厮正在大门两侧点放着长长火红的鞭炮,那硝烟漫得整个客栈大堂临街里里外外都是呛人的浓味儿。靠悦来客栈大门处,小妖中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人与人纵使对着眼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黛玉抬头看着漆金匾额上那书法宏辉的四个大字,嘴里一字一句细细念叨“良缘天作”,心中更惑,究竟这是谁和谁要在客栈举行婚礼呢?弄得如此铺张喧哗。
看着匾额上一个“天”字,黛玉水溶几乎同时差点惊叫出口,此屋之中,有谁还可配的上“天”之一字?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要跟谁结婚?
黛玉水溶赶紧往悦来客栈走去,看一看其中究竟。
近了那看热闹的人,水溶把黛玉微微扶在右臂的庇护下,好不容易慢分开拥挤的人群,入得悦来客栈大门。
说是巧!两只大红舞狮忽的从门口跃出来,把好不容易刚到门口的黛玉水溶吓了一跳。
众人喜笑怒骂着纷纷给那狮子让开一条宽阔大道。水溶扶着黛玉也不得不随着众人让到一边。
“謦哐!謦哐!”一溜从大堂里出来打鼓的敲锣的,还有各色舞狮的彩头一溜地方上闹场的花样,竟一时出来个专业的舞狮班!一下子在悦来客栈外熟稔地耍起来,各色精彩的舞狮技艺,惹得围观的人群阵阵叫好喝彩声。
雪雁紫鹃两个昨儿就赶着从月牙沟回客栈,却屋里都不见黛玉水溶两个的人,本想告知水溶黛玉在月牙沟失踪的事,连水溶也索性每个人影,两个人又不知道找谁帮忙好,黛玉是私下去见人去的,怕不能任意跟他人说,一时没了主意,只在悦来客栈门口等着。怕一时黛玉或水溶回来,好有个法儿。
才见了黛玉水溶两个在门边现身,雪雁紫鹃欢天喜地地跑了上来,对黛玉喜的说道:“这两日都不见少夫人的人,小公子也不在客栈,真急死我们了,好歹少夫人小公子都回来了,我们算是放了心。”
黛玉也是心里担心着雪雁紫鹃两个月牙沟一别身在何处,怕是陷了危险境地,如今见两个都好好的,心上的担忧也放下来,看着雪雁紫鹃两个一声道:“我和云妹妹从那里出来就不见了你们两个,还以为你们两个……可好你们都好。”
雪雁紫鹃自是知道黛玉是在说去月牙沟探险主仆失散一事,没想到不知事自己两个这样担心着主子,主子也是在如此担心着自己两个,一时心里感动,见黛玉没事,眼睛倒红上一圈。
待一行四人挤出人群来到一边安静点地方,黛玉见了雪雁紫鹃两个这般形状,抿嘴微微笑了,道:“你们两个见了我倒成个红眼兔子了,倒不像素日稳静的丫头。我和溶哥哥离开的这两日,客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这般热闹起来。”
雪雁紫鹃两个听黛玉如此说,方能稍收了收情绪,紫鹃见问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悦来门口拥挤的人,贾家如今大喜了。
雪雁便开口说道:“前一日老爷出行晚归回来在自己房前的楼廊上遇见正在那里折柳叶玩的贾府大姑娘看大姑娘体态丰腴,步履曼雅,惊艳灼灼,惊为天人,次日便请了媒妁上前讨取为妾,今儿不正是大婚之礼。小公子和少夫人回来迟了,故不知缘故。”
这样说来,元春岂不是要做皇妃了。黛玉心头暗暗惊了一下。这个可是假皇帝,这客栈里的人除了自己和水溶,连个皇上身边侍奉的公公和玄冰,皇后、柔妃、茜妃兼一并客栈中众人,可都不知道这个假皇上是个冒牌货啊!
难不成要假戏真做?假皇帝纳真皇妃,真皇帝戴绿帽子?
