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博马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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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代表作品介绍(3)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贼,你在芳舍特家里被大人抓住了,如今你又想追求太太,现在你又对我瞎胡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薛侣班说出了他的老实话:

“这些日子来,不知怎么的,我一看见女人就心跳。一听见爱情和肉欲这些字眼儿,就坐立不安。我只想对人说:‘我爱你’,对你说,对你主人说,对树说,对云说;昨天,我看见马尔斯琳,甚至也想对她说。”

苏姗娜听了他的疯话,大笑了起来:“你真害了疯病了。”

苏姗娜想把丝带夺回来,薛侣班转身逃走了。过了一会儿,薛侣班想吻吻苏姗娜,又反转身来追她了,苏姗娜一边逃,一边骂:

“你敢走近来,我就给你一千个耳光,我还要到太太那儿告你一状,还要亲自到伯爵大人面前告你,说你老想拥抱我。”

他二人正在一追一逃之际,伯爵走进来了。薛侣班马上慌里慌张地跳到沙发后面躲起来了。苏姗娜马上走近沙发,挡住薛侣班的身子,不让伯爵看到。

伯爵以为只有苏姗娜一人在房间里,马上对她说道:

“亲爱的,我爱你,我只有很短时间跟你谈谈我的心事。你听着。”说罢,他就坐在沙发上了。

他拿住苏姗娜的手说:

“你知道,国王已任命我当驻伦敦大使。我要带费加罗同去,我要给他一个很好的位置……”

苏姗娜说:

“啊,我能跟你说说我想说的话吗?”

伯爵以为她会说一些好听的活,忙把她拉近身边说:

“说呀,说呀,我的亲爱的,你蛮有权利支配我一辈子,今天你就行使这个权利吧。”

“我可不要这个权利,我要求你离开我。过去你从老医生手里把太太弄到手时,你说过,为了爱她,你放弃了那可怕的贵族权利……”

伯爵毫不羞耻地说:

“这个权利有什么可怕?它是多么可爱呀,要是黄昏时候你到花园里来跟我聊一聊这个权利,我会大大酬报你那美妙的感情的……”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巴斯勒在门外大声跟别人谈话的声音。眼看巴斯勒要进来了,伯爵慌忙躲到沙发后面去,与此同时,薛侣班又从沙发后面飞速跳到了沙发上面,把身子蜷伏起来,苏姗娜又急忙用带来的袍子盖在这位侍从武士的身上。这一切干得那么利索、敏捷,伯爵毫无觉察到薛侣班就在他的身边沙发上。

苏姗娜正站立在沙发面前的时候,巴斯勒进来了。他以为只有苏姗娜一人在场,他脏话连篇,谈着谈着,一直谈到小侍从武士薛侣班编小曲为了取悦太太,吃饭也盯着太太看,他两只眼睛充满欲火不怀好意,大家都在谈论他……伯爵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情不自禁地从沙发后面站了起来,说道:

“赶快,巴斯勒,把他撵走!”

巴斯勒大吃一惊,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伯爵会躲在沙发后面的。苏姗娜神情慌乱,大叫:“天呀,天呀!”

伯爵和巴斯勒要扶她坐在沙发上,苏姗娜更急了。她一把推开他们,骂道:

“我不要坐。你们这样随随便便走进人家的屋子,多么可恶!”

伯爵决意要立即辞退这个好色的侍从武士。他对苏姗娜详细谈到了昨天去芳舍特家的情况:

“我敲门,等了好半天门才打开。你的表妹神色仓皇,我起了疑心。我跟她说话,一面说,一面留心看;发现在门后面有块东西,有点像布帘子,也有点像包袱皮,我说不清是什么,盖着一些衣服什物的。我装作没事儿的样子,慢慢地、轻轻地拉开那块布帘……”

他一边说,一边就模仿当时的动作,他无意中拉开了沙发上面的袍子。

这一下,可露了馅儿了--薛侣班露了出来。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主子和侍从都是同路的货色么?巴斯勒禁不住大笑起来,伯爵却沉着地说道:

“这个把戏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他转身来对苏姗娜说:

“妙极了,原来你是为了要招待我的侍从武士,所以才不要有人跟你在一起。”

他又转身对薛侣班叫道:

“好哇,你这位少爷,贪色成性,劣性不改,你好不尊敬你的教母!今天连费加罗的未婚妻也要调戏,简直太不像话。”

