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法捷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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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作家的生平(1)

引子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法捷耶夫是一位无产阶级的文艺战士。他的活动是多方面的:不仅是有世界影响的天才作家,而且是杰出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理论家和批评家,高尔基之后苏联文学事业的主要领导者、组织者--作家协会总书记、主席,同时又是积极的社会活动家--苏共中央委员、最高苏维埃代表、世界和平理事会副主席。他获得过斯大林文艺奖金一等奖,先后两次荣获列宁勋章。

法捷耶夫三十多年的创作活动是紧紧地围绕着无产阶级的伟大奋斗目标进行的。他的《毁灭》、《青年近卫军》都是苏联文学发展史上有重大影响的作品,解决了当时文学领域存在的基本问题。法捷耶夫的创作密切联系生活,具有强烈的党性,充满了革命的激情,同时在艺术上也达到了精湛纯熟的水平。

在革命的环境中诞生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沙皇俄国,人民群众的革命觉悟不断提高,反对黑暗专制统治的革命运动日益高涨。工人罢工、学生罢课游行的事件此伏彼起。法捷耶夫就是在俄国革命高潮即将来临的时候诞生的。他生于一九○一年十二月廿四日,家住特维尔省(今加里宁州)基姆雷市。他的家庭是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父亲亚历山大·伊凡诺维奇·法捷耶夫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为了糊口,曾到处漂泊多年。他三十岁时,才通过顽强的自学、以校外考试的方式取得了教师的资格。他从自己的切身经历中产生了革命的要求,所以他在乡村学校任教时,就参加了民意党人的革命活动,不久也成了民意党党员。他的一生贫困、坎坷,受过迫害、坐过牢、被流放过,一九一六年死于肺病。

一八九七年,法捷耶夫的父亲亚历山大·伊凡诺维奇在彼得堡坐牢时的某一天,有一位二十四岁的姑娘前来探望他;虽不认识,但却在监狱负责人面前自称是他的未婚妻。这位姑娘就是当时正在彼得堡医士学校读书的安东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她是受彼得堡革命者之托前来探监的。不久她真就成了他的未婚妻。在他被流放去阿尔汉格尔省申库尔斯克时,她也跟他一起去了。就这样,他们在流放地结婚了。流放期满之后,这对年轻的夫妻被生活所迫,经常辗转迁徙,由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这期间,他们有了三个孩子:一九○○年达尼雅诞生,一九○一年萨沙(法捷耶夫)诞生。一九○五年弗拉基米尔诞生。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多,生活越来越困难了,后来只靠法捷耶夫作医士的母亲安东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的工薪来勉强维持。他父亲认为,家庭生活妨碍他的革命活动,所以和家庭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一九○五年后,则和家庭完全脱离了关系。当时,他们家正住在维尔诺市。也是在维尔诺时,法捷耶夫的母亲认识了市立医院的医生、社会民主组织的成员格列勃·佛拉基斯拉沃维奇·斯维德奇,并和他一起进行地下革命活动。

斯维德奇常到他们家来作客,他天性善良、乐观,所以法捷耶夫和姐姐、弟弟都很喜欢他。一九○七年,斯维德奇成了法捷耶夫的继父。家中的生活虽也清贫,但却充满了愉快、幸福的气氛。

法捷耶夫的继父斯维德奇因“政治上不可靠”被解雇后,全家搬到了乌发,一九○八年秋又从乌发搬到海参崴。这是法捷耶夫的姨母马丽雅·弗拉基米罗夫娜建议他们搬去的。作家的父母在海参崴没有找到工作,就又搬到了偏僻的乡村。迁移了几个地方之后,一九一一年他们才在楚古耶夫卡定居下来。楚古耶夫卡是个大村镇,位于远东景色秀丽的南乌苏里边区苏昌峡谷之中,离铁路线一百二十公里。法捷耶夫的父母在这里边行医,边种地。一九一四年,法捷耶夫的继父被征入伍,做医疗工作,一九一七年在前线患斑疹伤寒逝世。

法捷耶夫的母亲安东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是一位思想先进的俄罗斯妇女,早在青年时代就支持革命,在接受马克思主义之后,更积极参加社会民主工党的地下斗争,如输送传单,转运武器等等。她意志坚定,性格刚强,孩子们都非常热爱她。她对孩子们的思想有很大影响,据作家的姐姐达尼雅回忆:“妈妈把全家都说服了,她使我们相信布尔什维克是正确的。”安东尼娜·弗拉基米罗夫娜的寿命很长,死于一九五四年三月五日。

法捷耶夫的双亲热爱劳动,也以热爱劳动的思想教育子女。法捷耶夫从小就自己把掉下来的钮扣缝上,自己补衣服,自己铺床、叠被、洗衣服,替母亲洗餐具、擦地板,此外,还会收割和捆扎麦子、割草,码草垛,莳弄菜园子,做木匠活?

