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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表里山河--

奇迹:一个出过豆十九夜相

山西有个裴柏村,它非常小,小到用放大镜才能在山西省分县地图上找到。可是就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里,却出了一个绝一无二的望世家族--河东(秦汉有河东郡大致相当于今临汾、运城两个市区)裴氏。在裴氏家族中:正史立传与载列者,600余人;名垂后世者,不下千余人;七品以上官员,多达3000余人。历数其间,裴家先后出过宰相59人、大将军59人、中书侍郎14人、尚书55人、侍郎44人、常侍11人、御史11人、刺史211人、太守77人,郡守以下则不计其数。裴家还多次与皇室联姻,出过皇后3人、太子妃3人、王妃2人、驸马21人。这简直是一个世界的奇迹,无论从人才学还是人才地理学的角度,这都是一个奇妙的案例。

“人才是否与遗传和基因有关,人才与后天的环境又是什么关系?人才在一个国家的分布与这个国家的经济、文化的分布又是什么关系?”带着这些疑问,我们踏上了去闻喜县裴柏村的路程。

三月三的祭祖大会上,来自陕西、河北、湖南、四川等地的裴氏后裔们纷纷带来了他们自己的宗谱,居然有32种之多裴柏村地处山西省西南部,距闻喜县城25公里。在我们的想像中,裴柏应该是个相当美丽的地方,因为史料记载·它“地处左邑桐乡之东,峨嵋岭之阳,凤凰原之阴,以其柏林茂盛,而称裴柏”。但是进了村却发现,裴柏与我们一路上所见到的任何一个村子,几乎没什么两样。

问起有关裴氏家族的遗迹,村里人不约而同地说:“老墙。”走进村里惟一的小学校园,我们就看见了那堵用新砖接砌起来的老墙,旧的一边黝黑的火迹与新的一边刺眼的白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位老师告诉我们:“这堵老墙就是旧裴氏宗祠(又称裴晋公祠,始建于唐贞观三年,即629年)的一部分,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了。”

农历三月三是裴氏家族祭祖的日子,我们恰巧赶上了。祭祖大会的仪式有些像传统的拜年,来自陕西、河北、湖南、四川等地的裴氏后裔们带着香烛、宗谱和深切的寻根之情,来这里拜祖先。有夫妻同来的,有父子同行的,不论男女老少,认识的不认识的,见了面就好像格外亲。村里的800多口人,有四分之一姓裴。目前裴姓辈份最长者是一位78岁的老人,他是第76代裴氏子孙;最年幼者是第81代的裴康,男孩儿,今年刚满5岁。

有一件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差不多每个省来的裴氏后裔都拿着一本宗谱,翻看一下,居然各式各样!不仅某些先人的名讳不同,就连传承的辈数也不一样。问他们缘故,他们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一位从石家庄来的硕士研究生告诉我们说:“很多外地的宗谱是在裴姓人迁移到那儿以后才开始传的,时间自然很短。至于先人的名讳,并不是全部都有史可查,最后就以讹传讹了。现在所出现的宗谱版本,就有32种之多呢!”

“考不中秀才的子孙,不准进宗祠大门;帮君主平定天下,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严谨朴素的家风,造就了裴氏家族无数的优秀人才凭吊过旧宗祠的老墙,再走进村北的新裴氏宗祠(1986年省、地、县文物部门出资重建)碑馆。这里陈列着数十通碑刻,大多是从村东五公里的凤凰原上捡回来或者挖出来的。据史料载:凤凰原是裴氏家族的最大墓地,有“大冢二百余,碑记六十尊,石人石虎四十对,享亭一座,守墓寺二所”。遥想当年盛况,高冢垒、碑碣如林,一定非常壮观。不过,现在大冢、享亭、守墓寺与石人石虎都或平或埋,不复存在了。

