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下了目标,黛玉就立即行动起来。融入这个世界之后,她第二次用异常积极的态度去对待这个世界。
第一次,是水溶前往中牟县,黛玉想到了他的秉性,可能会遇险,于是拼出十二分的力量,赶往灾区,帮助水溶。
而现在,是第二次。为了帮水溶积攒足够的力量,黛玉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本事。
而幸运的是,水滂要黛玉做了国子监的直讲。虽然没有任何品级,但是这些学生,将来却能成为各地的官员。如果黛玉能得到他们的心,能得到他们认可的话,这些人,将来都能成为黛玉的臂助,也就能成为水溶的臂助。黛玉也没有别的心思,只希望将来,国君如果真的要动水溶的话,自己培养的这些人,能使上两分力气。
当天晚上,黛玉就回家赶出了这辈子的第一个教案。反复斟酌,反复考虑可能将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务必使自己的每一堂课都尽善尽美。
关于算术,黛玉满脑子都是xyz,那代数的计算方法比中国古代的计算方法要好理解得多,也好做的多。但是黛玉想到了学生的接受能力,想想还是算了。黛玉知道,在原来的空间历史上,西方这时候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社会,机械工业的发展,正极大的冲击着传统的手工业与农业。而数学正是工业发展的基础学科之一。自己要给水溶培养人才,这方面的人才,能培养几个就培养几个吧。至不济,能培养出几个查账高手来呢。
其实黛玉想到的,不只是算学。毕竟在中国传统社会里,治国都是儒家的事情。专业学算的,顶多做做小官吏。自己要培养人才,培养势力,不能只靠算学。不过这事情还要慢慢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草草洗漱,黛玉就赶往国子监。本来以为要收服学生还要好长时间,没有想到,进了国子监大门,就看见几个学生守候在门口,见黛玉就迎接上来,嘘寒问暖,异常亲热。连带着馨馨手中的笔墨纸砚,都帮忙拎过去了。弄得馨馨两手空空很不自在。
黛玉只觉得浑身不对劲,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国子监的学生面皮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当下就有学生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听说先生从灾区回来了,想先生此行辛苦,就专程来看看先生……”
另一个学生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先生一去一个多月,杜司业又忙着,我们算学课程也是有开没开的开着……先生回来了,我们怎不欣喜若狂?”
黛玉眼睛转向边上另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姓杨叫杨天宇,当初曾组织学生设计留难黛玉。眼睛盯着那姓杨的学生,直看得杨生心里发毛,才淡淡道:“杨生,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你们几天先生,却根本想不到有什么让你们如此客气的理由。”
杨天宇摸摸头,笑着不好意思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想念先生,所以……”
“说实话罢。我听说有这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黛玉看着杨天宇,毫不客气,“你说实话……到底想要什么?”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算学所处的小院落。杜司业听见黛玉声音,出来,大喜道:“林贤弟,你回来了!快来,我正在做你的试验……”
做我的试验?我的什么试验?黛玉可真不明白。当下被热忱的杜司业拉着,进了杜司业的小房间。却见一群学生也鬼鬼祟祟,想要跟进来。
杜司业笑道:“都进来吧,一群小兔崽子。林贤弟,你可知道他们今天为何对你如此殷勤么?就是想要知道你造的那个吞水巨龙怎么回事……你过来看,我造了一个小型的,用芦苇做的,却怎么也不能将水吸上来……”
吞水巨龙?黛玉愣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多半说的就是自己在黄河大堤上架的那道虹吸管了。看了一下方才献殷勤的学生,见有的学生开始讪笑,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下笑着对杜司业道:“长者有问,焉敢不答。”眼睛看向小房间,果然有一个小型的虹吸装置。不过制作工艺,比自己当日演示的,却是精致多了。
杜司业笑道:“当日北静王奏章,是三日一报。那日将这个吞水巨龙的事情奏报给朝廷,朝廷当下就炸开了锅。都说北静王撒谎的。也有说可能是真的。幸好有皇上,说北静王素来诚恳,焉能做这等欺瞒谎报之事,议论才平息了。不过国子监的学生,听闻了这个新闻之后,却是一个一个,都跃跃欲试,说要将这个吞水巨龙仿制出来,为先生雪冤。”
黛玉忍不住一笑道:“何以如此严重,居然用了‘洗冤’这样的词来。”
杜司业笑道:“正是。其实这群小家伙也不是为了你洗冤不洗冤,主要原因是因为这群小子好奇。所以,放下正经事情不做,都研究起这个来了。其实,小的样本也有成功的,但是成功率却不是百分之百。也不知原因,正要林贤弟来解惑。”
黛玉走到那模型前面,稍稍看了下,将那芦苇取下来,将两头翘起,中间部分浸没在水桶之中,却见咕咚咕咚有水泡冒起。当下笑道:“杜司业您请看,这里没有密封好,还在漏气。”
杜司业笑道:“是漏气……难道是因为漏气的原因,不能吸水?”却听见边上一个学生迫不及待问道:“为何漏气就不能吸水?”
