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漠原本还好笑她那句抢错人的话语,可见她害怕的神色,心里有些无奈,说:“我是叫南宫漠,可没说我是南判官呀。”看样子这丫头也如常人,忌讳他的名字,想来,还是隐瞒身份的好。
她松了一口气,又担忧说道:“不行,你不能叫南宫漠,你不知道这南判官有多少敌人,他们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能杀了你。”她可还不想成寡妇,再说,她也不想失去他。
这点他知道,天下多少叫南宫漠的,自他扬名江湖后,便只有他一个人叫南宫漠了,其余的以防被他的敌人杀错纷纷改了名。
“所以,你必须改名。”古慈低头一想,说,“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你叫煜棠。”
煜棠!南宫漠心头一颤,这个名字,似乎很久没有人喊起了,为何她——
不,她有可能是那么随口一说,她岂会知道,在很多年前,他的本名,就是煜棠。
“好。”他微笑着一点头。
青儿敲了门进来,有些为难地说:“小姐,长辈们说,枪谱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中,并且,还有些话想跟小姐说。”青儿说着,瞥了一眼南宫漠,长辈们怀疑她绑来的姑爷不是一般的人物,可她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南宫漠有什么非人之处。
古慈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这群老东西,真是的,我换了衣服就去。”扭过头来有些羞涩地对南宫漠说,“相公,请你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了。”
南宫漠不由一乐,回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用不着回避。”
古慈有些不自在,说:“那不一样,反正,反正我叫你回避你就回避。”瞪了他一眼,甩甩手让他出去,自己好换衣服。
“是,听凭娘子吩咐。”他打趣地作揖后,带上门离去。
昨夜并未看清,原来新房前面种了一排排的白玫瑰,开的极为娇艳,他记起曾经,自己的家门前,也种了一排白玫瑰,不由得,他伸手想摸一摸那洁白的花瓣,食指立即被刺出了血,血液形成了一粒血红的珍珠。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古慈的声音,他转过身,看着她打扮后的样子,立即目瞪口呆。她,她怎么打扮成一副男人的模样?腰中悬挂三尺剑,云吞口,绿鲨鞘,素罗袍,他问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我一向都是如此打扮。”她简单回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想看看这白玫瑰,是不是真的会扎人,没想到,还真是。”他还在看着她的着装,他可不喜欢自己一天到晚跟一个“男人”生活,更让他害怕的是,指不定哪天这个丫头疯了,要他装扮成女人也有可能。
“疼吗?”她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如南宫漠所料,经过昨夜之后,她的眸光不再有孩童般的坦率,多了一些温柔。她走向他,为他抹去指尖上的血迹,轻语道,“我去趟大堂,你在这等着我,我叫人给你送早餐来。”
“是,娘子!”他回她淡淡笑容。
她迈出去几步,不放心地又折了回来,说:“还有,你只能在清风寨一带活动,千万不能去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排有些残破的房子,他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是间鬼屋。”这种事,基本都是由下人之间相互转告的,可她突然想亲自告诉他。
可是,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发现让她不由有些失败感。
当年她师傅告诉她对面那是间鬼屋后,她张目结舌,她脸色青白,接著是浑身颤抖,然后在昏厥之前转身就跑。
而且不只她,所有投靠清风寨的新人听到这间鬼屋的事后,都同她一样,所以,她以为南宫漠也是,所以,她等著,很不忍一睹的等着这必然的结局。
可是,片刻之后。
南宫漠总算有反应了,他却只是淡淡一笑,点了头说:“为夫记住了。”
咦?怎么是这样的情况?古慈傻了眼。
他看起来好像不信她说的?他怎么可以不信?怎么可以辜负她的苦心?!她这么关心的亲自把这件清风寨最大机密说给他这个刚来的人分享耶!居然一点也不相信,甚至还面无恐惧,有没有天理呀这!
怎么这样呢?怎会变成这样呢?真是……真是……太没成就感了!
听到鬼屋,却做出这样的反应?对得起她吗?她还想着,他要害怕的话,以后他想逃跑的时候,就可以拿把他扔进鬼屋的话吓吓他,就算他不怕,至少也配合一下嘛。
古慈极度郁闷地问:“你,你不害怕吗?”
