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古慈?沙翊再一次怔住了。
南宫漠还是轻笑,若是真得古慈,又岂会那么轻易就离去,她肯定也会要听一听关于慕蓉郡主的事,再者,沙月郡主的出现,真古慈又岂会容她存在。
在南宫漠的轻笑中,沙翊越加疑惑,不由问道:“凌兄,这可真让本王不解,既然她不是古慈,你为何还要带她上路,再者,你又怎知晓她不是古慈,看她与那日同你一起在客栈吃包子的女子一模一样啊。”
“王爷,这七年来,你为了寻找慕蓉郡主,也在江湖呆过,应知什么是易容术吧。而且,这女子的易容手法非常高明,我险些也被欺瞒过去,不过,幸好沙月郡主的出现,让我找到蛛丝马迹,她与古慈不同的一点,就是古慈静如处子之际,也不如她这般听话。你应该庆幸她不是真的古慈,若不然,你的妹妹,早一命呜呼了。”南宫漠说这些话完全不怕会被听到,因为秦王府守卫森严是出了名了。
“有那么严重吗?”沙翊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等等,你说的这古慈,莫非就是清风寨那专劫人钱财的寨主?现在江湖朝廷都通缉的要犯吗?”
“是清风寨的寨主没错,可并不是朝廷江湖要通缉的要犯,是有人冒犯古慈之名犯案。事实上,我此番来京城,也是为了假古慈一事。”南宫漠扭过头,看他,“还有,就是慕蓉郡主的事。”
一说起慕蓉郡主,沙翊那兴奋之情踊跃脸上,着急道:“你快说,她在哪。”
“王爷,先前你给我看过的那两幅画像,我想再确认一下。”
“好,你随我来。”
沙翊领着南宫漠进了后院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闻到了一股墨香。透过小轩窗,见一张未完成的画像安静地躺在案桌上,屋子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全是慕蓉郡主的画像,多数为背影。
一看墙正中那张画像的背影,南宫漠的神情惊住了。
一个人长得像不说,居然连背影也是如此的相似!南宫漠的脑海中霎时浮现沐冰转过身去时的背影,是如此的有王者气度。
再看正面一张画像,南宫漠那惊讶之情很快褪去,虽然正面之貌也是男子装扮,可与沐冰那婉秀的面容相比,还是多了许多男子英气,而且,两人的面容,根本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慕蓉郡主自小被当作男儿抚养,十七岁便随康王爷驰骋沙场,直至二十岁那年女儿身份暴露,康王爷以欺君之罪被论斩,她一怒之下,领军冲入宫门,挥剑直指我王兄脖子,说要为父报仇。最终,她还是没有下手,王兄也领悟自己的过错,加上先皇早已准许女子从军的先例,于是向天下黎民承认自己的过错,并追封康王爷为护国公,特许慕蓉恢复女儿之身,仍可在军营任职。”
这番话虽然听沙翊说过一次,可如今再听,南宫漠居然有了不同的感想,这个慕蓉郡主,是如何一个人物,想必,应该是至情至性之人,既有男子少有的慎密心思,又有女子缺乏的勇气与坚韧。
可是,这样的女子,与向来温善不语的沐冰,真有关联吗?
看南宫漠低思,沙翊不由撞了一下他的臂膀,问:“凌兄,在想什么呢?”