站在这些碑刻前,我不禁暗暗思忖:一个家族能如此人才繁荣,又历千年而不衰,究竟有怎样强大的精神和物质力量在背后支持它呢?当我求教于北大城市环境管理系专攻人才地理的胡兆量教授时,他的回答让我愕然:“怎么,裴氏家族出过这么多宰相?我怎么都不知道?看来值得好好研究的课题太多了!”不过,胡教授帮我弄清了一个基本的概念,那就是一个家族的繁荣和它的经济基础是绝对分不开的。他说:“我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裴柏村和裴氏家族,但是它既然处在山西这个大环境里,就始终会受其影响。从秦汉、魏晋直到隋唐,中原都是富庶之地。尤其是山西,位于黄河之滨、群山环绕之中,水土肥美、地产富饶,而且受到战乱的影响较小。所以,山西人口一直都十分兴旺,生活也相对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就导致了一些大家族的出现,他们固守着自己的家园,缓慢而平稳地发展着,逐渐奠定了非常良好而坚实的经济基础。裴氏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有了这种家族的强大经济后盾,是不是都能出人才了呢?宋朝大文学家欧阳修在研究裴氏宗谱与碑记时就说:良好的家风是裴氏兴起的最重要原因。裴氏笃信儒家的伦理学,赞成孔子“不仕无义”的观点,主张有学识的人理应出来做官,认为帮助君主平定天下,是人臣义不容辞的责任。

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顾炎武也说过,对裴氏家族发达起决定作用的原因在于他们重视教育,自强不息。在裴氏世谱中,也有“重教守训,崇文尚武,德业并举,廉洁自律”的明训。而且裴氏曾有家规,子孙考不中秀才者,不准进人宗祠大门,要谨遵“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知义”的信条。

地图学家裴秀、史学家三裴法学家裴政,裴氏家族的子弟不仅为历代王朝提供了宰相和大将,也贡献了无数的专业人才裴氏家族虽起于春秋,源自秦国,然而历经战国、秦朝和汉初,却一直默默无闻。直到汉武帝时裴盖做了掌管皇室财物的水衡都尉,才打破了300年的沉寂。此后一发而不可收,两晋至隋唐,宰相、大将、侍郎、刺史,几乎有官做的地方就有裴家的人。唐朝有289年历史,裴家有17位宰相,每隔17年就有一位裴氏新宰相人朝,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西晋的地图学家裴秀(224-271),总结了我国古代地图绘制的经验,创造性地制定出“制图六体”的原则,即分率(比例尺)、准望(方位)、道里(距离)、高下(地势起伏)、方邪(倾斜角度)、迂直(河流、道路的曲直),为编制地图奠定了科学的基础。他所着《禹贡地域图》18篇,是我国第一部关于地图学说的专着,因此他被誉为“中国制图学之父”。

南北朝时期的“史学三裴”--裴松之、裴ffl、裴子野,皆以治史享有盛誉。裴松之为陈寿《三国志》作注65卷,博采群书、史料翔实,开注史之先河。宋文帝曾称赞他:“裴世期为不朽矣!”他的儿子裴驷为《史记》作注,写成《史记集解》80卷,流传于世。他的孙子裴子野撰写编年体《宋略》20卷,其叙事、评论都超出了沈约所着《宋史》水平。

隋代名臣裴政,是着名的法律学家。据《隋书》记载,裴政在断狱时,“用法宽平,无有冤滥”,深得民心。又因敢于直言进谏,享誉朝堂内外。隋文帝继位后,裴政等人受命制定隋朝新律《开皇律》。这部律令无论从内容到形式,比历代任何律令都显得格外开明,是一部划时代的古代刑典,为后世立法奠定了规范格式。明代大思想家王夫之高度评价道:“今之律,其大略皆隋裴政之所也。”足见其影响深远。

