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南宫漠说“是”,慕容轩不由微微发怔,他没想到南宫漠竟那么痛快地告诉他古慈的身份,换做是他,他有可能否认,甚至想着,把古慈藏起来,藏在七星岛,他专为古慈盖的“念慈居”里。然后对外宣布说,她是他的妻子,不喜人扰,进“念慈居”者杀无赦。这样,他就可以和古慈日夜相对,过他一生梦寐以求的日子——就他们两个人的日子。南宫漠的大方不由让慕容轩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一丝丝羞愧,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他就想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羞愧感逝去,问南宫漠:“既然她是古慈,你就这样让她走?”
“她都已经忘了我是谁,留她又有何意?”南宫漠淡淡反问,这话,他并非出自真心,因为他知道,古慈会回来找他的。
“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她再次离开。”慕容轩认真道,他看向南宫漠,“可惜,老天注定,还是你先找到了她。”
南宫漠道:“你可以去找她。”顿了会,又重点交代说,“现在。”他一点都不介意慕容轩的突然出现,兴许,让慕容轩跟着古慈,无痕那伙人会有所顾忌,毕竟,七星岛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慕容轩有些意外南宫漠会这么说,道:“现在?”
南宫漠淡淡地接道:“现在。”
慕容轩站起身就要走,又站住了,想说声谢谢,又说不出口,只是拍了拍南宫漠的肩膀表示感激,也为过去一切恩怨的歉意。
南宫漠举杯,慕容轩接过另一个杯子,他身边那四个男子中上来一人,替南宫漠斟满了茶水,又替慕容轩斟满了茶水。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慕容轩放下杯子,急急离去。
南宫漠又倒上杯茶,慢慢的品了口,然后起身,突然飞起一脚,踢起桌子,连带碗碟杯筷一齐罩向坐在他边上的一位男子。
身后另两个男子见状,立即从座位上起身,一个挥刀扑上来,一个舞刀飞穿出去。
南宫漠行动何等迅疾,他的人疾纵了出去,等于避开了男子一刀,同时伸指一弹,弹出一滴茶水,点出了方才被桌子压住的那男子穴道,让其动弹不得。
然后他霍然回身,再次伸指在杯中一沾。
那向他出刀的男子,已知势头不对,返身就逃,他正欲飞掠出窗外。
但他在越过窗棱的刹那,南宫漠已经瞄准,指尖轻轻一弹,点住了他的穴道。
男子的身子顿在了半空,一只脚跨在窗棱上,被点住穴道的同时,他的身子往下一沉,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怪叫。
这一切来的是如此突然,换做是旁的顾客,早已经抱头鼠窜,然而,“悦阳客栈”内,坐着的人依旧吃自己的,仿佛与他不相干般,就连看戏的劲头也没。
掌柜的也是,表情淡淡的,只是拿笔蘸了蘸墨,记下被打坏的东西。
轻松解决完三个,南宫漠慢慢走到掌柜跟前,放下一锭银子,说:“一间上房。”
掌柜的收了银子,拨拉着算盘说道:“茶壶三个钱二两,杯子一十二个一两,桌子一张三两,酱油、醋、辣酱一两,住宿一晚五两,一共是一十一两,新来住户打个八折,八两八钱,收您十两。”算盘一停,右手在抽屉里拿出零钱,依旧是平静的表情看南宫漠,“这是找您的一两二钱,您收好。”说完,冲里面一喊,“小二,带客,天字三号203号房。”
只听里面应答一声:“来了。”出来一油面小伙,长的细皮嫩肉的,对南宫漠一福身:“客官请随小的来。您请这边走。”
南宫漠行走江湖多年,也冷不禁被掌柜的和小二两人的言行怔了一下,就跟看一场戏似的,有趣,却又不知有趣在哪。
他随着小二上了楼,小二带到门口,打开门,将钥匙交给南宫漠,又一福身,说:“客官,祝您有个好梦。”说完,轻手轻脚地下楼了。
南宫漠不由对他最后那句话哑然失笑,有个好梦,小二怎么知道他有白天睡觉的习惯?
进屋后,他将门虚掩上,刚将冰魂剑放在桌子上,便对门外说:“门没关,进来吧。”
门打开了,探进来古慈那张俏脸,她对南宫漠一吐舌头,有些惊讶南宫漠居然不意外她的出现。
进屋后,关上门,在南宫漠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就看着眼前的冰魂剑。
南宫漠走到洗漱盆旁准备洗手,止步,回头,问:“你不是走了吗?”
