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轰地一声巨响,关峡城的城门被破,岭南大军彻底淹没了关峡,又是一番浴血奋战,傍晚时分终于恢复了本该属于它的宁静。
“王爷呢?”胡飞心下一慌,脸色刷白:“王爷和小世子都不见了。”
“什么?!”杨英与木兰青吓了一跳,急忙左右张望,然后面面相觑,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吧?虽然都清楚可能性不大,但战场上谁也说不准有个万一,毕竟刀箭是不长眼的。于是急忙吩咐士兵清扫战场,寻找王爷和小世子的下落。
城门外,蓝笑偎在千绝的怀里,一动不动,紫黑的唇微微上扬,看起来格外安祥。
死了吗?千绝摸着他的脸,不,他还是温热的,他还有脉搏。可为什么他动也不动了?就在前一会儿他还在跟她说话啊,他说,千绝,别哭,我很幸福,能死在你怀里,我真的很幸福。
他还说,我骗了你,其实我到你身边是有目的的……
他说,你别恨我,也别怨我,因为我早就为了你跟他们一拍两散了。
他说,千绝,别为我报仇……
千绝抱着蓝笑,心底一片麻木,她说,笑,我没哭……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要和你成亲?你走了,我身边真的就连个知心的人都没了。
还记得刚入京的时候皇甫子英给我的那一个卷轴吗?其实,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血阁阁主与宁王的私生子。
我不恨你,从没恨过,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我不会为你报仇,因为我知道这箭上淬的毒只有血阁才有……
“皇叔!”慕容纪一声尖叫,“你别吓我!你怎么流血了?”
“流血?我没受伤!”千绝抬起头,茫茫然地看着慕容纪,慕容纪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又爬到她的身边紧握住她的肩膀,哭道:“皇叔,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你的眼睛怎么流血了?”
一股细细的热流正顺着眼角慢慢地流下,千绝抬起手轻轻一擦,血液染红了手指。
“王爷?”木兰青三人寻至城外,不禁也吓了一跳,一阵飘渺的笛声传来,如梦似幻,一块长长的白纱飞来,影影绰绰地可以看清白纱的后面站着一个人。
蓝笑被带走了,没有人出来阻拦,黄昏本就渺茫,谁都没看清那个虚无的男子的真面目,他是人?是鬼?
“皇叔?”慕容纪担心地唤了一声,千绝微微转头,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慕容纪担忧的小脸色惨然一笑:“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为什么眼前会越来越黑?
“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酉时。”慕容纪看了看太阳,估莫着算了一下。
酉时,天才刚刚擦黑,千绝转回头,朝着蓝笑消失的方向望去,虽然,已经是漆黑一片,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她朝慕容纪伸出一只手:“纪儿,扶我回去。”
在第一时间,所有的人肯定了一件事——王爷失明了。
在失去蓝笑的这几日里,千绝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原本清明的眉宇间除了凌厉就是寂寞。如果可能,也许她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在这个最容易离开的时候,胡飞与木兰青选择了留下,用他们的话说,如果此时离开就意味着背主弃义,他们都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杨英不会走,因为燕京十三营一直都被太子和千绝王掌管,不管是千绝还是慕容纪,都是他的主上,他更没有离开的理由。
仗还在继续,也更加惨烈,岭北已经攻陷了一大半,靖王虽然失势,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一边负隅顽抗,一边等着匈奴前来救援。
一日接一日的过去,仅仅半年的时间岭北就几乎全部被攻陷,只剩京师和几个易守难攻的城池在做垂死挣扎,一统江山,指日可待,千绝露出一个孤傲的笑容。
乳白色的丝绸蒙住了双眼,谁也看不到她微蹙的眉头是怎样的忧郁,别人只看到了她的冷酷,还有不可一世的狂傲。
一边喝酒,一边舞剑,半醉半醒之间她放声高歌:
月下共酌
浑酒一杯
饮尽长河泪
狂歌过后人已醉
问君是谁
原来黄沙漫漫真情悲
鸿图霸业,称孤道寡
再问君,悔不悔?
祭了一杯酒给蓝笑,时间好快,眨眼之间半年都过去了,你还好吗?月正圆,桂花飘香,如此美景可惜只有我一个人赏,她笑了,有些心酸,有些落寞。
一阵奇异的香气传来,掩盖了桂花的味道,千绝微微一笑,“二师父?”
蒙着脸的白衣男子从树后闪出身来,眼睛一如既往地忧愁。
“来了多少人?全出来吧。”寒光闪闪的宝剑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孤,习武之人,没了双眼也不会成为瞎子。
白衣劲装的少年们如同鬼魅一般立于院中,眼神空洞一片死寂。
“哼!又是银针夺魄。”慕容千绝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轻身一跃飞至半空,寒光闪过如一道闪电一般劈了下来,轰地一声几乎把院子夷为平地。长剑疯狂地挥舞,强烈的剑气将她乱罩在一团寒光之中,很快,地上堆满了无头尸身。这些不怕疼不怕死的傀儡杀手在她的面前如同草芥枯朽,根本不堪一击。
很是无奈地摇摇头:“二师父的傀儡越来越没用了。”
而在蒙面男子的身边,四鬼使守在那里,二位白衣少年,二位黑衣少年,都带着精美的鬼面,倒真有几分像是黑白无常。他们的眼睛异常的明亮,还发着碧绿的光,在这月圆之夜,还真有一些吓人。
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霜。腕力一抖,宝剑如一条银蛇一般挑起了一串剑花,千绝狠声喝道:“受死吧!”
鬼使们静立不动,但眼中的光芒从碧绿变成了幽绿,浓烈的杀气弥漫在他们的周围,散落在背后的头发都飞了起来。
四鬼使同时如齐飞了出去,哐啷一声,长剑出鞘,剑气所到之处,飞沙走石,万物崩摧,将她围困在中间,阵法变幻神秘莫测,几次都险些要了她的命。
一翻昏天暗地的激战过后,地上终于有了四具完整的尸体。
“二师父,除了用傀儡,你还会用什么?”千绝朝着那香气一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如果她能看见,也许他还能用慑魂术来对付她,可是现在呢?邪术还有什么用?
蒙面男子凌空一闪,不见了踪影,千绝冷冷一笑,长剑朝着天空笔直地飞去,一声惨叫,嘭地摔下一个人来。
剑穿透了他的身体,寒光闪闪的剑身却成了漆黑色,像染上了一层墨,黑色的血流了一地,奇异的香味越发强烈。
“主上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刚才一战暗卫们看得心惊胆颤,不得不出来问清楚原由。
“你们出来不过是多几条亡魂而已。”二师父控制一个人只在眨眼之间,她不想让他们成为第二个萧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