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风清,星辰廖数。
慕容轩站立在清风中,仰望着夜空,久久不语。
他的心在想,自己此番南下,究竟是对是错,寻古慈之心不变,可听凭一点风吹草动就毫无主见的一路南下,这倒不像是他的性子。
“主人!”青龙站在他身后,见他许久不说话,轻唤了一声。
“那姑娘回来没有?”慕容轩回头看了看青龙,问道。
青龙一摇头,说:“没有。”
“依你之见,会是小慈吗?”慕容轩道。
青龙还是一摇头,说:“属下觉得,不可能是古姑娘。”
慕容轩脸色凝重,沉默不语,以背影示意青龙继续说。
青龙说:“据属下所知,古姑娘身背冰魂剑,到哪都能引起注意,可听掌柜的回忆说,那姑娘只是身背一褐色包袱,以长相描述来看,很有可能是青姑娘。”
“青儿?”古慈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会是她呢?慕容轩失望之色掠过冷漠的脸上。
青龙一点头,说:“到底是不是青姑娘,待那女子回来一看便知。”
慕容轩又沉默上了,背手仰望星辰。
青龙还未离去,仿似还有话要说。
“有话就直说吧。”慕容轩回头看了他一眼。
青龙恭敬地一抱拳,说:“主人,一个月前,神医山庄被离奇灭门,武林中人都将矛头指向我们七星岛,主人真不打算回七星岛处理此事吗?”
“我说过,所有的事,都不及寻找小慈重要,况且,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七星岛承受的还少吗?你若理它,即使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江湖向来就是不太平,神医山庄的灭门一案,只因苍鹰之秘密。原本神医山庄就锋芒太露,碰上个难缠地给他抄了窝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让慕容轩头疼的,既然有人出了这个头,又为何把罪名归结于七星岛呢?
“青龙,关于此事,你有何高见?”
青龙对于此事可也不敢怠慢,认真回道:“主人,属下认为,一定是其它六岛的人干的,这几年来,他们一直想独立,只是碍于主人的威严,不敢光明正大的行动而已。”
慕容轩那目光从星辰中挪回,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笑,是让人如此捉摸不定,一摆手,让青龙退下。
静默片刻,青龙来报:“主人,那姑娘回来的,是青姑娘不错。”
“带她来见我。”他说,又一低眉,阻止道,“不,不用了,既然不是古慈,也无在乎见与不见。”他的眸光朝青儿住房望去一眼,烛光已点,映照出一玲珑人影。
“主人。”青龙倒不赞成他这么说,“主人现在心中万般疑惑,青姑娘不正是能给主人答案的人吗?主人还是一见的好。”
“哦?”他心中的疑惑,已经存在多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给出答案,青儿能给吗?他看青龙,青龙坚定的一点头,他一想,也点头道,“好吧。”
青龙退下后,一会便把青儿给领来了。
青儿没有想到,那日与慕容轩分别后,既然还能相遇,这几个月来的风尘仆仆,一路寻找,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委屈,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长伴左右。如今看到慕容轩就跟见到亲人一般,未开言,泪已悄然滑落。
慕容轩转过身来,一眼便望见青儿的眼泪,不由眉头一皱,问:“为何落泪?”
青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是激动?还是委屈,她摇了摇头,拭去眼泪,看着慕容轩,问:“公子怎么会在这?”
“江湖对你家小姐的传闻,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慕容轩看她。
她一点头,古慈成了女魔头,这事已经在江湖闹得沸沸扬扬,她在三个月内,连杀武林泰斗上百人。她就是听说古慈下一个要杀的人是江南总督,这才一路南下,岂料,还是晚了一步。
“我不相信那些是小姐干的。”小姐虽然野蛮泼辣了点,可却是心地善良的人。
“我也不相信。”慕容轩的语气也很肯定,“只是,我们一日不找出这个假冒你家小姐的人,日后难保会给你家小姐带来麻烦。”
青儿一点头,说:“我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一路南下。”
慕容轩背转过身去,说:“以后,你也别单独行动了,与我们一起吧。”
青儿求之不得,猛点了点头。
慕容轩没有看她,他要的答案,没有人能给。抬头一望,唯一的一点星辰被暗云遮挡了光芒,夜更加漆黑了。
在这边漆黑的月色之下,古慈那不可思议的声音回彻悬谷。
“臭老头,你说什么?”张牙舞爪地欲要抓他衣领,奈何他身上破的连抓的地都没有,只好放弃地一跺脚,怒斥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老头才不怕呢!并且很有种地将话重复了一遍,说:“丫头,你可以走了。现在,立刻,马上走!”