古慈支撑起下巴,看他:“你好像知道我会回来找你一样。”
南宫漠洗了手,擦干净后,回到桌子旁坐下。
古慈的目光突然放在他的双手上,他的手很好看,十指纤长,仿似不应该拿剑,而该拿箫。
“你的手很好看。”她很直接称赞道。
南宫漠没表情。
古慈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你是不是杀完人都会洗手?”
南宫漠这下没有好气:“只有杀完人才可以洗手吗?你怎么会出现在沧溟城?”
古慈噘嘴道:“我,我来‘沧溟城’是找我爹的。”这个答案当然是假的,她也知道南宫漠不可能会相信,一耸肩,说,“好吧,好吧,我交代,我是冲着你的剑来的。行了吧。”
南宫漠表情有些难看,他扭头看古慈:“你爹?”事隔一年,她怎么蹦出个爹来了?
“说了不关我爹的事。”古慈道,“是我好奇,想看看冰魂剑是什么样子,才随着线索找到沧溟城的。”
南宫漠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你爹是谁?”他问。
古慈一怔,不解地看他,心中迟疑着说还是不说好,说了,怕会连累爹爹,不说,看他好像不是能轻易放弃寻找答案的人,良思片刻,还是老实交代说:“我爹是顺威镖局的总镖头。”
“顺威镖局。”南宫漠低头一想,神情凝重道,“丁时山!”
“对啊,你认识我爹?”古慈一喜,很快又反应过来,如果相识,他不会把她的事跟她爹说吧?她试探问,“应该不认识吧?我爹只是个小小镖头,在江湖名声也不是很大,怎么可能有人认识他呢。”心中默叹:爹啊,并非晴儿瞧不起你,实在是你太没名气了。
南宫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你说,你叫丁晴?”
“嗯。”古慈点点头。
“糟了。”南宫漠一下站起身来,拽着古慈就往外走。
古慈第二次被南宫漠莫名其妙拽着走,想甩手来着,却怎么也甩不开,只能脚步加快跟着南宫漠。
南宫漠飞跃下楼,两人不顾路上行人的讶异惊奇,飞奔过大街小巷,离城渐远,到了沧溟城城门附近。
古慈这下不干了,一甩南宫漠的手,叉着腰直喘气,说:“你,你想干什么。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南宫漠看了看沧溟城进出的人群,眉头紧紧一皱,说:“你不希望你爹爹死吧?”
古慈还大喘着气,听他那么一说,一下忘记了呼吸,很快深深吸口气说:“你说什么?”
“你爹是不是有批货物要押往京城?”
“是啊。”答完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南宫漠,“你怎么知道?”
南宫漠没回答,继续问:“去京城是不是途径沧溟城?”
“当然。”古慈没耐心跟他玩问答游戏,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爹已经在沧溟城里了。”
“那又怎么样?”古慈没转过弯来,爹爹既然在沧溟城,她就更不应该进城才对,她可是离家出走,要是被爹爹撞上,还不得被押回去坐牢一样不再让出门。
南宫漠恨不能敲她一记脑瓜子,说:“你爹在沧溟城,而无痕他们正在找我们,准确来说,应该是找你,因为无痕已经对你感兴趣,他肯定会派人打听你的下落,就连你的身份也不会被放过。”
“找我?怎么可能呢,而且,我们离开这里才不过几个时辰,他就算要查本姑娘是谁,也要费些功夫才是。”这样,才能体现她的神秘性嘛。
南宫漠摇了摇头,事态严重道:“看来你还不了解无痕,无痕若想知道一个人的来历,只需一个时辰,因为他背后有几百万人再为他搜索这些资料。”
古慈有些惊了,但仍不相信地问:“那,那又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知道你爹是丁时山,知道他现在就在沧溟城,如果他抓了你爹,你救不救?”
“当然救啦!”古慈肯定地说。
“那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必须先无痕之前找到你爹,把你爹安全送到京城,若你爹落在无痕手里,就算有十个你,也救不出你爹。”南宫漠说到后面,反而不着急了,换了语气说,“算了,又不是我爹,我着什么急。”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别忘了你是罪魁祸首。”古慈这下知道着急了,听南宫漠那么一说,砰然大怒,“要不是因为你这把破剑,我怎么会惹来这么一个麻烦,不行,你必须要帮我救我爹,要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话刚说完,拽着南宫漠的衣领就往前走。
南宫漠被托在后面,看古慈那着急模样,双唇慢慢扬起一抹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