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眼前的尸体毫无感觉。
我知道他明白我的疑惑,所以我也知道他并不愿意回答。不论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垢,比如我每晚梦醒时分的噩梦和满脸的冷汗。此时我唯一该做的就是尽快恢复,不过似乎有些难,刚刚的打斗似乎已经耗尽了我的真气。
夕阳西下,圆盘似的的月亮挂在天边。扫一眼那十八的月,心中更是烦躁不堪!谁可以告诉我,那没来由的头痛是怎么回事?谁可以告诉我,怎么才可以杜绝?
“小心!”
伴随着这急促的喊叫,我的气息告诉我,又一拨的刺客也已在不远处了。我再度惊讶地看了眼那个脸上绷紧的男子,虽然我内力耗损很重,可我的耳目依旧清明。他,竟比我还要快察觉到刺客么?
刺客到了。他们显然比原来那一拨要专业和狠戾。我抓住白绫,想再拼一次,兴许,我们就躲过去了……
“不要乱动,躺着休息吧。”
他的语气如同平日闲话家常那般随意,可是他眼中闪过的一丝丝精光耀花了我的眼,这个男子,他并不是像表面看去那么需要人保护吧?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一花,他依旧端坐在那里,可手上却多出了一把石子。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身法,只是,他的石子例无虚发,一个个刺客带着血窟窿倒下,死相算不得好看。
这些刺客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一看皇甫逍手中的石子如此厉害,一时半会虽不敢轻举妄动,可没多会,就三人掩护一人攻近我们身边,成功的近身袭来。
我担心地看了一眼依旧脸色平静的皇甫逍,他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猛地,他握紧了手,指节泛白,一刹那,他腾空跃起,不知从哪来的一柄银色的长剑自上飞舞而下,舞出的剑花极尽凌厉。
眨眼间,他与那些刺客已缠斗一处,刀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我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如果,今日不是我的不济,他应该不会出手吧?或许就是因为我,可能他苦心经营地某些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再度睁开眼睛,是因为耳边除了带着草香与血腥味的风声以外,早已听不见任何杀戮的声音了。
他就站在我不远处,背对着我,背对着尸体,缠在腰间的腰带在月光下泛着可疑的黄点,那就是那柄软剑吧?
他很修长,站在月光下,一种无边的清冷四下晕染,我心中一阵抽搐,一股冷意自脑后侵入,每一根骨头都如被夏风抚过一般,舒服起来。
没多会,我终于站了起来。
缓缓地,我走到他身边,嘴角微动,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来说。到最后,还是那一直没动的人,轻声开口道:“回去吧。”
伴着这话,他没再管那轮椅,往原路走着。以他的武功要悄无声息的回到王府应该不难吧,可是,我苦笑地想着:我不行。
走了一段路以后,四周都是深不见人的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走这样一条路,但是我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夜间,阵阵风吹,不平静的气息越来越浓。我苦叹一声:难道今夜一定要我们死才罢手是吗?
他也停了脚步,借着月光,可以看出他的脸绷得铁紧。
这次来的只有一个人,他穿着一袭白衣,一管长笛,就站在不远处的苇草的草尖上看着我们。
我真的有些累了。我只看了一眼那个模糊的身影,就看不下去了,这苇草,应该躺着很舒服吧?
软倒的身体被拉住,我对着那双看着我的清冷的眸子笑道:“让我躺一会,记得带我走……”
神思不属间,我听见一堆和谐的声音,那不似打斗,但我知道那是厮杀。那个见到皇甫逍站着的人,不能留!
后来身子一轻,我连动弹都没有。他在我耳边轻说:“不要睡,不要怕。”
阵阵的凌空,次次的跃起,他一直将我抱在怀里,很温暖。然而不多时,当那冰凉的水渐渐浸透我的身体,我挣扎着要醒,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屏住呼吸,不要怕!”
他的声音有一种穿透力,我慢慢屏住了呼吸,任由那水漫过我的头顶,任由水在身边嘶吼……
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
身上还是湿的,原来上岸并没有多久。
我环顾一周,这是一个陌生的河岸,面前水流清浅,河里的鹅卵石片片圆滑。四周是氤氲的山林,见不到一丝人气,不远的地方是很高的瀑布,这样的景致真是不错,只是,他在哪?
茫然失措下,我四下张望寻找,在回头的刹那,看见一抹白色从树林中渐隐渐现,然后,我看见已经脱去华服的白袍男子手中抱着的柴禾,以及他长衫下滴落的点点水珠……
视线转到他脸上,正好对上他略带一丝迥然的神情,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不知为何,我竟笑了。许是见到我笑,他随意的放下手中的刚拾来的柴禾,对身上湿衣不甚在意的坦然坐在一根倒落在一边的树桩上,姿势在慵懒间透着不自觉的随性,然后,他的嘴角咧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了。
我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番自己的手脚,庆幸内力已经恢复很多,只要静坐调息一番,就能恢复七分左右。想到这,我便恍若无人一样开始调息。
一个周期回来,身体已经舒爽很多了,只是身上潮着的衣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本就是夏天,衣服穿得单薄,偏偏颜色还选得那么素淡,此时我真是欲哭无泪了!没想到我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穿着这样的衣服坐了那么长时间而毫不自知!
脸上羞臊一起,我就起了意念要用内力逼干衣服上的水汽,然而这时,我听见他说:“你去换衣服吧。”
换衣服?
我拢紧了身上的湿衣,回头看他,他的手中竟然真的有件衣服。仔细看来,那便是他在聚英会穿的那件华服,银白色的底色,大气的锦缎裁制……
我抬眼再看了看他,虽没再怀疑,但还只是静着不动。
他倒是笑了,轻飘飘的把衣服扔了过来,说:“江湖女子不都是不拘小节吗?怎么你看着一点江湖习性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