“你说要将你毕生武功都传授给我的。”还没学全呢,就赶她,没天理!
“不教了,不教了!再教下去,我的这些紫薇花都绝种了。”看着眼前原本种满紫薇花的地,现在几乎光秃秃的只剩残叶,老头忍不住一阵心痛。
臭老头!风流鬼!古慈内心诅咒道,山果都吃尽了,又不让到别处去摘,她不吃紫薇花吃什么!
可是,气归气,为了老头那一身精湛的武艺,她忍下怒火,堆起笑容,尽量地心平气和道:“师傅,再等些日子吧,等我学会了——”
“等些日子你就该吃我了!”老头不给她机会说下去,以指代锄头刨坑重新载种他的紫薇花。
古慈的拳头捏成紧紧地,忍无可忍了,臭老头,我不吃你,我先掐死你!
还未等接近,老头突然出手,将她一把扔起。
她的人一下到了半空,眼见就要急剧落下,急忙施展逍遥游,一个翻身,稳稳站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棵小树上。
“臭老头!我一定会回来的。”对着悬崖底下一声喊,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那无数的回声。
悬崖底下,老头就算听见了,也不可能搭理她,因为,正忙着种紫薇花。
忙活到一半,老头突然直起腰来,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她已经走了。”
紫薇花丛中,出现一双脚。
“师傅,谢谢!”脚的主人由衷地感谢说。
老头摸着白胡子,说:“煜棠,丫头虽然泼辣了点,可也合我心意,做完你要做的事,可要好生待人家。”
“煜棠记住了。”脚的主人便是南宫漠,自古慈失踪的半个月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连尚家庄都寻人无果,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再加上发现苏慕雪的唇角越来越常浮现诡异的笑,他便知道,古慈失踪,定和她有关,他原本以为古慈是被苏慕雪关在某一处地牢里,暗中查探了几日也没有消息,直到无意间听祁叔说起后山悬崖,当时便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说,古慈在下面。他施展逍遥游,小心翼翼地到了悬崖底,惊奇的发现,不仅古慈在,就连失踪多年的师傅,紫薇君主也在。
与紫薇君主暗中相认后,他的心也安下来了,把古慈交给师傅,他也好安心去查苍鹰之秘密。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用了古慈之名,在江湖滥杀无辜,逼得他不得不找师傅,与师傅商议,让古慈出面,澄清此事。
“煜棠,我觉得,丫头这条江湖之路不好走。”老头有些担忧地说。
南宫漠一点头,说:“我知道,可我能做的,也只是在暗中帮助她,我必须要查清楚,是谁冒用小慈的名字,滥杀无辜嫁祸给她。她从未深入江湖,应该没有与人为敌过。”
“你上回说,神医山庄被灭门,江湖中人都怀疑是七星岛的人干的,而且,七星岛的人也在找古慈,会不会是他们呢?”
南宫漠一摇头,说:“神医山庄灭门一事,我查清楚了,实际上是苏慕雪铤而走险的一招险棋。”
“你是说,是苏慕雪命人灭了自己的神医山庄,好给江湖中人制造一个假象?”
“不错!”
“没想到,这女娃,还挺有心机的。那你可要小心了。”
南宫漠一点头,原本神医山庄灭门后他也可离去,可假古慈一事的发生,他觉得与苏慕雪也有难脱干系,所以,还是留下继续查探。苏慕雪虽然心机沉重,可对他倒也不错。他只是在怕,苏慕雪那样待他,另有目的。
“对了,师傅,你当真不离开这里吗?”
“不走了,这么些年,习惯了这里。”老头又开始弯腰伺弄紫薇花,“而且,江湖险恶,我早看透了,这里有我想要的自由。”
“那,师娘她——”
听南宫漠那么一说,老人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动作,只是有些言不对味地说:“好好的,不说她,是我负她在先,你下回见到她,叫她别等我了。你出来有些时候,赶紧回去吧,要是被苏慕雪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那,师傅,多多保重。”南宫漠双膝跪地,深深地磕下头去,重重了磕了一个响头。
老头没答话,只是甩甩手,让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