伯爵越说越气,苏姗娜连忙进行解释,但叫伯爵怎么能相信呢?全是一套鬼话!薛侣班也上前进行解释,伯爵全听不进去了。他正在暴跳如雷的时候,费加罗连同伯爵夫人、芳舍特以及一大批男男女女的乡下人都涌进来了。

他们是来当面感谢伯爵取消“初夜权”的封建特权的。费加罗故意高声叫道:

“把这样一位好主人的美德宣扬出去,现在该是时候了。这个美德今天对我的好处是那么大,因此我很想开个头,在我举行婚礼的时候庆祝它一下。”

伯爵有苦难言,他只好假惺惺地对大家道:“废除一种可耻的权利,只不过是履行了我们在道义上应尽的责任。”费加罗拉着苏姗娜的手。当众向伯爵表示感谢:

“您的贤明保全了这位少女的贞节,请您答应,让她公开地,从您的手里,接受这顶用白羽毛和白丝带装饰起来的处女冠,这是心地纯洁的象征。

以后所有的婚礼,望您规定都采用这个仪式。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感谢大人的恩德吧。”

这时候全体男女都叫了起来:“感谢大人的恩德。”

伯爵夫人也夹进来向伯爵叫道:

“我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一起向您请求,伯爵,这个仪式对我永远是宝贵的,因为它的起因是出于您对我的爱情。”

“不,不,这是出于我永远对您的爱情,太太。”伯爵说。

这时候全体男女都欢呼了起来:

“万岁!

这一下,伯爵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当众表了态,再也无法翻悔了。但他对薛侣班仍不饶恕,后来他在伯爵夫人的请求之下也饶恕了薛侣班,并派他在联队里带一连人。但有一个条件:他得马上动身去加泰隆。

伯爵夫人见薛侣班马上要走,心里有点激动起来。

芳舍特突然提到马尔斯琳对霸尔多洛很生气,费加罗担心她也许会来骚扰他的婚事的。

伯爵心中早就有数:她一定会来骚扰的。

结婚仪式已经决定。为了今晚的庆祝晚会,费加罗布置大家练习每人自己担任的角色。薛侣班也想留下来参加庆祝活动。费加罗暗中交代他假装骑马动身出发了,到了半途再徒步回来,这样伯爵就不会对他疑心了。费加罗向他担保事后决不让伯爵生他的气。薛侣班也就放心地留下了。

晚会如何进行?伯爵是否就此罢休?好戏还在后头呢!

伯爵夫人把苏姗娜找来问明了丈夫在苏姗娜房里的情况以后,知道丈夫已见异思迁不再爱她,而且还在打苏姗娜的主意。苏姗娜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要利用马尔斯琳来破坏她跟费加罗的婚姻。伯爵夫人下定决心要帮助她跟费加罗完婚。她看出只有费加罗才有办法战胜伯爵的阴谋诡计。

一俟伯爵带着猎队出发去打猎时,费加罗就来找伯爵夫人和苏姗娜商量了。他们三人决意共同设法来作弄贪色的伯爵大人。费加罗告诉她们说,他已托人交给巴斯勒一张匿名条子,要他去通知伯爵,说跳舞的时候有一个情人要来会见他的夫人。这一下,伯爵就会急得坐立不安了。同时他要求苏姗娜,要设法让伯爵知道,黄昏时候她要上花园去。实际上不是苏姗娜去,而是让薛侣班穿上苏姗娜的衣服去花园跟伯爵幽会。到那时候我们当场抓住他,那时候好戏就有得看了。原来费加罗让薛侣班留下是早有打算的。薛侣班按照费加罗的指点来到了伯爵夫人和苏姗娜那里。苏姗娜提议先叫薛侣班唱唱他为美丽的教母、伯爵夫人编的小曲子,伯爵夫人也很想听听他到底为自己编了什么好听的曲子。苏姗娜弹起了吉他,薛侣班就唱起来了:

我的战马喘着气,

跑到东来跑到西,

任凭战马之所之,

无侍从又无马夫;

在这儿,泉水之旁,

想念我的教母,

想得我泪满襟。

我的心好苦,好苦!

我在榛树上刻字,

单刻她的名字,

我的心好苦,好苦!国王恰巧经过,

带着侍从和僧侣。

王后问:一一侍从武士,

谁给你折磨苦恼?

谁使你痛哭流涕?