“不怕,因为有娘子在。”南宫漠微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古慈这下心里高兴了,才赶着去见师叔们,不,是赶着去见霸王枪谱。
南宫漠望向那一排“鬼屋”,眼角一弯,清风寨的鬼屋他听北阎王尚少影说过,那只是摆放着清风寨历代寨主灵位的一间屋子罢了,真闹鬼的话,这清风寨还会存在吗?不过看样子,清风寨的人倒是挺相信这闹鬼一事的。
他摇头一笑,回屋继续看书。
清风寨的大堂,在后园,并非是昨夜南宫漠与古慈拜堂的地方,打开院门,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口天井,两边是走廊,石阶上是座一排三开间的大厅,厅前门额上钉着一方横匾,上书:「清风长存」四个大字。
古慈跨入堂门,堂上,正中间放着三把紫檀锦披交椅,端坐着三个身穿古铜色长袍的老者,个个须发花白,面色红润。
古慈抱拳作揖道:“拜见三位师叔。”
居中坐着的是古慈的大师叔童远,他一双炯炯目光注着古慈,一摆手道:“小慈,坐下,师叔几个有话要问你。”
古慈一欠身,在边上椅子落座。心想,不会又出什么歪主意不打算将枪谱给她了吧?
“小慈,与你成亲的,听说不是宋晚飞?”童远问道。
“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古慈不在乎地回答说。
童远与其他两位师弟互看一眼过后,再问古慈:“那真如青丫头所说,新郎官是山下抢来的。”
古慈有些心虚的一点头,清风寨寨规规定,不能抢人,她作为寨主,却先犯大忌。
不敢直直面对师叔们的眼睛,只能偷偷观看,他们,他们真生气了?而且还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难不成,真以此为借口,不给她霸王枪谱了吗?
这怎么行,为了霸王枪谱,她都牺牲这么多了,凭什么这三个老头不给,惹火了她,她就闹到师傅那去。
可是,三个老头还是没表态,到底给还是不给,他们在顾及什么?在担心什么?
童远总算给了她答案:“小慈,我们怀疑,昨天被你抢来的人,很有可能是南判官。”
“南宫漠!”她一怔。
童远点点头。
她抢来的人叫南宫漠是不假,可他告诉她说他不是南判官,而且,她也相信了,摇摇头说:“不,不对,他不叫南宫漠,他叫煜棠。”她为他解释。
“煜棠?有可能是南判官化名的。”童远说。
二师叔逍遥接过话去:“不会的,江湖中人都知道,南宫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不可能会易名。”
童远也有些疑惑了。
逍遥这么一说,倒让古慈真有点起疑,难道真是南宫漠在骗她?可是,师叔们怎么知道青儿抢来的人是南宫漠,而且,南宫漠武功出神入化,怎么能让青儿这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抢来呢。
“师叔,你有证据没?”凡事都要讲证据才行。
童远让三师叔聂振拿过青儿送来的南宫漠身上所携带的东西——那副画着竹子的画卷。
古慈打开来一看,霎时被这画上的竹子给吸引了,画的真好。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还有那字,她是识字的,可时间都耗在练武上,所以,字写得跟狗爬一样,如今一看这画上的字,不由激起她想练字的念头。
“君当如竹,韧而不屈。”她说道,“好字,好字。”
“不是让你看字。”童远提醒道。
不看字,那是看画吗?
“好画!画的跟真的一样。”这真是出自相公的手笔吗?他说她是他的宝贝,想不到,他才是她遇上最好的宝贝。
“不是让你看画。”童远又提醒道。
不让看字,也不让看画,那看什么?古慈疑惑地歪着头看三位师叔。
“是让你看画中的意境。”童远无奈道,这丫头在武学造诣上天资聪慧,可偏偏对文学一窍不通,她肯习字,也是为了好看武学秘笈。
看画中的意境?古慈的眸光又落在画上,可从竹子上端看到下端依旧没看出什么来,她的眉头开始紧皱,这三个臭老头,是不是存心耍她呢。眸光涌上愠怒之色,凌厉地瞬间扫在三位师叔身上。
相处久了便知道这是古慈要发脾气的前兆,童远急忙道:“小慈,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南宫漠画的吗?”
废话!她忍着怒火。
逍遥接下去说:“南宫漠杀人的时候都是在作画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知道,听过千万遍了,但是又能说明什么!她还忍着怒火,这三个老头,明知道她性急,偏偏每次都不干干脆脆地跟她说。
聂振说:“幽谷发现一具尸体,死者心口插着一只画笔,边上还留下作画时的桌子。”
“然后呢!”她不耐烦地问,这跟给不给枪谱有什么关系。
“然后就是青儿在幽谷绑架了与你成亲的那个人。”这还不够清楚的吗?为什么这丫头总不能在寻常的时候也能如见到武学秘笈时那般聪明呢。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画上,并开始低头遐想。
这让三位老师叔们有一丝安慰,总算是开窍了。
可是,这丫头居然一歪头,一副很纳闷地表情,问:“结果呢?”
三位老师叔恨不能当场晕过去算了,可事情没让这个丫头明白,连装死都不行,结果还不是明摆着的嘛——与她成亲的那个人,就是南判官,南宫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