法捷耶夫的父母和后来的继父都是革命者,他们在法捷耶夫很小的时候,就给他的心灵打上了革命的烙印,在他的思想里埋下了革命的种子。法捷耶夫的双亲都是劳动者,一直生活在劳动人民中间,因此法捷耶夫从小就热爱劳动、熟悉和热爱劳动人民,和劳动人民有着天然的密切联系。法捷耶夫从小就随父母过着颠沛流离的艰难生活。无论走到哪里,他都看到劳动人民备受压迫和剥削。这一切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唤起了一种模糊的愿望--改变现存的沙皇专制制度,使劳动人民获得自由和解放。

在革命的薰陶下成长

法捷耶夫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远东楚古耶夫卡村度过的。他在这里学习,在这里战斗,在这里成长为一名布尔什维克。他的许多美好的回忆都是和楚古耶夫卡、和远东紧密相连的。他把远东看作是自己的“第二故乡”。

他说:“远东从小就在我的血液里。”

法捷耶夫先就读在乡村小学、后来又在海参崴商业学校读书。在海参崴学习期间,他住在姨母马丽雅·弗拉基米罗夫娜家中,只是在放暑假时才回到楚古耶夫卡的家里。

法捷耶夫特别喜爱故乡那壮美的,像仙境似的大自然:郁郁苍苍的原始森林、雄伟的阿穆尔(黑龙江)流域的肥沃的田野、山谷,翠绿的锡霍特-阿林山脉,高悬在海上的巍峨峭壁,耸入云天的巨松,以及那条曲曲弯弯的从故乡楚古耶夫卡经过斯巴斯克、穿过海滨茂密的大森林和湍急的河流、然后又越过山岭南通向海参崴的大道。他一回到故乡就和朋友们外出去领略大自然的风光,到森林去采蘑菇和野果,到河里去捉鱼,到古堡的废墟上去凭吊。他也常干农活或家务活。法捷耶夫从小就喜欢帮助双亲干活,放假回家仍如此。这时,他最喜欢干的是割草。清晨,和朋友们淌着露水走向芋绵芬芳的草地,晚上,常常是唱着民歌,顶着星星返回村庄。他们的歌声总是给同村人带来愉快和欢笑。假期一满,他立即回到城里去学习。

法捷耶夫每门功课都学得很好,特别是文学课的成绩更突出。他童年时代就喜欢读书,十岁时写过充满童贞幻想的感人诗歌,十一岁时模仿所读过的作品写过一篇中篇惊险小说。这个中篇,他的姐姐曾给自己的同学们朗读过。

一九一四年,法捷耶夫升入五年级。他的班主任老师是教语文的,叫巴什科夫斯基。他学识渊博、思想进步,有敏锐、深刻而细致的洞察力,很快就注意到了法捷耶夫。他在班级工作总结中对法捷耶夫是这样写的:“这个有一张白皙的脸和剪得很短的浅亚麻色头发的孩子,非常温和,内向。他注意地聆听老师讲课,一句话也不放过。有时,他双眉紧锁,脸色严峻起来。

他的前一桌坐着涅列佐夫和鲍罗德金。后者顽皮好闹,常对法捷耶夫作鬼脸,竭力想把法捷耶夫逗笑,但是这孩子耸动着眉头间的皱纹,向他投去责备的目光。他穿的立领黑上衣不完全合身:不是裁缝匠做的,很显然是家做的。

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穿得比别人差而感到尴尬,表现得不卑不亢。”巴什科夫斯基对法捷耶夫及其同学的外表和内心描写得很生动。他发现了法捷耶夫的写作才能后,给予了热情的鼓励和积极的帮助。在巴什科夫斯基的指导下,法捷耶夫经常组织文学晚会,并在会上发表演说和朗诵自己喜欢的诗人的诗篇。他的记忆力相当惊人,能背诵大段大段的散文作品。他的作文总是得到最高分数。

法捷耶夫对文学和文学创作的爱好正是在这个时期,在巴什科夫斯基的影响下培养起来的。他对老师的鼓励和帮助一直铭刻在心。一九五五年,他在给巴什科夫斯基寄去的一本书上的题词中还对老师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而对法捷耶夫影响最大的还是西比尔采夫一家,也就是姨母家。作家回忆说:“作为一个布尔什维克,我在这个家庭中所受的教育远远超过在自己家里所得到的。”

法捷耶夫的姨母马丽雅·弗拉基米罗夫娜是布尔什维克党党员。她和丈夫米哈依尔·雅科夫列维奇·西比尔采夫都是优秀的人民教师,很有学问,很有教养。他们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积极参加革命活动。从布尔什维克党在远东地区开展地下活动开始,她家就是其活动中心之一。海参崴的先进青年常在这里聚会,或讨论革命问题,或读革命书籍,或吟诵渴望自由的诗篇。

法捷耶夫的两位表兄都是坚强的共产党员,苏联国内战争时期的英雄。

大表兄弗谢沃洛德·西比尔采夫在彼得堡工学院读书时,就参加了布尔什维克党。一九一六年他到了世界大战前线,在士兵中进行革命宣传工作。

一九一八年他回到了远东。这时已经是一位有经验的军事指挥员和成熟为布尔什维克宣传家了。他担任过海参崴卫戍部队的政治委员、人民革命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一九二○年五月,他和远东著名的共产党领导人拉佐等一起被日本武装干涉者俘获后扔到火车头的锅炉里活活烧死了。他为革命就这样英勇牺牲了。一九一八年以前,法捷耶夫和大表兄很少见面,因为大表兄很少回家来;一九一八年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多了。法捷耶夫每次耳闻目睹到大表兄的革命事迹,都使他受到很好的教育。