--禀告王后和陛下,

我有过一个教母,

我永远永远敬爱她,

我爱她会爱到死。

我的心好苦,好苦。

伯爵夫人被他的歌声感动了。

苏栅娜走到薛侣班面前,和他比了比身子,说:“别唱了,军官少爷,把我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看看合身不合身?”

伯爵夫人吩咐苏栅娜道:

“你到我的梳妆室去把我的帽子拿来替他戴上吧!

苏栅娜把那顶漂亮的女帽拿来替薛侣班戴上,薛侣班更像个女人了,显得那么可爱、美丽。苏栅娜拧了一下他的下巴说:

你“嘿……看这个娃娃扮起女人来多美呀!连我都要妒忌了。”

伯爵夫人看了薛侣班的模样也十分高兴。她亲自来卷起薛侣班的袖口,发现他手臂上缚着一根丝带。这是她的丝带呀!怎么会到他的手臂上去?她好生奇怪,苏姗娜连忙解释说:“他这个痴心鬼,刚才从我的手里夺去的。”

伯爵夫人发现丝带上还有血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侣班忙解释说:

“早上我打算动身时,手臂被马缨擦伤了。”

伯爵夫人又吩咐苏姗娜道:

“你快把梳妆台上的胶布拿来替他裹上吧。”

苏姗娜离开了,薛侣班突然跪在伯爵夫人的面前。

苏姗娜回来时,薛侣班赶忙站了起来。她把胶布和剪刀交给了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又吩咐道:

“你再去把你的衣服取来给他穿上,再把另外一顶帽子的丝带也拿来。”

苏姗娜又离开了。这时候,薛侣班又跪了下来,恳求伯爵夫人道:

“您给我拿走的那一条丝带,很快就会治好我的伤口的。”

“丝带有什么功效?胶布才有用呢。”伯爵夫人说。

“您那根丝带……扎过一个女人的头,或者说挨过一个女人的皮肤……

一个……”薛侣班吞吞吐吐地说。

伯爵夫人打断他的话头:

“一个跟你不相干的女人用过的丝带,对伤口会有好处吗?你这个小傻瓜!”

“谁说跟我不相干?唉唉,您把那根丝带留下了,我却要离开这儿了。

我是多么的不幸呀!”说着说着薛侣班哭了起来。

伯爵夫人被他的痴心搞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忙用她的手帕替他擦擦眼睛说:

“住嘴,孩子,你说的话没有半点道理。你不是永远离开我的呀。”

正说着,房门被敲得咚咚直响。薛侣班又马上站了起来。

“您干吗把自己锁在里面。”这是门外的声音。

这显然是伯爵的声音。天呀!薛侣班没穿外衣,脖子、胳膊都光着……

这种乱糟糟的样子,伯爵看见了会怎么说?怎么想?唉唉……伯爵又在门口大叫起来:

“您怎么不开门?”

伯爵夫人乱了套:“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

伯爵:“一个人!那么您跟谁在说话?”伯爵夫人更慌了:“……毫无疑问,跟您说话呀。”

薛侣班也急死了:“刚出了昨天和今天早上的岔子,如果我再被他看见了,他会马上杀死我的。”

他急中生智,冲进了梳妆室,立即把门关上。伯爵夫人赶忙把梳妆室锁上,钥匙拿掉藏在自己身上。

房门打开了。

伯爵看见伯爵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模样,感到非常奇怪:

“您的脸色、声音全变了。怎么回事?”“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一点都不奇怪……我敢这么说……我和苏姗娜正讲起了您……我跟您说,她到她的屋子去了……”伯爵夫人吞吞吐吐地说。

伯爵见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疑心病更大了。在这紧张时刻,偏偏薛侣班在梳妆室内弄翻了一张椅子,发出了巨响。

“这是什么声音?”伯爵大声问。

“我猜想,有人弄翻了一张椅子。”太太说。

“太太,梳妆室里有人。谁在里面?”伯爵气势汹汹地问。

伯爵夫人更加心慌意乱了:

“呃,不过……很显然,是苏姗娜,她正在收拾东西。”

“什么?是苏姗娜?您刚才不是说她到她屋子去了吗?”

