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抢来妖孽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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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正月初八,正是年节气氛渐淡,宫中一切事务都逐渐回归正轨的开端。

这一年,楚宫之中,喜庆的气氛延续得要比以往久一点。

毫无疑问,这正是因为我的父皇,鲁蜀的帝王,要亲自前来北楚拜访贺春的关系。

父皇的到来,并没有人来专门通知我,我还是在第二天一早,看见有仪仗队排得整整齐齐的,从隆禧宫的宫门前经过,才知道鲁蜀的队伍已经到了城外。

守门的公公看着我,不让我随随便便地跑出去,我便只好搬了长凳,趴在宫门下有屋檐遮蔽的地方。反正屋子里也没有暖炉,室内与室外都差不多冷。

本以为父皇到了楚宫之中,朝拜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来见我,可是我从早等到晚,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寒鸦归巢之时,也没有见隆禧宫的宫门被任何人推开过。

一颗心渐渐地凉了,冷了,那些存在于心中,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如同雨后春笋般地蹦出来,让我如坠冰窟般地打起了寒颤。

就在我饥寒交加,意识将要陷入昏迷的前一刻,那扇沉寂的宫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纤细而美丽的手,先一步探了进来,抓住那门扉的一侧,用力向前推着。

“娘娘,好象不是这儿吧?”清脆的女声响起,打破了这一院的寂静。

娘!是娘!

虽然那个被称作是娘娘的女人还没有说话,但从我看见那只手的第一眼起,我便可以肯定地确认,那是娘,是我被称为蜀国第一绣娘的娘亲!

因为娘亲最美的,就是那双手。

身为第一绣娘,娘亲的手小巧白皙,晶莹剔透,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雕刻,没有一丝污浊与瑕疵。

娘亲说过,若要绣得好绣品,一双手是关键,蜀国每一个绣娘的手,都会比脸还要注重保养,夏日从不曝晒,冬日也从不沾冷水,还要用专门的药酒浸泡,以增加柔软度。

那是娘专有的手,只有娘,才拥有的,那样完美的手啊!

“娘……”我嘶哑地呼唤,一张嘴,被风雪冻住了喉咙,落在脸颊上的泪珠,也迅速凝固成冰。

那只手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便急急推开了门扉,那张我朝思暮想,只能在梦中相见的面庞,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拙儿,拙儿!”口中呼唤着我的乳名,娘亲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来,没到跟前,看见我身上单薄的衣裳,和背臀上冻结成冰的带血的衣裤,堪堪捂住嘴,惊叫了一声。

“这……这是拙皇子?”娘身后的侍女小环揉了揉眼睛,她从小看着我长大,不料只过了短短的几个月,竟然就不敢相认。

“拙儿,你……”刚一开口,娘亲的眼泪已经扑簌簌掉了下来,在凛冽的北风中,迅速冻结成了一颗颗冰珠。

我不打算哭的,在这之前,我甚至想好,见到了父皇之后,我会用尽全身的解数让他高兴,让他觉得,我还是一个可造之材。可是,在见到娘亲的第一眼,我的鼻子便酸酸地疼起来,一股雾气,迅速蒙上了我的眼睛。

“娘……”我开口,哑哑地叫,声音破碎哽咽。

半黑的天幕下,飘飘洒洒纷飞的大雪之中,我和我朝思暮想的娘亲,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哭了半晌,娘突然俯下身子,蹲在我面前。

“拙儿,上来!”娘亲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压抑的怨怼与愤怒。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娘亲,一直以来,娘不都是温柔和顺,性子淡泊如水的吗?

“娘,你要带我去哪里?”乖乖地伏上娘的脊背,我有些羞赧,也有些惭愧。比起我离开时,娘亲明显要消瘦多了,她的身躯,已经不足以完全支撑起我的重量。

娘亲并不答话,只是咬着牙苦撑,小环在一边扶着我的腿,以免我会从娘亲的背上滑落下来。

一路上,遇到的宦官宫女,不在少数,可是每一个不是远远地躲开,便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一旁看好戏,那么长的一段路,竟然连一个上来援手的人都没有!

娘亲背着我,终于走到了乾元殿,楚皇设宴款待我父皇,还有鲁蜀众位使臣的地方。

当我们二人的身影,出现在殿外的风雪中时,殿内那欢乐喧嚣的气氛,霎时间凝固了。

“大胆!妇道人家,还不退下!”父皇愣了一愣,向我娘拼命打着眼色。几个月不见,他又富态了不少,两眼下的臃肿眼袋也扩张了几分。

娘第一次没有对父皇卑躬屈膝,而是挺直了脊梁,怒气冲冲地望着大殿正中所坐的楚皇。

“她是谁?”对娘的愤恨眼神起了一丝兴趣,楚皇懒懒地问道。

“陛下,这是我从蜀国带来的妃子,是拙儿他的生母。这妇人吵闹的厉害,不得已,才带她来见见儿子,谁知道妇道人家,愚昧无知,刚一来,便坏了陛下的兴致。”父皇脸上所堆着的笑容,就如平日里,鲁蜀那些大臣们,对他时所展现出的笑容一样。

“哦。”轻轻地点了点头,楚皇的眼神,落在了我娘牵着我的,那一双净白如玉的素手上。

“陛下!”被楚皇的眼神吓得一窒,娘吞了吞口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跪了下来,“陛下,臣妾斗胆请问一句,你们北楚,是如何对待我家拙儿的!拙儿他是质子,又不是罪犯,也不是奴仆,为何要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打得遍体鳞伤,关在冰冷暗无天日的柴房之中?”

这一番话,说得楚皇勃然变了脸色。

“大胆!”见楚皇不悦,父皇顿时有些慌张,向身后的两个侍卫挥了挥手,“赶快将这刁妇逆子拿下,拖出宫外,以免浊了楚皇陛下的视听!”

就这样,娘还没来得及为我伸冤,就被父皇手下的侍卫拖了出去。而我,也万万没有想到,我让娘亲为我出头的这一举动,竟然为她招来了致命的祸患!

我一直在思考着:生性懦弱的娘亲,平时连跟父皇顶一句嘴都不敢,又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打断宴席,质问楚皇?

一直以来,我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