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抢来妖孽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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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北楚,是一个与鲁蜀风俗气候完全不同的国家。

鲁蜀偏南,虽分一年四季,但即使是冬日,那风亦是柔柔地,带着股浸润的冰寒。

北楚男儿,大多比鲁蜀人要高大,皮肤也略为黝黑粗糙,大概只有这样的肤色,这样的身高,才足以抵御北楚冬日里那凛冽刺骨的寒风。

前往北楚时,还是秋末,那满池的残荷,就像是娘亲在冷风中颤抖的孱弱身躯,瑟瑟地,带着股无可奈何的悲伤。

去北楚的一路上,我如填鸭般谨记见到楚皇楚后时所需要注意的礼仪,却不料我的这番努力,并没能立即得见成效。进楚宫的第一日,四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那一日,好巧不巧,正是楚国三皇子楚风伊的生辰。

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生辰庭宴,从正阳门,摆到了楚宫内殿,那一路上的流水席,坐着文武百官,坐着耄耋总角,人头济济,一眼望不到尽头。

能够如此疼爱自己孩儿的皇帝,一定是一个好皇帝罢!

我怀着这样的憧憬,被带到了隆禧宫的门前。

高屋建瓴,金碧辉煌,漆得深红的宽大宫门上方,悬挂着鎏金的匾额。乍一见那门面,我受宠若惊,在鲁蜀生活十余年,即使是娘得宠时被赐予的芙蓉轩,与眼前的这份高贵奢华也是不能比的。

然而,黄铜的门环被拉开,展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堆满了稻草,遍布着尘埃的破旧窄小院落。

堂堂北楚,为何会有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宫殿?我扶上宫门,一抹黏稠冰凉的触感自指尖蔓延,新刷的桐漆还未完全干透,血一样蹭了我一手。

一时间,心中已完全明白。这隆禧宫,想必是专门为我而改建。

宫门冷落,少衣缩食,我却不觉难熬,唯一牵挂的,就是我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娘亲。年过三十,娘亲的身子已经不如以往,如今我不在她身边,她的日子过得该是如何凄苦?

思念归思念,想要得见一面,却是万万不能的。每逢月朗星稀,我便倚在隆禧宫院内的草垛旁,咬着草杆儿,唱娘教我的第一首歌:《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娘亲第一次赴父皇之约时,唱的便是这一首定情之歌。她告诉我:日后若是看上了哪家女子,便为她唱这首歌,若是她爱听,定然会明白我的心意。

那年,我才十多岁,中意的女子,还言之过早。只是每唱起这首歌时,那天上的明月,就化成了娘圆圆的笑靥,于千里之外望着我,细细地抚去我一身的疲惫与霜冷。

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只需在这楚宫之中,默默无闻地呆够了日子,父皇自会派人接我回鲁蜀,与娘亲共享天伦之乐。

只是我忘了,在那宫廷之中,又何来安稳可言?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祸事却依然从天而降,砸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年初二十九,正是春节前夕,算一算,我在这楚宫之中,也呆了接近四月。年节春忙,宫中的奴婢们个个脚不点地,就连每日例行的两餐饭,都忘了给我送来。

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等着,岂料天近擦黑,等来的不是尚存热气的饭食,而是如狼似虎的两个侍卫。

二人二话不说,就将我架去了帝后妃嫔们所在的乾元殿。

闪金耀银的殿堂中,弥漫着珍馐美酒的香气,我一身破损的单衣,在这一殿的锦缎裘皮之中,格格不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楚国的皇帝和皇后,不可否认,楚皇容颜威猛,气宇出众,比我那沉迷于酒色之中的父皇要威严得多。

不等我恭恭敬敬地行完礼,楚皇楚后早已不耐,一旁的宦官拉住我,强行褪去了我的衣裳,让我当众表演“钻圈”,给帝后以及一干妃嫔取乐。

所谓“钻圈”,就是立在大殿正中,那方圆半米有余,浇了桐油,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圈。在那一旁,几只舔着爪子的叭儿狗懒洋洋地卧于一旁,显然,在我来之前,这钻圈的娱乐,是隶属于它们的工作。

面对这样的侮辱和危险,我又岂会答应?大殿之上,我义正词严地指责楚皇,换来的结果,却是龙颜大怒,着人拖我下去,打了三十大板。

这三十大板,几乎要了我的小命。天寒风冷,隆禧宫中连个火炉都没有,带血的单裤就那样被冻结在伤口上,撕下一点,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明月冉冉升起,宛如娘亲忧伤的眼睛,趴在窗口,望着那月光,这一次,我唱的不是《孔雀东南飞》,而是《将军令》!

一曲怒歌,将我胸中郁气尽数散发。我要记着今日的仇恨!我要记住楚皇所给我的责打和侮辱,有朝一日,我必将十倍百倍报还!

师傅便是那时候出现的。

他仿佛只有一个影子,就那样轻飘飘,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静静地听我将一曲《将军令》唱完,他才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样的歌,以后还是不要唱为好。”

他的武功是那样高强,甚至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要了我的性命。可是,师傅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那句话来。

“这宫中处处都是耳目,想要存得性命,只有一个字:忍!”

忍?这让我如何能忍?

夜半遇见高人,我自是扯住他的衣袖,万千恳求他教我功夫。以往在鲁蜀宫中,大多数的皇子,都有师傅专门教导武功,唯独我因为娘不受宠,便被史载官抛在了脑后。

师傅并没有因为我的恳求而动心,伸手点了我的麻穴,他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夜夜唱《孔雀东南飞》,师傅都会来听,所以在我换唱《将军令》时,他才会出现提点。

这个意外,于当时的我的生活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是那么难熬,因为我偶然听为我送饭的公公们闲聊,说是春节过后,蜀王,也就是我的父皇,将率领使节团前来北楚拜访,朝贺新春。

如今,我忍!

我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心中却坚定了主意:父皇来北楚之后,我一定会请求他,让他带我回鲁蜀与娘亲团聚,同时,我还要请他来这隆禧宫看看,为他鲁蜀的皇子,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