这一下把伯爵夫人问住了。

伯爵决心要打开梳妆室,揭开这个谜。这时候苏姗娜突然轻身进来,看到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模样,赶忙跳进墙凹处藏了起来。伯爵决心踢开房门,看个究竟。“来人哪!”伯爵大叫起来。

伯爵夫人也大叫了起来:

“您把佣人叫来,把您的疑心病弄成公开的丑事,岂非让整个府里的人笑话吗?”伯爵细想了一下,觉得夫人的话也有道理。他忙把通到女佣人的那个房门锁上,然后拉住夫人的手说:

“你不肯开门,现在你跟我一起出去,去把打开门的东西拿来。”

伯爵和夫人出去了。苏姗娜赶紧出来对着梳妆室的钥匙孔说道:

“快开门,薛侣班,我是苏姗娜。”薛侣班出来了。他吓得面如土色,完全吓昏了。

“赶快出去,一分钟也不能耽搁!”苏姗娜说。

可是周围的门都锁住了,从哪儿出去?薛侣班朝窗口走去,说:

“除非跳窗,别无他法。我可不愿意连累我的教母!”

苏姗娜一看窗口离地面有一层楼房那么高,忙大叫起来:

“不行!不行!唉唉,我的可怜的主人呀,我的婚姻呀,天呀!”

她完全六神无主了。苏姗娜话未说完,薛侣班早跳出窗外了。苏姗娜见薛侣班安全地跳下楼,并且跑得老远了,她才放心了。她马上躲进了梳妆室,暗暗想道:

“我不说话,大人,看您怎办?”

伯爵和伯爵夫人重新回进房来。伯爵将钳子扔在沙发上说:“还是我来砸破这扇门,还是你主动把门打开?”

伯爵夫人这时候突然发问道:

“您认为我会不会守妇道?”

“随您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太太,但是我一定要看看梳妆室里面到底藏着的是谁?”伯爵夫人内心万分恐惧,恨不得地下有洞钻进去。可是伯爵步步紧逼:

“那么,里面不是苏姗娜?”

“至少,也不是一个……”

“是个男的?”

“是个孩子,伯爵。”

“是谁?我非杀死他不可。”

“我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您快说。”

“是个年轻的……”

“到底是谁?”

“薛……侣……班。”

伯爵一听这个名字,马上暴跳如雷;他想起早上的事情,为什么夫人对薛侣班的离开那么动感情;这一切不是都说明问题了么?他对着梳妆室狂叫道:

“滚出来,倒霉的小鬼!”

伯爵夫人抱住他的腰,拉开他说:“我求求您别乱疑心人,回头您看见他衣冠不整,请别以为……”

衣冠不整?伯爵心乱如麻。

伯爵夫人只好坦白交代说:

“他准备男扮女装,戴上我的帽子,他单穿短褂,没穿外衣,敞着领子,光着胳膊,他正要……”

伯爵听不下去了。他大骂夫人是“不要脸的女人”,“下贱的女人”……

伯爵夫人横下一条心,把钥匙交给了伯爵,说:“请您答应我,放走那个孩子,千万别伤害他。”

伯爵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地走去开门的时候,夫人倒在椅子上了,她将手帕放在眼睛上面。

她等待着伯爵对她最严厉的咒骂和惩罚。然而--房门打开,走出了苏姗娜!

这一下使伯爵傻了眼啦!也使伯爵夫人目瞪口呆!

苏姗娜笑着说:

“‘我非杀死他不可’,好,你就杀我吧!”“这……”伯爵退后几步说不出一句话,可是他以为里面还有一个人藏着,又上前几步,冲进去搜查了。苏姗娜忙走近夫人旁边轻声说道:

“放心吧!他刚才已跳出窗外,走得远远的了。”

伯爵夫人放心了,她马上装出生气的样子。伯爵出来以后,笑嘻嘻地走到夫人面前赔礼说:

“我错了。太太,这场喜剧,你演得真好。”

伯爵夫人不理不睬。

“这个玩笑闹得多凶!您的动机是什么?我求您告诉我……”

伯爵夫人依然不声不响。显然她生气了。伯爵又转身问苏姗娜:

“我刚才叫你,你干吗不出来?”

“我要把衣服重新穿上,要把许多别针别上,而且太太禁止我出来……

当然她有她的道理。”苏姗娜冷静地说。

“别再提我的错误了,你还是帮我劝劝太太吧。”

伯爵夫人说话了:

“像这样严重的侮辱,叫我怎么受得了!我要进修道院去了。”

伯爵向太太恳求道:

“可怜可怜我吧!”

“您可没可怜过我呀。”伯爵夫人冷冷地说。

后来伯爵赔了许多不是,伯爵夫人才原谅了他,并向他伸出了手。伯爵热烈地拿起太太的手吻了起来。这一场惊险的场面至此才化险为夷。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