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闻水溶夸赞,心中也不免自得,微笑道:“谬赞了。”
水溶放下手中小像,突然立起身来,对黛玉作了一个长揖。黛玉唬了一跳,急忙闪身开去,迭声道:“容……先生这是做什么?”
水溶微笑道:“今年八月就是容水祖母寿辰。容水想为祖母作一幅小像,寻觅画师已久,却不得其人。今日见先生本事,才知道原来画师在此。想要冒昧为祖母求一画像,不知林先生能否答应?”
黛玉完全怔住。一心想要拒绝,却又担心太着痕迹。
水溶祖母不是他人,就是当今太皇太后。天朝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非常准确,因为当今太后当今皇上对太皇太后都是毕恭毕敬。总之一句话,她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物。
就梅灵的小妖脾气来说,她倒是很乐意去看看这个万民敬仰的太皇太后的。不过想起皇宫门禁,又直觉的排斥。
梅灵有黛玉的记忆,自然还记得元春姐姐之死。青年女子,幽居深宫,突然之间,就已暴毙。贾府大厦就此倾倒,而其中又不知有什么故事!
沉吟着,黛玉微笑道:“容先生祖母,定然不是常人。只怕莽撞冲撞了。”
水溶微笑道:“林先生如此谦谦君子,倜傥书生,祖母定然欢喜还来不及,如何会冲撞呢?”
黛玉见水溶说得客气,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推脱的言语。转念又忍不住失笑道:“我这是在烦恼什么?水溶今日相邀,我就答应了,谁都知道皇宫门禁森严,我如何就能顺利进去了?水溶今日也只是想邀而已,我就是答应,他说不定转身就忘记了,我又何必很当一回事?再说了,皇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顶多就是一个放大的贾府而已,我梅灵又怕过谁来?”思想停当,当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来日有暇,定当前来拜访。”
水溶欢喜道:“如此就说定了。”见天色已晚,微笑道:“本欲与先生畅谈天下事,不想时日已晚,只好等待来日机会了。今日得先生妙笔,此行不虚。”吩咐小童将画像收起,就此告辞离去了。
周雪竹倒是想要挽留,但是讷讷的又说不出口。雪竹虽然有几分顽劣气息,但是对于水溶这种风度之人,竟然是只有景仰的份,一分胆量也不敢放出来。黛玉却是巴不得水溶早点离开才好。虽然对于水溶这样的贵族极有好感,不过身份却是让作为山间小妖的梅灵敬而远之。
当夜无话。这日却有颜子君来,邀请黛玉与雪竹去玉莲楼。黛玉问起,颜子君才说实话,原来是颜子君看上了玉莲楼的香梅儿,却一直没有多少亲近的机会。香梅儿虽然不是什么眼睛里只有钱的姑娘,但是老鸨眼中却是只有钱的。颜子君不穷,却也禁不起常年上玉莲楼的消耗。因此也是一两个月,难得上去一趟。
难得昨天香梅儿却巴巴的派人送信来,请颜子君带着林黛一起上玉莲楼,说是她们姐妹扫榻以待。并说明是老鸨相请。“扫榻以待”本是寻常之极的欢迎言语,但是香梅儿说出来,颜子君却不免想歪了。当下兴致勃勃来找黛玉,要带着黛玉一起去玉莲楼。
听闻了颜子君的叙述,周雪竹也眨巴着眼睛,一脸神往的样子。原来这位小纨绔,虽然无法无天,妓院却是从来不敢去逛的。听闻这么好的机会,眼睛就活络起来了,巴不得黛玉早些答应,好跟去看看热闹。
黛玉见周雪竹那神往的样子,忍不住失笑道:“颜兄你就自己去吧。我与雪竹就不必去了。”带坏了未成年人不好。
颜子君唾道:“你是装傻还是怎么了?人家玉莲楼的姑娘,嗯,多半就是那位漫天花雨,要见的人,其实是你!不过是与我认识,所以要我带个口信罢了。我不过是蒙你带挈,才有机会免费上一次玉莲楼!你好不识趣的呆瓜,白白辜负了花雨姑娘的一番盛情!”
周雪竹扁着嘴说道:“先生是怕带坏我呢。不是因为对花雨姑娘不感兴趣。”
黛玉笑道:“你知道就好。”
颜子君跺脚道:“好好好!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被你这不识趣的厮浪费了,真真是交友不慎!”
却听见外面有人接口道:“林公子可是怕前往青楼败坏声誉么?花雨姑娘近日开了琴会,若是前往听琴,倒也无妨。”却是许靖野来了。这些日子与周家也熟了,来往了几趟,僮仆也不拦着他。
黛玉听闻许靖野赞成前往青楼,不觉一怔。许靖野看着黛玉,微微一笑。说道:“玉莲楼的头牌姑娘,都是如白玉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的。那漫天花雨,来历也不一般,其父当年也曾是林探花下面的官员,后来出现了亏空,漫天花雨才落入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