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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凤清然悄悄地走了,甚至没有与西落道别,关于这一点,西落也沉默不语。

离别是伤痛的,西落知道,她留不住,也不能留,他是属于百鸟的,而不是她。

暂时忘记一切,西落收拾好心情,将父母好好安葬之后,登上了蛇族女王的宝座,而在她稳定了蛇山的局势之后,已经是好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尸鸟一族在那次蛇山之战后覆灭了大半,尸鸟王中了莫渊的蛇镖,没有及时治疗,蛇镖入心,暴毙而亡。

没有了最大的敌人,蛇族的前途在新女王的带领下,似乎是一片光明,而在这繁荣之势前,似乎所有的问题又直指向了西落,蛇族的新女王没有夫婿,这绝对是妖界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蛇族西落年幼时就出落得娇艳无双,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历练,她的美更是彰显于外,艳冠整个妖界,让娇界贵胄们心之神往。

三位长老虽然知道西落心仪于凤清然,本来他们也是极致看好这一对,但凤清然态度不明,西落也不再过问,似乎一切就这样划下句点。

或许,百鸟之王本不是他们能够攀附的,也许,这样也是最好的结局。

女王处理政务的蛇洞不同于住宿的蛇洞,这里宽敞明亮,西落坐于青石椅上,头顶戴花型紫金冠,一头乌发长披而下,一身华丽的白色暗纹长袍,艳丽的容貌中又带着纯净的气质,更多了内敛的韵致。

以前她是喜青色的,自从凤清然离开后,白色便成了她最爱的颜色,因为这代表凤清然,即使他不在她身边,她依然可以用这一方式怀念他。

执笔写下一行清丽的字迹,门外的脚步声便近了,接着是苍长老笑呵呵的声音传来,“女王陛下,各族送来的文书请您过目……”

苍长老抿嘴笑着,一脸期待地看向西落。

西落没有抬眼,依然专注于笔下,低声道:“是什么事?”

“呵呵……都是向您求亲的文书……”

苍长老将一大摞文书放在了宽大的石桌,一卷一卷的,占据了大半的面积。

西落的手微微一颤,一滴墨便从笔尖处滴落,在雪白的纸上形成一个小黑点,慢慢晕染开来……

成亲?她没有想过,但这似乎已经成为整个蛇族上下期待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知道,只要她成亲了,对蛇族的稳定与团结都是非常重要的,她的亲事,包含的不是她自己的幸福,而是整个蛇族的欣荣。

在这一刻,西落突然能够明白凤清然的心了,或许,他和她也是一样的,对于婚事,几多无奈,几多叹息,而最不能考虑和顾忌到的,便是自己的心情。

所以,即使他们已经倾心于对方,却要将族人的利益作为第一的考虑,而且,他比她的压力更大,责任更重。

一切的一切挡在面前,是否也注定了他们终不能走到一起的命运?

或许,她是该定下了,让蛇族的民族放心,也让担心她的长老们安定。

西落抬眼之时,暗色的流光已经尽数收敛,她淡笑道:“一切都听苍长老的安排。”

苍长老愣了愣,没想到西落答应得如此爽快,让他不禁有些诧异,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常态,也许她也需要一个机会忘掉那个男人,忘掉那不属于她的百鸟之王。

如此,这件事情就定了下来,不久之后,蛇族将会召开一次盛宴,一来是为庆祝女王顺利登基,二来是欢迎各族的贵胄,以方便年轻人之间交流感情,倾心畅谈……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相亲。

妖界收到回帖的族类不在少数,一个个磨拳擦掌,就等着在这次盛宴上好好表现,引得西落的注意,一举夺得她的芳心。

宴会的主场地设在了蛇山中心的大圆庭中,说是大圆庭,也不过就是一块超大型圆滑的青石板,加上人为的布置与装饰,倒是有模有样,少了清冷,多了平时不见的喜庆与热闹。

经过多日的筹备,蛇山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月至中天,幽乐阵阵,凉风袭人,在夏日里送来一阵清爽。