曲罢终须散,是士绅也好,是门阀也好,依附于封建王朝的裴氏家族极盛期终究随着唐王朝的结束而结束,空留裴柏让后人说古裴氏家族“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豪杰俊迈,茂郁如栋;名卿贤相,摩肩接踵;代有伟人,彪炳史册。”裴氏家族人物之盛,德业文章之隆,在中外历史上都堪称绝无仅有。就是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家族,怎么会在唐代以后繁华落尽,悄然远去了呢?有人把它总结为“门阀家族”(有经济实力和军权的大家族)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的结果;有人把它归纳成“八股取士”由盛转衰的一种历史文化现象;一位太原的人类学研究者却说:“它是随着唐王朝的衰落而衰落的。”

他这样解释自c的说法:“唐朝是一个士族地主和庶族地主联合专政的封建政权。唐高祖李渊非常依赖关陇士族集团,而河东裴氏是这个集团的重要成员之一。所以从唐初到唐末,河东裴氏总是活跃在它的统治上层,从而产生了赫赫有名的17位宰相。可以说,河东裴氏是与唐皇朝同呼吸、共命运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大唐贤相裴度,在唐代的政治家中,他完全可以与唐初的名相魏徵等人相提并论。他从青年时代便胸怀壮志,正气凛然。其一生的最大功绩就是竭尽毕生精力去一次次地削平藩镇割据势力,特别是在平定淮西藩镇吴元济叛乱中,立场坚定,力挽狂澜,功绩卓着,使唐朝又一度取得了统一,出现了“元和中兴”的政治局面。

不必--细述,当唐末农民起义和紧随其后的社会大动荡一起袭来的时候,河东裴氏与唐王朝一起遭受了灭顶之灾。农民出身的帝王根本不信任士族地主,对河东裴氏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905年,朱全忠操纵唐哀帝制造了诛杀裴氏的“白马之祸”,裴枢等30余人被杀害后抛尸黄河。也许因为此次遭受的打击过于巨大,自五代以后,裴氏基本上销声匿迹了。

看看今天的裴柏村,不知是不是因为祖上过于优秀的缘故,现代的裴柏人显得有些凄凉。尽管他们非常努力想重振裴氏一族,可是“但望后世出大贤”的口号听起来却有些空泛。当他们听着大戏、赶着庙会祭拜祖先时,是否也会想想将来呢?

(原载《中国国家地理》2002年第6期)

传说“大寨”的诞生是因为宋代的官兵曾经在这儿安营扎寨。如果这个传说口靠的话,那么大寨在从宋代到民国的近OOO年里,应该是山西最寂寞的村子之一,因为直到民国时期的山西《昔阳县志》上,还没有“大寨”的名字。大寨拥有历史记载的年月,还不如村里那棵大柳树长。

据说这棵大柳树有100来岁,是解放前大寨穷苦人上吊的地方,所以当时叫“苦人树”;解放后,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大寨成了全国最热闹的村子,大柳树下莺歌燕舞,于是人们改叫它“乐人树”。改革开放之后,据说大柳树又改了称呼,直接叫“大柳树”。

狼窝掌:火热土地上的创业历程

我们来到山西省昔阳县大寨村,站在村口就可以望见着名的狼窝掌梯田。

“大寨村的面积还不到2平方公里就有七道沟八道梁。”村委会干事李怀莲说起大寨的历史来滚瓜烂熟,“解放初,村里800亩耕地碎成4700块挂在山坡上,亩产只有50多公斤。狼窝掌是我们大寨7条沟里最大的一条,沟深坡陡水流急。从1955年到1957年,在陈永贵同志的领导下,我们大寨人三战狼窝掌,终于修成了狼窝掌梯田。”

类似“三战狼窝掌”这样的典故是大寨人上世纪50年代“战天斗地”的一个缩影。其实,与其说是大寨人要“战斗”,不如说是“天地”跟大寨人过不去:领导让“以粮为纲”,可是大寨的土地偏偏諕不适合农作物生长,主要是黏土和沙土,都缺主腐殖质;又都是沟沟坎坎,田地只能斜挂在山坡上,水土流失严重;旱灾也经常发生。根据昔阳县的统计,这里每10年有8年春旱,4年夏旱2年秋旱。

