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任着他,因为她觉得约束着一个流星街的孩子,对他没好处。可是,当贝鲁斯再一次大部分骨折被她送到了医院后,她让他别再企图去绑架那些孩子,而他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地回道:“可是……我不知道英姐姐你喜欢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接近于伤心的表情,自从他学会了笑,就从未哭过,每天都很快乐的样子。可是这时候的他让她猛然间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你想讨好我。”这是明显不过的事实,“为什么?”
他无辜地眨巴着一双大眼:“因为英姐姐你从未笑过。”
她愣了一下:“你想我笑么。”
“英姐姐说过,一个人会笑是因为开心,英姐姐不开心,我想英姐姐开心……”说着说着,他沮丧地扁着嘴,“可我不知道英姐姐喜欢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
他只是希望她开心。单纯到让她发疼,她愧对他,愧对……不断让他失望的未来的他:“我不会笑的。”伸出手抚着他的发,“你受伤了,我不开心。”
他懂得她的意思,扬起的真诚的笑容却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就散去了,语气更加的沮丧:“对不起……英姐姐……”
“为什么要道歉?”
“我很弱……不可能会不受伤,我没法让你开心……”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却猛然间发现,“英姐姐……你笑了……”
“嗯。”点头。
“可是我没做让你开心的事……”他现在还一身绷带地在病床上躺着呢。
她轻柔地抚着他的发,说道:“但我喜欢你的诚实。”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死亡、纷争和阴谋的日子里,不断充斥着失望、悲伤和绝望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比真心的关怀和真诚的对待更让人高兴了。
话音刚落,他也笑了,笑地很开心。
可她突地回过了头,一眼就注意到从略微敞开的门缝里,专注的盯着他们的金眸。对方留意到她的动作,猛地一惊就迅速后退离开了房门。她冲上前打开了门,却只来得及看到那急促离开,同样一身绑带的小小的背影。
她认得那双阴寒的金眸,是之前被贝鲁斯绑架过、大叫着自己是男的男孩,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极为隐晦的……羡慕。
“英,怎么了?”一个穿着破旧的长袍的青年靠近了她,疑惑地望着站在走廊上的时莹问道。
贝鲁斯经常受伤被送进医院,这间医院里的人早就认识他们两个了。
可时莹只是摇摇头,冷淡地望了过去,然后将房门合上隔断了贝鲁斯的视线问道:“贝鲁斯这次受伤似乎挺严重的,我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还有,我叫时莹不叫英。”这只是为了防止医院里有特殊嗜好的医生对他做什么。
“可他在一步步变强。”对方耸了耸肩,果断无视最后那句,“没有比经常性骨折更能让骨头坚硬起来的方法。”虽然这种方法会疼地让人痛不欲生,“这是这次医院想要收取的。”说着,递上了一张纸。
她接过,眼神明显一怔:“……人?”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不过好像是议会那边希望由你来杀他。”
“先不说我已经退出了元老会,想杀他未免太看得起我。”
“你可以选择不接,反正这次收取的明显并不对等。”
“哼。”她冷笑了一声,“我能不接么。”不接的结果只会是贝鲁斯被扔出医院,在流星街内,没有比医院更安全的地方,对于伤重者而言。
“作为老相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他耸了耸肩,“你把贝鲁斯保护地太好,流星街不需要天真的家伙。”
“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说着,她突地用力推开了门,房门后,贝鲁斯惨叫了一声就被房门给撞飞了,疼地全身抽搐倒在地面上,而时莹却仅是冷淡地说道,“脚步声太重,呼吸再放慢些。”
“哦……”贝鲁斯沮丧地扁着嘴,努力爬回了床上躺着,没有人去扶他,因为没有必要。
青年一脸囧样:“……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贝鲁斯的抗打能力会这么强了,不过估计摔这一跤,他得再躺上几天。”
“……”时莹扫了他一眼,直接就离开了走廊。
然而走廊的另一头,黑发金眸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扶着墙壁,无视了青年抽搐地嘴角,单脚跳着跟上了时莹,却是远远地安静地跟着。控制住好脚步声,把呼吸放慢,视线不能停留超过两秒……
可才跟了两条走廊,到了第三个转角处,时莹已经不见了。他垂下了受伤的左脚,指尖轻轻地抵着地面,一脸地不爽:“呲。”
“飞坦……”身后,一个女人拿着一条绳子直向他所在的位置冲过去,“你给我去洗头……”
“真啰嗦。”被叫的男孩直接翻了个白眼,动作敏捷地单脚蹦地老远。
“站住……”
回首望望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一拐弯就把坐在轮椅上的人连同轮椅一起推到了转弯处,然后让到了一边,等那女人冲过来刹车不及撞到了轮椅摔到地上后,他直接就跨坐上去抢过了绳子熟练地将她的手绑起来。
站起身,他低头用藐视的眼神瞪着正在骂骂咧咧的她以及同样倒在地上撞疼了一双本来就受伤的脚的人,嘴角一勾露出得意的笑容,悠哉而心情愉悦地单脚往自己的病房跳回去。
可是他没跳几步,一个麻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瞬间将他从头罩到了尾,一个身体健朗的青年蹲下身,将麻袋的袋子口收住揪在手里,站起来就不顾袋子里的人的反抗和挣扎,将袋子绕过肩膀甩到了后背上,跨着大大的步伐便往过来的路走了回去。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艾里!你把我放开!”
而仍旧躺在病房内正在学习怎样把自己的呼吸放慢的贝鲁斯听到那恶狠狠的语调,反射条件地抬了头,却只看到一个没见过的青年提着会动的麻袋恰好经过了房门。他歪过了头,疑惑地眨巴着一双大眼,脑子里开始回想袋子里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没有直接去问,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流星街里没有人会对自己伙伴以外的人真正的友好。
那时候……大家都还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托马斯。”推开门的瞬间抬手接住了朝自己的脑袋挥来的木棍,时莹淡定地侧过了头,“你怎么了?”
“有人要杀我。”满脸乱糟糟的白胡子的老人一脸的严肃。
时莹没理他,松开手就往屋子里走,直接坐了下来平淡地应道:“恭喜。”
“你还能再冷血点吗……”
“有谁会去杀一个被元老会罩着的调查人员。”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有些厌恶地瞪着椅子上的灰尘说道,“我很好奇。”
“英……”
“时莹。”果断打断。
对方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是那声:“我说英呐……”
时莹蹙起了眉,语气很不好:“你们故意耍我的是不是。”
“谁让你的名字起的这么怪。”托马斯将木棍放到了角落上,一屁股就坐到了墙下的电脑前顺口问句,“这次要查什么?”抬手接过她扭成一团的纸团摊开看了一眼,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个人可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