来自各族的贵胄们早已经一一落座,好似热络地攀谈起来,一双眼睛却在不时地翘首以待,等待着蛇族女王的惊艳出场。

西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身影,年轻美丽的一张容颜,但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一缕忧思,这一切,只能暗藏在心间了。

看了一眼侍女手中的华服,西落摇了摇头,女为悦已者容,她没有心思打扮自己,还是一身素雅的白袍,只是领间与袖口上绣着木槿花,于白色之中点上一抹殷红,显得更加清丽,有种飘然出尘的美。

西落没有戴王族的紫金花冠,而是用一圈细藤编织而成的绿圈压住了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后,踏着沉稳的步子像宴会走去。

“女王陛下到!”

蛇族侍卫一声传报,声音混厚,带着长长的尾音,报礼的权杖在地板上连击三下,歌停、舞罢,在场中人闻声而起,所有人的视线都统一集中在了款款走来的西落身上。

见西落一身素雅的装扮,苍长老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了然地一叹,有些事情,恐怕真的要时间来淡忘。

一身清雅的装扮,西落步履沉稳,优雅宜然,月光的清辉笼罩在她的周身,多了一层圣洁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待她站于主位之前时,席下的众多男子才如梦初醒,齐声道:“见过女王陛下!”

“大家不用多礼,远来是客,我代表蛇族欢迎你们!”

蛇落素手一挥,头微微一点,算是还了礼,她落座之后,众人也跟着坐了下去。

这时,苍长老几步上前,躬身道:“陛下,此次前来参加陛下宴会的均是妖界年轻有为的贵胄,容老臣为您一一引见。”

听到苍长老这一说,场中的年轻男子不由地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等待着苍长老点到自己的名号时,在女王面前表现出最佳的一面。

西落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对这一帮人,她确实记不住几个,虽然之前苍长老已经叮嘱让她好好对一下人物表,以免认错了人贻笑大方,可她还是忽略了,也许,她是刻意的……

在苍长老念到的人名后,便有一人起身上前,立于正庭中,说一大堆祝贺或是恭维的话语,西落只是点头微笑,将礼仪保持到底,直到笑到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那个招牌笑容也没有变过。

千篇一律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极致真诚,但西落的心却无法释然,这个宴会是蛇族的宴会,不是她的,不是……

胸中有些憋闷,她便一人离席去呼吸新鲜空气,几个热情的男人也想一同作陪,兴许是看出她的勉强,苍长老他们便迎了上来,与那几人寒暄起来,让她有时间极快地消失不见。

蛇洞九曲十八弯,只要一入了洞,谁还能轻易找到她呢?

西落信步走在蛇洞之中,手指一一抚过她熟悉的石壁,就连这些石头也比外面那帮男人有亲切感,凉风穿洞而过,吹起几缕乌丝,空气中飘来淡淡的幽香,不同于她发油的清香……

西落心中一凛,沉声道:“谁在这里,出来!”

后者的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另一旁的小洞里踏了出来。

青衣索袍,长身玉立,仿若踏月而来,那一身优雅与闲适竟然让她以为一瞬间看到了凤清然,可是待看清他的相貌时,西落摇了摇头,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正远在凤凰谷中,妖界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关心呢?

今天是她的相亲盛宴,如果他知道了,会在意吗?

西落有片刻的失神,那男子也很礼貌地没有出声打断她思绪的飘舞,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很有绅士风度,目光深邃而悠远,没有惊艳,也没有谄媚,只是淡淡地投向西落。

回神之后,西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地对来者笑了笑,这男子绝对不是蛇族中人,应该是来参加这次宴会的妖族中人,他,也是来向她求亲的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西落的心便有些沉重了。

“姑娘……”

青衣男子淡淡地开口,嗓音低沉,却有种说不出的好听,“我可能迷路了……”

西落笑了笑,看来,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又是哪一个族的贵宾?”

