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走下楼阁,楼下的岩从阳眯着鼠眼,彬彬有礼地向我伸出一只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韩老大,小心梯子滑,我扶你下来吧!”
我也不羞怯,葱葱玉手搭在岩从阳的手上,跳下石阶。
岩从阳两眼眯成一条缝,嘴巴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正美滋滋笑着,口里喃喃道:“好嫩滑的小手啊,极品,极品啊!”
我诡笑道:“是香桃的手细腻呢,还是我的手嫩滑呢?”
岩从阳砸吧嘴,啧啧喟叹:“当然是老大的手嫩滑细腻啦,不过香桃那丫头的手也不错……”
岩从阳突然感觉后背无端冒起一股凉意,脚步一滞,手也慌忙收回来了,诚惶诚恐地望着我,尴尬道:“韩,韩老大,那个,呃,我和香桃没,没什么的,嘿嘿……”
我一手抓起岩从阳的衣领,寒煞着脸,两眼瞪着他说道:“岩从阳,你以前如何风流倜傥,花心博爱我不管,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香桃是我的人,亲如姐妹,你必须对她负责,若被我发现你有负于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岩从阳此刻就是案板上的肉,任我宰割,我还不知他的为人么?染坊的常客,整一个风流好色之徒,我若现在不给他打打预防针,日后香桃还不知会吃多少苦头呢。
岩从阳呆若木鸡,身体有些僵硬,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旋即哭丧着脸,无辜道:“韩老大,我与香桃两人可是清清白白的啊,我只不过是前些天抓了她的小手而已,难道这就得我负责啦?苍天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奸笑道:“怎么?你偷了腥,就想一抹嘴,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香桃今早可来向我告状了,说你非礼她。我看在你叫我一声老大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还好心将香桃许配给你,你居然还哭天喊地不乐意,你是不是也想领教一番我的手段啊?”
岩从阳还想狡辩,可想到我前几天杀黑衣武士的手段,不由干咽了几口唾沫,顿时没了脾气,低着头暗自伤神。
我又道:“你瞧我家香桃长得多水灵啊,善解人意,人又聪慧,你岩从阳能娶她,已经走****运了,你还抱怨什么?”
岩从阳不敢反驳,一个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却暗苦,想他岩大少爷,曾今在万花丛中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如今却栽在一个丫鬟的小手中,真是有苦难言啊。
出了前堂客厅,我抬眼便看到前院的石板凳上偎依着两个人影,亲密得如漆似胶,卿卿我我,羡煞旁人。那两人正是归林和陈怜梦,今日陈怜梦一袭晚装长衫,淡峨眉,圆杏眼,皮肤细腻,脸色晶莹,一眼望去倒的的确确是千里挑一的美丽姑娘。
我轻步上前,戏笑道:“今天怜梦终于忍不住,肯过来瞧自己的未来夫君啦?你怎么来了竟光顾着和归林叙旧温情,也不来看看我?”
陈怜梦一惊,连忙抽开被归林紧握的嫩手,站起身羞赧地对我说道:“诗冰姐姐,我,我以为你还睡着呢,所以没敢去打扰你休息。好些天没见着你们了,怜梦怪想你们的,归林又不来看我,我只好自己找来了!”
陈怜梦说完,幽怨地望了归林一眼,小嘴微嘟,模样更显楚楚动人。
归林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憨笑道:“我想去找你的,可是这几天不太平,姐姐不许我离开住宅,我都快憋疯了呢!”
我对着归林噌骂道:“好啊,小林子越来越长本事啦,居然学会重色轻姐,为了媳妇都敢数落姐姐的不是了呢!”
陈怜梦听后,脸颊泛红,害羞地低着头。归林却道:“姐姐,今天你可以让我出去了吧,我和怜梦想去溱湖泛舟!”
我踌躇不语,却经不起归林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道:“好,我准许你出去,但一定得有护卫在你们身边!”
归林知道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所以并没有反对。
我喊来段氏兄弟,道:“你们两人和五个护卫一起陪同归林怜梦出去,保护他们的安全!我这边有凤二凤三在,安全没问题。”
段洪段相视一顾,又望了我身后的凤二凤三两人一眼,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随意吃了点东西,我便和凤二凤三朝柳府走去。
柳府门前,两个守门家丁见我走来,先是一愣,旋即点头哈腰,连声向我问好,他们此刻躬着身,不敢仰视于我,早已没了昔日不屑的目光。我目不斜视,直接走进柳府大门。
走在柳府昔日的青石道上,我心里却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态,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直直朝柳府的待客厅走去。两个丫鬟把我们领进客厅内,我和凤二凤三小坐一会儿,柳凌寒和胖乎乎的柳东海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柳凌寒一见到我,眼中瞬间闪起一丝兴奋,忍不住口喊道:“诗冰,你回来啦……”
柳凌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说了一半便咽了回去,表情也是渐趋尴尬。两眼目光粼粼地望着我,我却并没有太多的理会,而是一直看着柳凌寒身旁的柳东海。此时的柳东海身体雍肥,眼睛眯成一条线,正朝我笑。他脸上的肉堆得像“油团”,那脖子上的肉一层盖一层,就像叠叠的浪。肚子和寺庙中的大肚“弥勒佛”有的一拼。看情形,他的地下赌场应该混得不错。
柳东海是以前柳家唯一一个没有看不起过韩家的人,我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笑着对他道:“柳胖子,这些天不见,你又长胖了,再长你还能走路么?”
