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探春如此说,也不好驳了探春的面子,只瞪了宝玉一眼,也不说走了。探春方才松了口气,示意宝玉别乱说话了。宝玉早已自悔失言,这会子更是不敢多说了。探春松了口气,吩咐侍书道:“你去二姑娘、四姑娘和宝姑娘那儿说一下,就说请她们一起去大嫂子那儿。”侍书答应了一声,便亲自去请了。兄妹三人也就出来向稻香村走去。
李纨正巧在家里看着贾兰做功课。一听他们过来,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贾兰收拾好回自己屋里念书。探春见着后,有些担心,便问了一下,李纨笑笑说道:“兰儿也正好做完了功课,没关系的。”
探春这才放心,说了来意,李纨听后,笑道:“怎么这会子想起这些来?”探春答道:“原是二哥哥想的,只说是好久也没起诗社了,可不就兴致来了吗?”
正说着,迎春、惜春和宝钗也都过来了,听说要起诗社,迎春倒无所谓,可惜春的兴头就不大了,便说道:“我原还说趁这几日有些兴致,想画幅画,偏你们又想起这档子事。”宝钗也笑道:“可不是,我原以为你们都忘了,这会子想这事,八成是宝兄弟的主意了。”宝玉只笑而不答,宝钗也不指望他说出什么来,便又问道:“前几次起诗社时,总有云丫头在,这会子不在,咱们若起了,让云丫头知道岂不着急?”
宝玉一听宝钗说出这话,心里更是高兴,便说道:“我也是这意思,不如趁这会子,咱们去回了老太太,让接云妹妹过来如何?”宝钗见宝玉附和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仔细想了想说道:“依我说,请是肯定要请的,但没个明目,只怕老太太也不答应,而且云丫头也有了人家,怕是史家也不肯放的。”
宝玉也觉得有些道理,为难道:“那还能想出什么来,若想不出来,那岂不是云妹妹就来不了了?”黛玉见宝玉兴头如此大,瞪了宝玉一眼说道:“你又在这里急什么?依我说,也不必想什么主意,只让宝玉去求求老太太,老太太肯定会答应的。”宝玉听这主意好,便起身要去求贾母。李纨忙叫住宝玉说道:“真真无事忙,就这会子去求,老太太也不会去接的,不如咱们想好起什么诗社才是正主意呢。”
宝钗望着黛玉笑问道:“林妹妹可有什么好主意?不如说出来,大家听听?”黛玉想了想笑着说道:“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想着前几次咱们总写诗,不如这次就改写词。倒也有趣些。”
宝玉哪里能说不好,就是李纨听了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宝钗见没能为难住黛玉,反而让黛玉出了风头,心里是不高兴,可面儿上却没露出半分来:“林妹妹这主意倒也好。”
宝玉急急地说道:“既然说好了,那咱们就去老太太那儿吧。”李纨喝住宝玉说道:“急什么,既说好写词,那就明日早饭后,便来我这里吧?”
宝钗说道:“咱们也别总拘在屋子里,不如到了园子里的凉亭上,让丫头备好瓜果,既能做诗,也能赏花岂不更好?”李纨本就怕总在自己院里,耽搁了贾兰功课,听宝钗这主意,哪里能说不好。宝钗见自己的主意被采纳,心里倒有些得意,只望着黛玉问道:“林妹妹的意思怎样?”
黛玉见宝钗事事都这般将自己推到前面,心中便有些厌烦,可还是笑道:“宝姐姐如何问我的主意,当日既说是大嫂子做这诗社社长,理应由大嫂子拿主意才是。”宝钗一时语噎,只愣了下便强笑道:“林妹妹说的事,竟是我想错了。”
黛玉也只笑而不语,李纨怕她们起了争执,忙说道:“咱们既说好了,那就明日一早起社如何?”“明日一早?”宝玉问着,李纨见是宝玉问话,也只答应了一声,便问道:“怎么,宝兄弟可是明日有事?”
宝玉说道:“若明日一早,那云妹妹岂不赶不过来了?”黛玉只望着宝玉说道:“你只记着云妹妹,难不成还要专门等着?”宝钗忙劝道:“也不必只等云妹妹,咱们还是去接她,但咱们先做着,等云妹妹来了,便让她再做也是一样的。”
宝玉听了这话,只得不说别的了。黛玉这才不理会,只和探春她们说着话。宝玉感激地望了宝钗一眼。宝钗也只笑笑,便扭头不理他了。到了第二日,宝玉果然去了贾母那里立逼着贾母去接湘云。贾母见宝玉如此急切,虽说心里并不想让湘云过来,可是也心疼宝玉,便让凤姐去安排了。可不曾想,凤姐使了周瑞家的去了后,空车又回来了。只说是湘云随着史夫人一同去进香了。
宝玉虽在这边写着词,可心里还惦记着好容易见鸳鸯过来,可却没有湘云的身影,宝玉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来了。那词也只写了半阙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黛玉见状也不理会,只和探春说着话,探春心里有些担心,怕他们在因此起了冲突。可是担心一会儿后,见着黛玉并无异色,而宝钗也和宝玉说着话,这才放下些心。但这时,侍书悄悄走过来,在探春耳边说了句话,探春脸色都有些变,可什么也没说,只挥手让侍书先退下。
黛玉只悄问道:“怎么了?”探春不想多说,只摇摇头不回答。黛玉也不好问,只得说道:“若有事,便去吧。”探春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说,半晌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姨娘她……”黛玉见探春欲言又止的模样,只用着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且去吧,不管怎样,她也不容易。”
探春轻轻点点头。可又有些为难这时若走了,岂不让王夫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黛玉看向众人,笑问道:“大家可是做好了?”别人倒还罢了,只宝玉皱着眉说道:“我只写了半阙,只怕又是我落弟了。”宝钗也笑道:“在这儿落弟也罢了,就怕这要是去考科举落弟就不好了。”宝玉实在有些厌烦宝钗将这挂在嘴边。这不觉间眉头皱得更紧了。
宝钗猛然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却没个旁人在旁边帮着些,只得转过头去看迎春再做什么。迎春的性子素来温顺,就算心里再不想和宝钗在一起,面上也不会露出来,只如以往一般。而这场诗社也就有些不欢而散了,分开时,众人也都没有再去别处坐坐的心思,只都回了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