新中国的大寨人开始了和大自然的“战斗”--“愚公移山”,“人造平原”,把乱石土山变成齐整的梯田。他们还把庄稼秸秆发酵还田,改变了梯田的土壤结构--使梯田像海绵一样吸水、保肥、保土。狼窝掌梯田至今仍是中国北方梯田的一个经典,地块酥松绵软,田堰齐整坚固。李怀莲告诉我们:“大寨这两年旱得邪乎,全年降水只有200多毫米,但是亩产还能达到800来斤,因为我们的田好,是海绵田嘛。”

可是战天斗地的代价也不小。目前村子里老年人多数腿脚不好,和当年繁重的体力劳动有很大关系。那个年代的大寨人是“一往无前”的,一个村子就出了23个“铁姑娘”,几乎让人相信,人真的能成像“铁”那样。我们走进78岁的老大娘赵同意的家,在她家坑头,她给我们展示了她已经严重畸形的双手,她说:“这是握铁锹握的。”我问她:“那您觉得苦不苦?”她说:“以ttf音在不苦了。没有以前的苦,哪有现在的甜。”我问:“现在怎么甜?”她说:·“就是能吃饱饭了嘛。”

赵周义今年72岁,他在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曾经是大寨的大队长:“三战狼窝掌,我们多人,男的女的,当时受伤那不稀罕,还有4个人牺牲了呢。我那时候还是壮劳力,现在成了个四条腿。”如今的身体木行了,村委会每年给他养老金,村子里普通的老人60岁以上每月都至少有60元养老。赵周义每天太阳出来就在街道的墙根下面呆着,黄昏的时候再拄着辑杖慢馒回去,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年热火朝天的干劲。

那么大寨现在的年轻人呢,还像当年那么辛苦么?我们问一位街头卖布老虎的妇女李双鱼,她笑了:“现在,我们这儿的人都用不着下地,因为我们的农活集体都给包了。”为什么?“因为大寨现在不是退田还林嘛,地也剩不下多少了。我们现在每个人分到的也就是一亩多地。每年交给村子100来块钱,集体就把地耕了。”

年轻人都干什么呢?“在企业里。我们村子有企业。”李双鱼说。

李双鱼的丈夫赵建国就在大寨村矿问了几个矿工都不是大寨人而是临近村子的。他们说:“这么苦的活,大寨人才不会干呢。”那赵建国呢?“他是电工。不管下井挖煤。”我问:“这是不是因为大寨村比你们村子富?”他们点了点头。其实在大寨村煤矿,下井挖煤的矿工每个月町以挣1000元,并不少,但是因为又累又危险,所以大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来。

大寨村煤矿就在狼窝掌梯田脚下,目前田里没有人劳动,只有几个妇女从田边走过去,我们遇到了铁姑娘队里最小的一位贾春兰,她今年也50多岁了,当年她才13岁,就成了村里的开的煤矿里工作。但是我们来到大寨煤“铁妮妮”。我问她们现在干什么?她大寨村水塘说:“刚植树回来。大寨从2000年开始退耕还林,到现在已经植下四万多棵树了。”我问:“为什么要退田还林?”她说:“要还大自然以绿色嘛。退田还林,恢复生态。”村里计划,不久后要让所有的田地都种上树,那么狼窝掌梯田也很快要消失了。

我们不能不感慨时代的变迁:当年,大寨的梯田上有中国最火热的劳动场面;而今天,大寨的年轻人们不仅脱离了农业劳动,而且开始有机会选择更舒适安全的工作。随着大寨的退耕还林,就像那些寂寞安详的大寨老人一样,狼窝掌也显得有点冷清。

车厢新居:集体建筑里的韨齐人生

大寨村口高高树立着巨大而火红的“大寨”二字。从“大寨”脚下穿过,顺着柏油路向村里走,两侧就是大寨着名的“车厢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