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六月六日,天刚亮,崔光允驾驶着运五飞机从宁夏盐池县的土机场上起飞,飞机背着太阳,披着娇嫩的阳光向播区飞去他坐在教员的右座上这天有两架飞机作业。崔光允是第一架。
起飞后十二分钟,高度二百米左右,突然,发动机没声了,指示发动机转速的仪表指针也归了零。他心里一惊,“坏了,发动机停车了 !
是不是油门杆坏了? ”他头脑迅速转动起来。
这种情况,一九九一年飞播时他就碰上过一次。那次是在银川机场的跑道头上,飞机刚刚起来十几米,发动机也突然停车了,失去动力的飞机低头就向地面栽下去,情况十分危急!飞机前面是跑道的沿长线,地面还算平坦,迫降还可以,但突然间,他发现一道铁丝网横在前面。那是机场用于阻拦牛羊的。情急之下,他猛地一拉驾驶杆,飞机轻轻一跃,越过了那道要命的铁丝网,迫降成功了,机组人员安全,飞机只受了点小损伤。事后查明,是发动机油门连杆突然断裂导致停车,与机务人员无关。
这次会不会又是那种情况呢?不管怎么样,得赶紧找地方迫降。
这时飞机巳进入山区,正好在一条山谷里飞行,两边都是翻耕过的松土,中间有条二百多米长的没有耕过的农田,还正好是个向上的慢坡,正前方是个小村庄“迫降! ”
事不宜迟,他迅速做出了决定,这也是对机组的命令。机上还有个地方上的林业局长,他跑到后舱,对那位局长说“情况紧急,你坐稳,手里要抓紧一样东西。”他又跑回前舱,亲自驾驶飞机,把飞机调整到迫降的最佳状态,双手向后微微拉杆,让机头向上,机尾先着地。
这样可以减少撞击力,增大磨擦力。满载油料和种子的飞机,飘荡着,急速地向下滑落,机尾轮子着地的刹那,继尔两个前轮也接地了。飞机猛烈地颠簸着,他牢牢地把握住驾驶杆,双脚死死地蹬紧方向舵,不使飞机偏移方向。飞机在坑坑洼洼的田野上跌跌撞撞地向前猛冲,剧烈的震动和颠簸渐渐减弱,飞机终于安全地停了下来。
从飞机故障到迫降成功,只有短短的四十秒钟,这也是决定生死的四十秒钟。
飞机刚刚停稳,这时,杨茂良机长驾驶的另一架飞播机正好飞临上空。崔光允用飞机上的电台和杨茂良通话:“你返航吧,我的迫降了,让机务的来一下。”
杨茂良的飞机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了一圈,认准了地标位置,就扭头回去了。
听说飞机出了事,非同小可,县政府也来了人。经机械师检查,果然是发动机油门连杆突然断裂,和上次一样。只要更换了器材,飞机就可以飞起来了。
崔光允马上驱车到二十多公里外的乡上给团里打电话,说明了事故原因和处理意见,并表明了想把飞机飞回去的想法。这是山区,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把飞机拖回去不可能;飞机还是好好的,也不能把它拆了,车拉人扛把它弄出来;飞回去是最好的办法。但团里定不了,要报告上级决定。
上级决定马上派人派飞机送器材。司令员指示??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把飞机飞回来。
崔光允让人组织老百姓把这二百多米长的庄稼地平整好,老乡们一听说飞机就要在它上面飞起来,可高兴了,干得可认真,可卖力气了。这可是这个小山村里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器材运来换好以后,发动机起动一次成功。但起飞距离实在是太短了,只有二百多米,究竟能不能起得来,地勤同志的心是悬着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减轻起飞重量,崔光允让人把飞机上的一些工具和八百多公斤的种子都卸了下来,又让专程赶来的杨茂良做自己的副手。杨茂良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机长。
检查一切良好后,崔光允把飞机调了个头,起飞时,他采取大襟翼角度增加升力,早抬飞机前轮减少阻力等方法,让飞机在山坡上从上向下顺利起飞,不一会儿就飞回了宝鸡的土机场。
我和崔光允是老熟人了。说起这次历险,崔光允对我说?“油门连杆断得真是个地方,早十几秒,晚十几秒,都没有这个迫降场了 ;当然,如果我犹豫不决,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我是比较有运气的,两次迫降都顺利成功了。而兄弟单位就不那么运气了,他们在飞播时就付出了机毁人亡的代价。”
也正是那一天,一架图一五四客机在咸阳附近失事了,一百多人遇难。崔光允说? “咋那么巧呢,阎王爷不要我,可能是嫌我年轻,该干的活儿还没干完吧。”
一位飞行专家就此对我评论说不管什么飞机能在野外迫降成功,一是靠技术,二是靠运气。这两者缺一不可。崔光允是两条都占了,而且是两次,他就是有运气呵。”
崔光允是朝鲜族人,从飞行员到团参谋长、副团长,连续飞播造林巳二十年,航迹遍及大西北和大西南。当飞行员是战斗员,当领导干部后,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飞播队里,他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他筹划周到细致,组织指挥严密。哪里有困难,哪里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他曾荣立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四次,多次被共青团中央、全国绿化委员会和国家林业部等单位授予“全国绿化、飞播造林先进个人”等光荣称号。
我知道,崔光允还有比运气更多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他为了飞播造林而付出的无数的心血和汗水,正是这些托举起了这些功绩和荣誉。
200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