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力所不能及吗?”黛玉神色冷峻,“还是根本就不愿意去寻找?”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是因为黛玉知道,不好好追究一番,只怕贾宝玉两人回去之后,要回过神来。只有将他们逼得窘迫了,才能让他们消除怀疑。
听黛玉如此相逼,贾宝玉喟然长叹,说道:“我那苦命的妹妹是你林家子女,又何尝不是我贾家的亲人!你担忧她,问候她,我贾家又怎么不记挂她?只是……”
“既然如此,妹妹出事之后,你们可曾传信给姑苏林家的人?不管如何,妹妹总是姓林的,她的生死去向,贾家就连通报一声这样的小事,也懒得做吗?还是心中有鬼,不敢通报?”
“心中有鬼”四个字刺痛了贾政。眉毛一挑,几乎想要拍案而起,终于硬生生忍住:“我贾家如若不是关心着你妹子,想要照顾她成长,当年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接她进京!当年你林家对她不管不问,今天却指责起我们来!若真是爱惜妹妹,这么多年,怎么不派人来打问消息!”
“你贾家……”黛玉冷冷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脸色变了一变,终于说道,“真是惭愧,当年叔父过世,学生尚在襁褓,人又在千里之外,不知其详,不能照顾妹妹,心中有愧。而林家残余之人,却都是乡下之人,没有见识,不知该如何与贾家之人相对,不知如何挽留妹妹。不过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宝玉兄与世伯。我林家虽然已经败落,但是当年叔父留下家私,至少还有一处宅院。当日林家无人,也就任由一位兄长,名叫贾琏的,任意将其变卖。却不知这些钱财,都用在了何处?是否都用在妹妹身上?世伯请放心,我林黛虽然不肖,却也不至于觊觎这些财产,不过是疑问在心,不问个清楚明白,心中总是搁了一块心病。今日凑巧碰上,就问个明白吧。世伯是贾家主事之人,定然清楚得很。”
黛玉这话就将贾家父子逼到墙角去了,只见父子俩脸色都不甚好看。水溶心中微微叹息,他本来看好林黛,也看好宝玉,很想让他们两人做个好朋友。没有想到前些日子才提起,就被林黛软软的堵了回来。今日林黛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本有机会阻止的。只要咳嗽一声,林黛就会将开口说了一半的话给收回去。但是他却没有阻止。不为什么,只因为从林黛的表情上,他看出了林黛的愤怒。既然这样,就给林黛一个发泄的机会吧,他想。尽管林黛发泄的结果,很可能要影响自己与贾宝玉的关系。
贾宝玉脸上又青又白,片刻之后才道:“我贾家难道还觊觎你林家的财产不成!”
黛玉看着宝玉那青白的脸色,心中不知怎么有些不忍,当下款款道:“宝玉兄的品格,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北静王爷赞赏的人,在下都信得过。”好歹算是卖了北静王一个面子。
贾政片刻之后才说道:“有这等事情?贾琏,将你林家的宅院,全都变卖了?”
黛玉点头道:“世伯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姑苏查问。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当年老人还未曾死绝。林家宅院变卖的事情,总有些人知道。”
黛玉说得尖酸刻薄,贾政脸色已经是说不出的好看了。片刻之后才咬牙道:“家中的钱财账目,我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待我回家之后,问个明白,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这句话,对水溶鞠躬道:“冒昧打扰,这就告辞。”
拉着宝玉,匆匆而去。
紫鹃这才转过身来,担忧的看着黛玉。黛玉强笑道:“得罪贾大人又如何,反正有王爷为我们撑腰。”
水溶那端凝的脸色也忍不住放松了,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才叹道:“都道你少年老成,却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黛玉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与人相斗,最忌讳的就是预先就将自己的全部底牌翻出来给人看清楚。贾政不是自己的决斗对象,而自己还没有权势的情况下,预先将底牌翻出来给贾政看,给贾琏看,无疑会打草惊蛇,对于将来决斗,非常不利。
但是听贾政口口声声,暗示说自己林家无能无爱,又忍不住一口气,来不及思想,就将那些话说出来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连连摇头。自己还是太冲动。
听水溶这般埋怨,心中不自觉的,又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微笑道:“给王爷添了乱子,王爷居然不责怪,林黛惭愧无地。”
水溶笑道:“说不怪,那是假的。不过想起来,这正是你可爱的地方。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没有估计,真正性情。如若要逼你在贾大人面前惺惺作态,那也就……不值得孤与你这般交往了。”手又轻轻扣住了黛玉的手,诚挚说道:“你放心,一切有孤。”
黛玉心中感动,说不出话来。
水溶笑道:“好,将烦恼事情都放下吧。今天还有半天时间,孤王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黛玉道:“什么好地方?”
水溶道:“你跟着来就是了。放心,不是青楼。这里毕竟是京城了,孤王要面子得紧。”拉着黛玉的手,往楼下走去。黛玉想要抽回,又觉得有些失礼,只能垂下脑袋,任由他拉着。心中却着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