黛玉想,这个问题说起来可复杂了,当下就露出为难之色。
杜司业捋着胡子,笑道:“林贤弟,学术专业,或者有传承隐私,不说也罢。你将这个吞水巨龙制造方法公之于众,就是造福于民,老夫也要感谢你了,这等学术秘密,就不说也罢。”
这老家伙居然还使激将法,想要以退为进呢。黛玉笑了笑,说道:“杜大人说的是。学生这个东西虽然简陋,却是师门之秘,长者既然不问,学生也就不说了。”
杜司业已经伸长了耳朵想要听黛玉解释,没有想到黛玉竟然就此顺坡下驴,心中难免失望,这神色上就表露出来,却又不能说什么。周围围着一群学生,却是忍不住说话了:“这等秘密东西都做出来了,还怕什么解释理由?”
却有另一个学生,名叫桑陌的,忍不住大声说道:“怕是先生也不知道,所以借口不传之秘,免得丢丑罢?”
桑陌用出了这样的激将法,黛玉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若是说出来,岂不是中了你的计策了?”
桑陌被黛玉一说,脸上就有些讪讪的。黛玉笑了一笑,说道:“到讲堂去说罢。这点小东西,我总不能被大家讥笑成藏私……何况大家帮馨馨拿笔墨纸砚,也颇出了一点力气呢。”
一群学生俱都大笑。
黛玉本来就打算将现代科学中的物理化学引进来,现在学生如此感兴趣,却是天赐良机。当下借这个虹吸管为引子,慢慢的,尽量采用这些学子能理解的语言,将物理、化学的启蒙知识一一讲给这些学生听。不过黛玉自己也是半吊子,虽然在人世历练过几回,这些知识也就一个初中水平而已。不过尽管是初中水平,也够颠覆学生的观念了。
刚开始的时候,黛玉讲学,还有不少学生要与黛玉辩驳。但是十几天时间一连串的试验下来,这些学生已经将所有的怀疑都收起,竟然将黛玉看做自己的偶像,对黛玉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这天黛玉回家,正与紫鹃商量着要将这几天的讲稿整理出来,却听见外面禀告:“林公子,皇上召见。”
皇帝召见也没有什么大事。水滂与黛玉侃了一顿大山,黛玉又推销了一些最基本的民本思想,告诉皇帝,要遏制腐败,不能靠自上而下的监督机制,而要靠自下而上的百姓监督。
水滂面上青气一闪,说道:“这又回到春天时候你对北静王说过的那番话了。不过民智不开,这等办法,如何能行?”
黛玉道:“可以靠乡绅。”
水滂道:“乡绅如若与官僚同流合污,那又如何?”不等黛玉回答,就自顾自苦笑道:“腐败问题,自古皆然,想也没有用。”
黛玉道:“不是。如若不行,那么腐败问题将永远不能解决,如若不断试验新的策略,腐败问题,却终会有办法遏制。”
水滂大笑道:“你说得却是。”转过话题,说道:“听说你近日,却不与学生教什么算学,却是与学生说什么‘浮力’‘压力’?”
黛玉自然知道水滂在国子监里安插了眼线,不过还是略略露出诧异之色,道:“皇上居然也知道这个。学生是以为,这些杂学,也有作用,学生既然知道一点,就忍不住要教给这些学生了。”
水滂皱眉道:“算学一门,将来是有用的。要监察天下,非要有算学人才不可。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匠人之学。国子监学生,学习这些,有何作用?”
黛玉微笑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些杂学,也有作用。当日林黛所设计的虹吸装置,不是为皇上多谋取了近千亩地?这些杂学,其实也不是奇技淫巧,如果能用到合适地方,那就是力量了。”当下又给皇帝扫盲,说起“科学技术也是生产力”起来。又道:“皇上要造船,造船其实也是学问。如若当初船工技术能用儒学传承的办法传递下来,如今皇上就用不着如此头疼了。”
水滂笑道:“你既然要教,那就教罢。造船的事情倒是不能拖延,各地招来的匠人都已经进京,现在都聚集在天津卫。有空你也去看看,看看有没有造船的学问,可以充实进你的杂学里的。”
黛玉连忙谢过了。水滂又问道:“十几天都在国子监,你可去过北静王府?北静王已经定下亲事,你可送过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