黛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是该阻止,还是旁观,任之由之。
黛玉正犹豫着,只闻客栈内撒出好些包裹得极漂亮的糖果来,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一哄儿跑上去又抢又抓。客栈里面便传出一声声嘹亮的拜天地的声音。
水溶见黛玉脸上慌乱,知道黛玉在担心真假皇帝的事,用力握了握黛玉的手,笑看了黛玉便道:“我们不急,先去看热闹。”
说着便挽着黛玉从小门绕进悦来客栈里面去,站在二楼,一览下面红装翠彩的喜庆婚堂。
贾元春和假皇上皆大红囍装,贾元春戴着沉甸甸繁复坠珠子的凤冠霞帔,皇上笑嘻嘻地牵了红绸打的彩球,夫妻在大堂中央对拜。
悦来客栈的掌柜的在一边乐呵呵地给这对新人主持婚礼。
贾母王夫人皆上宾而坐,王夫人更是高坐高堂,笑说“乖乖,好好”。
正待这时,只听一句“先拆了这份恭贺天作夫妻的大礼再入洞房不迟!哈哈哈哈……”屋外飞进来一份大红的贺礼,不近不远,正在元春皇上跟前跌了下来。
这礼物外边却是上等苏杭的丝绸包裹着的,一份足能容得下一轮明月大小的华奢礼物。
众人皆惊,才要看来者何人时,只见一个脸面黝黑粗犷高大的男子已和手抱拳立在众人中央,表情严肃,却是正经八百,虽半路杀出来送礼,也没有戏谑玩笑掀场的意思。
众人更见那盒礼物出手大方,更不疑来者不善了,齐闹哄哄道:“拆礼物!拆礼物!拆礼物!”
元春皇上无法,元春盖着红盖头,这种事当然由新郎来办。
皇上便将那厚礼拾起,一一打开那三层丝绸包裹的大锦盒,众人皆惊,不知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厚重包装。
当揭开最后一层极薄极滑的丝绸,棕黄色古雅的锦盒便呈现在众人眼球底下。
众人皆叹这锦盒精致无双,是世间少有的极品,早已迫不及待要看里面何等金贵稀罕的宝贝。
皇上也是眼前发着乌木贼亮。元春隔着薄薄盖头,接住锦盒外表的光泽亦足以清楚呈现锦盒的状貌,叹这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罕物。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探春等一应也都把目光集聚在这宝贝之上,要急于见个究竟。
“快打开呀!”来送礼者肃穆不变,沉语低沉道。
众人一时被这声音点醒,原只顾着看锦盒,如今“新郎官快打开!新郎官快打开!”地声声随着来送礼者兴奋叫起来。
这个人明明是游云斋那个貌似跟贾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黑炭高个儿,那会子要自己为母兄报仇,这会子元春大婚他自己又来给人家送礼来了,到不知是何肚肠。黛玉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一切,思不得解。
待锦盒一揭开——众人未免极度扫兴!——里面装的,居然是一个大大的竹苞?!
皇上瞪圆了眼珠。
王夫人赶紧高堂上大声笑说道:“多谢送礼!‘竹苞竹苞’春发多笋,多子多福!这是再金贵不过的礼物了!”
“哎!”虚惊了一头冷汗的贾母听王夫人这么一解说,舒心地吁气大声回应了王夫人一声,一时由极喜到极惊又恢复大喜的掌柜的也忙接了王夫人的话说彩话开去。
黛玉见了那锦盒中礼物,又听了王夫人的话,不禁笑出声来。竹苞竹苞,拆开来岂不是个个是草包?那黑炭人正在骂满堂的贾家人皆是草包呢!
水溶一时也难以忍住笑容,轻挽黛玉,便离了笑话场去。这场婚姻,再没得看的了,再看下去,只怕更要发笑来。
有店小二赶紧给黑炭人上坐招呼,那人冷笑了笑也不坐,也未发话,径自走了。
一时又把新人未行完的大礼行完。
已及大礼行毕,这场婚礼贾家、皇上两边心照不宣,皆未请熟客,新娘还没入房,众掌柜的点名请的本地乡绅贵族客人便一应急着再进来贺喜就坐吃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