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楠一双欲杀人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笨牛,嘴角不断抽动,拳头紧握,可是却久久不敢上前。他刚刚尽全力使出一拳,打在笨牛的身上,结果笨牛却一点都没反应,由此可知,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并不好对付。
刘楠半天才咧着牙说道:“你要干甚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与我作对?”
笨牛用手擦了擦鼻子,憨笑道:“俺不喜欢你,仙女老大叫俺来给你点颜色看看,俺就过来了。小白脸屁股,你喜欢啥颜色啊?你不说俺不好给!”
笨牛语言的天赋再一次展露出来,直呼刘楠为小白脸屁股,相当形象易懂。刘楠听了却眼冒火星,气得双肩抖动。
“你,你老大是谁?这里是堂堂昭阳书院讲堂,我不信你们还敢对我动手不成?我可是陈院长亲自邀请过来的!”刘楠挺直腰说道。
“不是老大,是仙女老大!俺们仙女老大说了,你看不起穷人,满身铜臭味的,脏!叫俺给你你洗洗!”笨牛说完就朝刘楠走了过去。
刘楠一惊,脚下不断倒退,慌乱地问道:“你要干嘛?你别乱来,走开!”
笨牛一手抓住刘楠的衣领,跟提鸭子似的把他拎起,呆头四处望了望,傻笑着朝讲堂门外走去。刘楠脚不着地,两手慌张地乱舞,一连在笨牛身上砸出几拳,笨牛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观刘楠出拳虽然凌乱,却暗含内力,打在笨牛身上噼啪作响,若换作他人早就吐血伤骨了,可笨牛哼都没哼一声。我不禁暗忖,这笨牛的肌肉莫不是钢筋铁骨做得?
笨牛的举动引起了讲堂里所有学生的注意,他们纷纷跟了出去,想看看那壮汉到底要干甚么?
讲堂外有一口大墨缸,是学生练完字洗毛笔用的,墨缸里面黑水似漆。笨牛拎着不断挣扎的刘楠,一步步走向那大墨缸,然后大手一甩,哗一声响,刘楠整个人被扔进缸里,墨花四溅。
须臾,刘楠从墨缸里冒出头来时,已俨然成了非洲黑人族,除了咧着嘴露出的两排白牙外,全身上下无一不黑,模样甚是狼狈!周围的同学先是一愣,旋即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比较矜持些的小姐,极力忍住笑意,却发出一阵阵腹笑,浑身抖得厉害。
杜宇望着狼狈的刘楠,有些担忧地对笨牛说:“这位大哥,谢谢你相救,只是你今天惹恼了刘楠,只怕他会来报复你啊。他家在京城是很有地位的商人,与京城官员多有联系,你这样羞辱他,以刘楠狭隘的心胸,是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那笨牛眨巴眼睛望着杜宇,说道:“俺的仙女老大说要给他点颜色看,俺有甚么办法,你又没有染料,俺看见这里有口大黑缸,就把他扔这里了!”
接着,笨牛回过头来,对着我傻笑道:“嘿嘿,仙女老大,你瞧,俺给他颜色了,他整个人都黑了呢!”
我脸上露出一副被他打败的神情,这笨牛怎么这样极品呢?我只是想让他教训一下刘楠,给他点颜色,灭灭刘楠的嚣张气焰,谁知那笨牛却把刘楠丢墨缸里头了!
这时,讲堂外的走廊里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头戴方形布帽的男子,看模样应该已是知天命岁数,一身古代装束,穿着无领、巨袖、对襟、束带的长袍,一手持经书,一手附于身后,踱步向这边走来。另一个身穿粉红色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垂耳,体态修长,面容秀美,正是归林朝思暮想的陈怜梦。
走廊上的学生纷纷给那男子让道,一个个躬身道:“陈院长好。”
那陈院长望着刚从墨缸里出来的刘楠,眼睛突然一突,眉头紧蹙,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谁敢在昭阳书院闹事?”
周围的学生沉默不语,眼睛却看向笨牛。笨牛神情呆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陈院长眯着眼望了望高大的笨牛,见没人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刻,一身溜黑的刘楠走过来,指着笨牛骂道:“陈院长是他把我弄进墨缸里的,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不然我即刻回去京城,对修复钦师堂的资助我一分也不会给!对了还有他,他,他们两个也参与了!”
刘楠说着,又指了指杜宇和归林,愤怒的表情溢于言表。
此刻,归林正痴痴地望着陈怜梦,陈怜梦也看到了归林,她原本有几分失落的神情,立刻精神起来,对着归林掩面偷笑。
陈院长上前几步,对着笨牛几个面孔冰冷地问道:“你们为何侮辱殴打我的客人?”
笨牛望了望陈院长,半天没说话,慢悠悠从衣衫里掏出一只鸡腿,美滋滋地吃起来。呜呜道:“你的帽子好生奇怪,后面还有尾巴,嘿嘿!”
陈院长听笨牛答非所问,脸上不由铁青。杜宇见状,急忙上前对陈院长躬身说道:“院长,是刘楠侮辱我在先,谩骂我们穷人,说我们穷人天生肮脏,还逼我从他胯下爬过。那两位仁兄看不过去,所以出手相救,还请院长主持公道啊!”
陈院长望了一眼刘楠,刘楠却板着脸,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陈院长也知刘楠的举动太过分了,可是一想到修复钦师堂的银两还没着落,心里不由偏向刘楠一方,说道:“谁对谁错尚且不谈,这两个人并非昭阳书院之人,却来昭阳书院惹是生非,单凭这一条,就是你们不对!杜宇,书院乃读书圣地,你带这些尚武之人来这里是何意啊?罚你抄写院规一千遍!”
杜宇沉默不语,并不点明自己不认识归林笨牛两人,为自己开脱,他显然是在感激归林和笨牛的出手相救,而甘愿被罚。
我一听,就知陈院长是在故意刁难,笑道:“院长大人,此话差矣。昭阳书院名震江苏,往日素有文人来此拜访,我们来又有何不妥啊?我们的确不是昭阳书院之人,但既然是读书圣地,不是更应热情接待四海文人,集思广益么?何况,刘楠不也不是昭阳书院之人?院长似乎过于偏袒,不公了吧?”
陈院长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薄纱弯月长裙,满身素雅,面容惊艳的女子。她说话落落大方,从容不迫,几句话便一阵见血地指出他的漏洞。
陈院长紧皱的面容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仅是因为我的言语,更因为我绰约的身姿。刘楠此刻才发现我这个一直在角落里的幕后主使人,他也睁大了双眼,痴痴地望着我,他脸上的墨水已经干枯,在他脸上龟裂开,甚是滑稽。周围的学生见到我也是一片惊艳,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怜梦,在陈院长耳边说道:“爹,这两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韩诗冰和韩归林!”
“什么!她就是在溱湖鹊楼之上,一鸣惊人,超越苏州第一才女杨书瑶的韩诗冰才女?”陈院长一惊,连胡须都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