柳东海眯着小眼,眼里闪着精光,乐呵呵道:“我就是爱吃点美味佳肴,谁晓得能胖成这样啊。倒是诗冰姐你几日不见,更美艳绝伦,魅力大增呢。”
我淡淡一笑,摇头道:“身子是胖了,嘴巴更是巧舌如簧!”
柳凌寒对于我的漠视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是自己的过错,心平气和地对我说道:“韩小姐,你这次来是为何事啊?”
我轻坐到椅子上,说道:“为两件事,一件是商量柳家投资丽人坊合营之事,另一件则是帮你们柳家抓鬼!”
“抓鬼?”,柳凌寒皱了皱眉,莫名其妙道:“柳家哪里有鬼啊?况且我也不信鬼神之说。”
我把脸一正,饶有其事地摇头道:“柳家有鬼,而且是凶残的厉鬼,杀人于无形,如若不除去此鬼,柳家必有大灾难啊。”
柳凌寒眉头皱得更紧,不知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突然,一阵叫骂声从外面传来。我闻声望去,就见柳雪梅提着柳永芳的耳朵,一边大骂,一边朝客厅走来。凤二定眼望了望那两人,低头在我耳边轻语,我脸上风平云淡,没有多余的表情,默然地望了柳雪梅一眼。
柳雪梅触及我的目光,身体不由突然一怔,哆嗦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冷笑:“怎么?难道你还把我当作杀死你女儿的凶手么?”
柳雪梅嘴角一抽,却又无言以对,便拿旁边的柳永芳出气,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滚一边去!”
柳雪梅说完,怒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板着脸面。而柳永芳则可怜兮兮地远远坐在另一旁,挨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不敢正视柳雪梅。
柳凌寒望着自己的两个长辈,脸上尽是尴尬之色,轻咳几声,对我说道:“韩小姐,你所说的柳家投资丽人坊之事,我看就不必商量了,按照原先商定的协议,资金由我出,利润占三成。你看怎样?”
柳雪梅闻言嘴巴一撅,说道:“凭什么资金由柳家出,利润才占三成啊?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美事?”
柳凌寒还未说话,我却先说道:“柳公子所说的条件确实挺诱人,换作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不过,现在我却不想和你做这生意!”
柳凌寒浑身一怔,怪异地望着我,道:“你刚刚不是说要与柳家商量投资事宜么?怎么这回又不与我合作了?”
我嘴角勾起一段弧度,淡淡笑道:“我的话没有冲突吧,我是要和柳家商量投资之事,可不是和你商量,我今儿来是要和东海谈的,东海你觉得怎样啊?”
柳凌寒顿塞不语,被我说得干坐着不知所措。刚好此时丫鬟们送上了热茶,柳凌寒不顾热烫,咕咕喝下几口。
柳东海却是一愣,一只胖乎乎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道:“你要和我合作?”
我点了点头,道:“嗯,你赌场的收入不是挺丰厚的吗?钱生钱才是商人的王道,我给你四成利润,成不成就你一句话!”
柳东海揉了揉额头,想了一会,一拍桌道:“好,反正藏着钱也不能生子,不用就浪费了,我就跟你做这笔生意!”
我笑颜逐开,举起桌上的茶对柳东海道:“来,我们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柳东海笑乎乎地举起茶杯,把茶喝了个见底。我望了一眼手中的茶,眼角却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冷光。这茶有问题,这是我此刻内心的第一反应,前世身为杀手,精通各种毒药是必修的课程,对于我而言,辨别毒药早已经不是难事了。但我以前却依旧很少用毒杀人,因为最困难的并不是辨别毒药,而是如何下毒。下毒手法不玄奥,即使是毒药无色无味,真正的高手一眼就能认出。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彻底的无色无味、无形无状,所以我杀人极少用毒,毕竟暗杀高手用毒,这太容易暴露目标了。
不过,我还是喝了一口,却是含在嘴里,并没有下肚。我装作不经意回头,暗暗向凤二凤三使了个眼色,凤二凤三两人立刻会意。
柳东海又侃侃而谈了一阵,我始终或微笑,或点头表示回应,动作自然优雅,无半点做作,没人知道我喝下的茶暗含在口中。
蓦然,柳东海感觉一阵无力,浑身筋骨松软,头部猛扎在桌面上。柳凌寒一惊,喊道:“东海,你怎么……”
柳凌寒一句话尚未说完,也接着倒下去了。我心里一动,暗道:果然如此!接着也装作中毒扑倒在桌上。
几乎在我倒下的同时,柳永芳一手钳住我的喉咙,接着身体急退。
而站在我后面的凤二凤三这才从突然的意外中“惊醒”过来,拔出佩剑,指向柳永芳,喝道:“快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