二表兄伊戈尔·西比尔采夫是法捷耶夫的知心朋友,他们形影不离地在一起度过了六个春秋。他比法捷耶夫大三岁,作为兄长,对法捷耶夫非常关怀、爱护,而法捷耶夫对二表兄则可以说是亦步亦趋,处处照他学。伊戈尔勤奋学习,读书很多,法捷耶夫也不甘逊色;伊戈尔培养自己的英勇性格,锻炼自己克服任何困难的能力,法捷耶夫在钦佩他的同时也这样做。伊戈尔善于团结人,他周围总是有很多同学,他的生活离不开友谊,离不开集体。

法捷耶夫把二表兄身上这些优秀的品质不仅学来了,而且在后来的革命工作和斗争中发扬光大了。就法捷耶夫爱好体育这一点来说,也是在当时驰名海参崴的体育健儿伊戈尔的带动下培养起来的。一九一六年伊戈尔考入彼得堡工学院。入学不久就被征入伍,然后被派到伊尔库茨克陆军士官学校学习。

一九一八年春,伊戈尔回到海参崴后,被选为布尔仆维克党地下市委委员,接着又被选为地区党委委员。担任过人民革命军参谋长,部队指挥员和政治委员。一九二一年十二月在一次战斗中负重伤。当白匪军冲到他跟前大叫:

“他就是红色的政治委员”时,西比尔采夫开枪打死了一个军官,又把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自己的胸膛。

西比尔采夫一家人的革命思想、革命品质和文化教养潜移默化地陶冶着法捷耶夫的心灵。他就是在西比尔采夫家这个革命环境、革命气氛中成长起来,走上革命道路的。

在革命的熔炉中冶炼

法捷耶夫走上革命道路是从参加工人红十字会的工作开始的。工人红十字会是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下的一个群众性组织。一九一八年六月在海参崴发生反革命叛乱后,当白匪和外国武装干涉者的乌云笼罩远东的时候,转入地下的共产党组织主要是通过工人红十字会进行革命活动。而法捷耶夫就是在这个时候,以亚历山大·布雷加的化名积极地参加了工人红十字会工作。他给狱中的同志送药品、衣物和食品,跑交通,造假证件和护照,张贴革命传单,藏匿和转移从狱中逃出来的革命者,并把假证件或护照交给他们。有一次他在大白天把布尔什维克的传单贴在了市中心的敌军司令部大门上。他在执行党的任务中所表现出来的顽强、勇敢、机智和一丝不苟的精神,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和赞佩,党组织对他也特别信任。

由于法捷耶夫的工作出色,革命立场坚定,所以海参崴布尔什维克地下市委讨论法捷耶夫入党时全体市委委员一致同意他入党。当告诉他市委接受他为党员的时候,他那双平素总是淡灰色的眼睛霎时变成了黑色的--每逢他特别喜悦、激动的时候,都是如此。就这样,法捷耶夫立即成为正式党员,没有预备期,时间是一九一八年九月,当时他还没满十七岁。一九一九年春,红军在东方战线开始反攻。游击运动在远东白军的后方蓬勃地开展起来。针对红军的反攻,高尔察克宣布了总动员。共产党远东边疆区委员会则发出号召:不给高尔察克当兵!大家都来为反对高尔察克、为苏维埃政权而斗争!

进步青年响应党的号召,纷纷走向原始森林去参加游击队。当时必须持有海参崴警备司令签字的证件才能到达游击区。而这样的证件只有被反动当局认为在政治上可靠的人才能得到。所以,到游击区去的人大多数是带的布尔什维克仿制的假证件。但是,法捷耶夫进入游击区使用的却是真证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法捷耶夫从入商业学校起,就和同班同学、林务官的儿子任尼亚交上了朋友,关系很密切。任尼亚的父亲在靠近当时的游击区有一座庄园。任尼亚刚参加完毕业考试(法捷耶夫只参加了一门功课的考试),要到庄园去休息一下,顺便打打猎。法捷耶夫知道后提出要到他的庄园去作客,任尼亚高兴地同意了。他们二人很顺利地从警备区司令部领到了通行证。他到了庄园后,自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他们带着枪,去湖上打猎。当走到湖边时,法捷耶夫把枪交还给任尼亚,说:“对不起,任尼亚,我骗了你。我要去参加游击队,我们的人都已经去了。”任尼亚的睑色刹那间全变了,眼睛里流着泪水。他好像同情法捷耶夫,理解法捷耶夫的行为是高尚的,但他只能得过且过,不能跟法捷耶夫同去。这时,法捷耶夫还真怕他说:“我跟你走。”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吻吻法捷耶夫。他们告别后,法捷耶夫就愉快地迈开大步向游击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