这样清雅的气质,怎么与前来宾客的种族都挂不上勾,而且,苍长老的引荐中也没有他啊,难道他是故意躲在了一旁,不愿意被她挑中?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男人甚合她意。

或许选他的话,还能与他达到君子协定,这样,既达成了民众的心愿,她也能够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一个角落,那里是那个人的专属,她永远不想忘记。

青衣男子愣了愣,眼色有瞬间的黯然,低声道:“我叫……栖雨,不算是贵宾,只是过客……至于我的种族,我的母亲是朱缳,我的父亲来自豹族……”

听完栖雨的话,西落怔了怔,原来,他就是这次前来的那个豹王的异族私生子,笔墨上只是浅浅带过,她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却将私生子这个字眼给记住了,原来是他……

栖雨的母亲是朱缳,朱鹮是一种中型水禽,裸露的脸颊呈朱红色,一身羽毛洁白如雪,体态秀美典雅,被看作是吉祥的象征。

怪不得,怪不得从栖雨的身上感觉不到这次前来的种族的浓烈气息,原来,他承袭了他母亲的优点,清雅温润,想来,他母亲的道行高于豹王,所以,他虽然是豹王之子,真身却是一只朱缳。

想到朱缳的那一身洁白的羽毛,西落就激动了起来,就好像找到了凤清然的影子一般,如果非得嫁一人,那么,她就选择他吧。

栖雨等了好久,没有意料中鄙视与不屑的目光,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却是激动与欣喜,闪亮的眸子熠熠生辉,看得他一阵心颤。

他不知道这个美丽的女子是蛇族中的什么人,但她此时的友好与善意却暖进了他的心里,只从母亲死后,他在豹族中不被重视,受人奚落,慢慢地,他也武装了自己,以淡然无争处世。

他知道他的身份是配不上蛇族女王的,这次来也不过是为哥哥们做个配饰,他本就无所求,无所欲,他以为,这一生,他就会这样过。

只是,这个美丽的少女却点燃了他心中的一盏灯,让他在刹那间便看见了前进的方向。

“栖雨……你愿意娶我吗?”

西落几步上前,婷婷立于栖雨身前,双手有些紧张地交握在胸前,她的问话很唐突,但她的时间有限,不得不马上做出选择。

她知道她自私地想利用栖雨,但是,她没有办法,外面男人谄媚的嘴脸她见了恶心,如果能当朋友一样相处一世,她愿意选择他。

“娶……娶你?”

这下震惊的人换作了栖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这个少女为何如此大胆,还是蛇族的作风向来如此?

他承认,他是对这个向他展露笑颜的女子生出了好感,可第一次,就轮及婚嫁,会不会太草率了?

虽然,他的婚姻豹王不会过多地在意,但她呢,她的家人愿意将这么美好的她嫁于他吗?

“你不愿意吗?”

西落微微皱眉,脸上失落之色尽显,低声道:“我太强求了吗?我只是不想嫁给别的男人……如果你想通了,带上这块玉佩找苍长老,我的时间有限,请你尽快决定……”

西落从腰间取出一块蛇形的玉佩,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栖雨的手中,在他诧异与震惊的目光中飘然远去。

手中的蛇形玉佩淡淡生温,细致滑腻,透凉入心,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紫光,这是蛇族的王室之物……

栖雨的手倏然紧握,结合着刚才她说的话,“不想嫁别的男人”、“时间有限”、“苍长老”……

这一切,不就说明了她正是蛇族的女王西落吗?

众位哥哥抢破头颅都要争的位置,一下,便落到了他的头上吗?

那个美丽的少女,眉宇间为什么有化不开的忧愁,他突然很想抚平她眉间的皱纹,只因,她是第一个对他展露真诚笑颜的女子。

那么高贵的蛇族女王,他以为,原不是他可以触及的存在,但就在刚才,她还在他眼前,对他轻言细语,让他娶了她……

她到底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还是那脆弱温柔的少女,一时之间,栖雨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