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黛玉隔着攒动的人头,远远的看着水溶落寞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水沁因凑在黛玉耳边说着话,却见黛玉有些心不在焉的,面上又是郁郁之色,便知她心里不好受,因也缄了声儿。
这里太妃水溶走过来,水沁赶着叫了声“大哥哥”,水溶笑了下,笑容里分明有着苦涩,黛玉看着越发心酸,因垂了眼,没有说话。水溶瞧了眼黛玉,眼里闪过一丝伤痛,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径直出去了。
黛玉看着他的背影,不觉轻声一叹,一旁的太妃却是握着黛玉的手,轻轻拍了拍,黛玉会意,因淡淡一笑。
水沁见气氛有些凝重,赶紧走上来挽着太妃的胳膊,笑道:“咱们一处往前面去罢,一会儿若是客人来了见不着主人,岂不是要笑话咱们?”黛玉一笑,道:“哪有客人来这么早的?”话音还未落下,忽见小丫头进来说南安太妃并南安王爷来了。水沁听罢,笑道:“谁说没有?这不就来了么?”黛玉不觉莞尔一笑,也不说话,赶紧搀着她母妃,几人一处往前面来了。
这里南安太妃见她几人进来,笑道:“都哪儿去了?来了也不见了人影儿?”北静王太妃笑道:“方才催溶儿去了。三弟妹怎么来这么早?”南安太妃笑道:”还不是洛儿那小子,一个劲儿的催我。”水沁听罢,一旁掩嘴笑起来,黛玉嗔怒的瞪了她一眼,早羞红了脸,水洛却是瞅着黛玉微微的笑着。
那北静王太妃也是一笑,因笑着与南安太妃道:“这话说起来,洛儿年岁也大了,原也该娶亲了,可不知瞧中了哪府的姑娘没有?若是没有,赶明儿我给说一门亲事罢了。”水洛黛玉听罢,登时齐齐瞪眼看着太妃,水洛道:“王伯母说的是哪家姑娘?”太妃狡黠一笑,道:“姑娘家倒是多,那丞相府千金东西王府郡主,还不够你挑的吗?”水洛听,登时急了,冷冷道:“那些个姑娘纵使美若天仙我也不要!”
南安太妃也急了,因要说话,却被北静王太妃拦了下来。只见北静王太妃笑着问水洛道:“这可是奇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你还不娶了?”说罢,因冲黛玉眨了眨眼,黛玉又羞又好笑,嗔了她母妃一眼。那水沁却是早趴在黛玉身上偷偷笑开了。
只听这里水洛道:“洛儿自有一番心思计较,不敢劳王伯母费心。”说罢,因瞅了眼黛玉。黛玉撞上他的眼神,赶紧又垂下眼,低头手里使劲儿的绞着帕子。
太妃听罢,不觉一笑,然后忽又叹息道:“那既这样,王伯母也不费心思了。”说罢,又走至黛玉跟前,拉着黛玉的手,又道,“我还是多操心给我的玉儿寻一门好人家罢。”黛玉听罢,脸上一红,心里却是一阵窃笑,道,看你还不说。
果然,只见那水洛登时急起来,道:“王伯母要给妹妹寻人家?”太妃道:“自然了,女孩家大了么。”水洛听罢,也顾不得许多了,因一把拉过黛玉,跪在地上道:“王伯母难道瞧不出来洛儿在黛儿妹妹身上的心思吗?洛儿今生非黛儿妹妹不娶。王伯母若是将妹妹许给别家了,那洛儿也活不了了。”说罢,紧紧捏着黛玉的手。黛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登时红到耳根,一个劲儿的抽着手却是抽不掉。
这里水沁早跑了她母妃那儿去,趴在她母妃身上笑个不住,南安太妃也是笑着。只见那北太妃拍手一笑,道:“我当你不会说呢?不还是给我套出来你真心话来了。”水洛听罢,才知是太妃故意使之,让自己说出心里话的,因恍然大悟,不觉笑了,看着黛玉一脸娇羞的模样,更是把手握紧了。
这里只见太妃赶紧上前扶了他起来,笑道:“男人嘛,不要扭扭捏捏姑娘似的,喜欢便说出来,才是大丈夫!当年玉儿的父王便是这么把我娶进门的。”众人听罢,俱都笑了。
太妃道:“罢了,你们兄妹出去玩一会子罢。”黛玉几人听了,因都笑着点点头,然后出去不在话下。这里太妃瞧着他们走了,因笑着对南安太妃道:“三弟妹,你这个做娘的准备什么时候提亲来呢?”南安太妃笑道:“若说提亲,我一早便在老祖宗跟前说过了,只是那时候洛儿和玉儿不似现在这会儿好,又有澈儿那孩子也是一腔心思在玉儿身上,老祖宗便把这事儿给搁了下来,说由着他们闹,闹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儿。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只是怕要委屈澈儿那孩子了。”北静太妃听罢,叹道:“也只能委屈他了。”