南宫漠回神,一笑,说:“哦,我在想,慕蓉郡主既然已经剑指着皇上的脖子,为何却不下手?”事实上,他在想,先皇准许女子从军的先例,那女子,应该是铁娘子,上官紫吧。
沙翊脸上也有了不明白:“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以慕蓉的能力,她若想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南宫漠吓唬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就算到了皇兄跟前,我也敢这么说。”沙翊一点也不怕,走到案桌旁,用手抚了抚画中人儿充满沧桑又刚毅的脸庞,说,“谁叫他害我失去慕蓉。”
“这话又该从何说起?”南宫漠的目光也落在那张画上,那是一张慕蓉郡主唯一女装的画像,只可惜,只有一半。
“若不是他杀了康王爷,慕蓉又怎会一走了之。”沙翊略微带恨说道。
南宫漠表情一搐,深叹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慕蓉郡主不是离奇失踪,而是不告而别,要真这样的话,她若有心躲藏,江湖之大,恐怕寻她不易啊。”
“说是一走了之,可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将她引走,她失踪的那晚,听她身边的侍卫说,她是收到了一封信后,才再也未现身的。”沙翊似乎不愿放过一丝线索。
南宫漠眉头一皱,不再言语。
沙翊问:“你不是说有她一点线索了吗?”
南宫漠朝窗旁走去,说:“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她,不过,我隐约觉得,她的背影很像,天底下,一个背影便能让人寒怵三尺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可是,那张脸,却明明不是她的。”
沙翊有些被绕晕,不明白地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塌糊涂的。”
“若要求个明白,你只能自己去一趟了。靖州翠红楼,老板名叫游慕云,人称游三姐,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江湖,而且,出现的是如此的惊天动地。”
“翠红楼!一家妓院?”沙翊惊愕不已。
“那不仅是一家妓院,那应该是杀手组织。”南宫漠脸微微一沉,如果游三姐真是慕蓉郡主,那这事,还真是棘手。
“杀手组织,不可能!”沙翊不相信。
“我也宁愿是不可能,不过,究竟是不是,只能是你自己去求个明白。”
“好吧,我明日一早就去。”沙翊低思片刻,点了点头,然后看他,“你来找我,不只是告诉我游慕云的事吧。”
南宫漠微微一笑:“聪明,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
“借我几个人,今晚,守住竹苑的每个关口。”竹苑,便是安排假古慈休息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沙翊明白了,点了点头。
南宫漠淡淡一笑。
“可是,既然连你都险些没认出这假古慈来,这女子怕也有些厉害,我那些人,能拿得住她吗?”过会,沙翊担心道。
“放心吧,她已经中了死亡之吻。今夜子时,毒发之际,便是擒她最佳时机。”那落轿一吻,便是死亡之吻。
“死亡之吻!”沙翊不由暧昧笑道,“你可是有些日子没使毒了,而且是这种专占人便宜的毒。”
“若非知她是个高手,我岂会动用死亡之吻。”
“既然她已经中毒,你擒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何要劳师大众费我一群人马?”沙翊猜不透南宫漠究竟有什么想法。
南宫漠深叹一口气,说:“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是我爹娘派来带我回去的,如果真是的话,那死亡之吻她自会解毒,到时我又不便出手,只好劳烦你的人了。我们与她来个将计就计。”
沙翊知道南宫漠家族的规定,不与自家人动手,只能点头同意了。
吃过晚饭,南宫漠和沙翊再去了书房“叙旧”,“古慈”则回竹苑呆着。
三个丫鬟伺候着她,两人准备洗澡水,一人将一套华丽女装放至屏风后面的床榻上后,在澡桶里撒上洗澡用的花瓣。
房间里面没有蜡烛,发出光线的是夜明珠。热气将夜明珠的光线重重包住,使得房间有种灰蒙的美。
这种美让“古慈”突然有了一种倦意,使得她想立刻进澡桶好好泡泡自己的身子。
她伸手想解开自己的衣裳,发现三个婢女很规矩的排在一旁,见她要宽衣,纷纷上来为她解腰带。
她退了一步。
“你们做什么?”
“伺候夫人洗澡。”其中一个婢女回答。
“不用了。”她很警惕地抱住自己的身子,“对不起,我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洗澡,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洗就好。”
“可是,夫人,奴婢们不伺候你洗完,王爷会怪罪于奴婢们的。”
“我回头跟王爷说好了,不会为难你们的。”
她好说歹说,总算将三个衷心到怕受罚的丫鬟给送了出去。
解开腰带,跨入桶中。唔,好舒服,她闭上眼享受着,这半个月来,都不曾这么痛快地洗过澡,在客栈住宿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
阵阵花香扑鼻而来,睁开眼,她的手将花瓣一片一片收集起来,被水泡过的花瓣看起来还是那样美丽,像带泪的红颜。
一片、一片、再一片……
当手中的花瓣全部回到水中后,花香漫溢。
门外有了脚步声,然后有了开门声,她立即从水中跃起,将长衫套回身上,很警惕地看着门外进来的人。
来人是南宫漠,进入房间后,看着站在澡桶旁的古慈,穿着原先的男人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才知道她没有洗完,他看到伺候她的丫鬟都回去了,他以为她洗完了。
他本想转身回避来着,但转念一想,唇角一扬,看看她的真面目究竟是谁。
“相公,怎么会是你。”本来还警觉的“古慈”在见到南宫漠后,放下心来。
见他不答话,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啊!”一声娇呼后,转过身,“相公,你讨厌!快出去,我还没洗完呢。”丢人,真的感觉到很丢人,她突然想做个吐丝的蚕,将自己一层一层给包裹起来。
南宫漠嘴角扬起邪笑,他迈开步去,并不是回避,而是走在“古慈”身旁,将她的身子给转过来,仔细看着她的脸。
夜明珠发出的光线刚好照到她的脸,她的脸比今天在大理亲吻她那会还要红。
她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将她的浑身看的感觉火辣般。她用手臂轻轻抵在两人胸前,一能挡住他的目光,二能避免两人的身体接触。
她突然间感觉到害怕,仿佛自己是只受了惊的兔子,让她受惊的,就是这个面带淡淡笑意的南宫漠。
“相公,你、我、那个。”支吾了半天也没表达明白自己的想法。
南宫漠呵呵一乐,这一乐让她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双眸弯成初月,酒窝一深一浅。
“小慈,你真的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这回,我可要好好补一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了。”南宫漠的吻落在她的额上。
“古慈”浑身一颤,她随着他的身子,慢慢的躺下,两人的手慢慢绞缠到一块去……
她慢慢的闭上双眸,绯红的脸颊,加速的心跳不由让她的身子滚烫不已。
她在等着,等着一双带着冰凉山泉的手,能帮她去掉那一身的燥热。
然而——
南宫漠突然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她睁开眼睛,浑身已经动弹不得,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南宫漠坐起身子,拿薄被为她掩住身躯,手朝她脸部摸去。
在两边摸索片刻,没有可撕的面具,难道是易容粉?
他一下警惕起来,倒了一些洗颜液搁掌心,以水稀释,涂抹她的脸。
片刻之后,他的眼球就跟要跳出来一半,震撼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睛眨了眨,又移回到“古慈”脸上——那,的的确确是古慈的脸,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
他一下倒退几步,退到澡桶边缘,不可思议地看着“古慈”,久久不语。
良宵过半,夜色深沉,而夜明珠的光线越加显得明亮。
澡桶里的水还腾着热气,南宫漠这才回过神来,他解开“古慈”的哑穴,问:“你究竟是谁。”
“古慈”没有立即回答,她的双眸注视着帐顶,她没办法动弹,神情却已经没有先前那妩媚之色,平静极了。
南宫漠没有再问,他看着她,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惊异,这个与古慈一模一样女子的出现,一下让他有序的计划变得凌乱。
突然间,“古慈”坐了起来。她冲破了穴道,在冲破穴道的那一刻,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很快,面带笑意,拉拢了薄被,说道:“我是古慈,相公,你怎么了?”
南宫漠很镇定,他摇摇头说:“你不是古慈。”
“古慈”含笑不语,静坐片刻,扭头笑道:“看样子,你很肯定我不是古慈。的确,我不是她。”
“那你的身份——”听她承认不是古慈,南宫漠的心这一刻定了下来。
“我是——”
正要说出身份,敲门声这一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