正说着,忽见小丫头进来道有客人来了。二人赶紧接了出去,自然又是一阵热闹忙活不消细说。及半晌午的时候,客人来了大半,男客有府里陈管家外间招呼,女客由太妃里间招呼,大家说说笑笑,又有下人来回忙活着,府里是热闹非常。
这里太妃正在里间说话,忽听丫鬟说贾府老太君来了,太妃听罢,连忙让人请进来了。贾母探春惜春三人由小丫鬟带着去了里间,及拜见了太妃,又和各诰命夫人厮见了一番,几人方才落了座。这里惜春四处瞧,却不见黛玉身影,因拉拉探春的袖子,道:“怎么没瞧见林姐姐?”探春摇摇头,也自是奇怪怎么黛玉不在这儿。贾母也是心焦,却不好细问,因没有做声儿。
却说这里黛玉水沁水洛往上林苑去玩了一会子,水洛耍剑,黛玉水沁一边瞧着,时不时偷笑着,及到了半晌午当儿,水沁掐着时辰估摸着水溶迎亲回来了,便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水洛又往前面门口来看热闹来了。刚走至大门前,却见那吴卓炎迎头走来,水沁一见,差点跳了起来,道:“你来干什么?”吴卓炎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来给北静王爷贺喜的,公主不会不让我进去罢?”脸对着水沁说话,眼却瞅着黛玉,及看到黛玉旁边的水洛,不觉一笑,道:“南安王爷来的可真早。”虽是笑着,那脸上却是冷气森森。
水洛淡淡一笑道:“这是自然,你一个外人,自然是不能跟你比。”吴卓炎听罢,脸色阴了一下,拍拍手,只见后面上来几个大汉,抬了几个系着红花的箱子过来。水沁道:“你这是干什么?”吴卓炎一笑道:“一箱子给郡主的古董字画,一箱子给郡主的一些珍奇玩意儿,剩下的自然是王爷的贺礼了。”水洛听罢,登时脸沉了下来,只听黛玉冷冷道:“无功不受禄。你的那些古董字画珍奇玩意儿什么的,恕我不能接受,你还是让人抬回去罢。”只见那吴卓炎看着黛玉微微一笑,道:“若是郡主执意不受,那我权当是给北静王爷的贺礼罢了。”水洛冷冷一笑道:“小王爷倒是够大方的。”那吴卓炎一笑,道:“这些东西若是和人比较起来,一文不值。”说罢,拿眼直瞅着黛玉。黛玉因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说话。水沁却是气的真跺脚,骂道:“真无赖!”吴卓炎也不理她,只微微一笑。水洛却是冷着脸不说话,一股怒气在胸口燃烧。
正僵持着,忽见宫里仪仗队慢慢往北王府来,前面一开溜的太监宫女,执着七凤黄金伞,捧着香珠,绣帕,拂尘之类,中间是皇后的鸾轿,后面是紧跟着的侍卫。水沁喜道:“母后来了。”黛玉也笑着点点头,水洛因让小厮赶紧去里面通报。少顷,只见太妃带着女客一干人急急出来了,陈总管自带着一干男客在仪门处接驾。待皇后鸾轿缓缓落地,众人齐齐跪下,叩请皇后圣安。
水沁悄悄抬起头,四处瞧瞧,却没见着水澈的影子,不觉心下疑惑,却见那水澈从皇后鸾轿里走了下来,然后转身伸手扶了他母亲下来。水沁不觉掩嘴偷笑,胳膊碰了碰黛玉,凑在她耳旁轻声道:“我当六哥哥哪儿去了呢,却原来在母后轿子里藏着。”黛玉听罢,不觉一笑,然后又把手竖在嘴边“嘘”一声,指了指周围的人,水沁会意一笑,便不做声儿了。
皇后早瞅见黛玉水沁偷笑,因笑着走上来拉了她二人起来道:“你两个丫头又在偷笑什么?”水沁连忙道:“哪有笑什么?不过是笑六哥哥藏母后轿子里头了。”黛玉听罢,因掩嘴轻轻一笑,水澈却是红了脸,瞪了眼水沁,又看了看黛玉,没做声。皇后听罢,因戳了下水沁脑门,道:“你这丫头,没见你六哥哥有些病的模样吗?”黛玉水沁听罢,一瞧,果见水澈脸色有些苍白,因赶紧过了水澈那里问是怎么一回事儿。水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是伤了风搪塞了过去,那水沁黛玉哪里知道水澈是因上次无意间知道了黛玉的心事,而相思抑郁成疾,连着发热好几天,今日才稍稍好些,皇后心疼他,便没让他骑马走在外面吹风,拉他与自己一处坐轿子上了。
这里皇后听见水澈支吾着说是伤了风,心下不觉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对地上跪着的众人笑道:“都起来罢。”众人谢过恩方才起身,太妃因笑着过来道:“老祖宗怎么没来?”皇后笑道:“你可真不知足,我这不是来了吗?”太妃道:“怎么说也是孙子的大喜日子,怎么能不来呢?我赶明儿找老祖宗去。”众人听罢,原不知道皇后太妃妯娌几人情谊甚厚,见二人如此说话,俱是面面相觑,只她几人不在意。
皇后因道:“罢了,赶紧进去罢。一会儿溶小子来了,可把路给挡住了。”说罢众人一笑,然后俱随她进去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