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毓祁那双犹如暗夜的冷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你到底是谁?说……”
他左手修长的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上了缡络的脖颈。
缡络的喉咙被他粗鲁的姿势扣得忍不住干咳,一阵又是一阵,胸口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经受着异样的难受。
四哥他是该震惊,但也没必要用如此蛮横的行为对她,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缡络从容不迫回视着他,用自己空置的手指了指着自己的嘴,提醒他别忘了根由。
轩辕毓祁神智回拢了几分,不过眸光比前一刻更阴沉了,手指倒是松开了,“快写。”
缡络。
轩辕毓祁不敢置信地瞪着跃上纸上的两个字,那笔法,确实是属于缡络的。
只是……只是这张脸,为何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呢?那双独一无二的重眸,又为何消失了呢?
这也太……难以令人接受了吧?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觉得个把月的时间相离,怎恍如隔世一般,再次相逢,物是人非。
眼前这个哑奴,真的是缡络吧?
身上淡定自若的气质倒是挺像的,可容貌相差太大,眼前这个稚嫩的女孩看上去,就只有十三四岁的稚龄,怎会是自己的缡络呢?
他缓缓地抬手,轻拧着眉宇,有点头痛。
理智跟情感交织,在不停地牵扯,在内心展开一轮又一轮激烈的拉锯战。
可眼前的两张纸上的字,都向他无声诉说着眼前这个变了容貌的女孩,应该就是自己的缡络。
这世上,跟自己相像的字体,除了自己,便是缡络了,就算眼前这个人不是缡络而是冒充缡络的,也不可能写字的习惯跟自己如此相似。
世上哪有这么绝对的可能?即便真要练,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心口猝然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的人,这人若真是缡络,那么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自己为何还在怀疑呢?
“缡络,你真是缡络。”
他胸臆压着的那一样沉甸甸的东西让他呼吸困难、吐字艰难。
他端起一边的酒杯,一仰而尽,灼热的琼浆玉液顺着干涩的喉咙缓缓而下,他努力吞咽。
可却呛住了,嗓子像是被一团浆糊给覆盖上了,他很难受,痛苦地捂着嘴唇,俯身咳嗽,一声一声的咳嗽,伴随着遍体的火热蔓延,遍及四肢百骸。
他的意识本该瘫痪,却一点也没有向迷茫靠拢,反倒是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愤怒,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杀人泄愤。
缡络勉强牵了牵嘴角,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她没有犹豫,一把夺下他手中麻痹神经的酒杯,他明明认清了事实,却不敢承认,这样的四哥,让她有些恼火。
当然,她很清楚四哥是在怪他自己,在抢下他酒杯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他的手背有一瞬间的颤抖,半晌才恢复平静。
“四哥,别自责。”
她写下这几个字,递给他,“你肯承认我是缡络,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我一直在等你,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够证明我的身份。我的容貌大变,连我自己也不敢奢望能否恢复本尊,但至少我还是会努力尝试找出恢复的法子。”
轩辕毓祁看了之前的几个字,不禁一愣,身子不由自主朝着她靠近,看到她在案几上提笔疾驰,又写下了几行字。
缡络,我真没想到在如此逆境下,你还能坦然面对,你的毅力跟耐力,到底还是超出了四哥的预料。
对你,我是满满的心疼。我原本就不想你远嫁西秦,我就知道那个阴毒的独孤祁不怀好意,哪会真心待你。
不过你放心,独孤祁敢如此对你,我定不会饶过他。
轩辕毓祁在心里默默告诫道。
“缡络,四哥不会放过那独孤祁的,让你容貌大变也会算了,竟然还狠心毒哑你,简直就没人性,嗜血如命,看来传言非虚。”
看了缡络写的自自己离去那一日开始的经历,轩辕毓祁咬牙启齿地道,额头上的青筋一下没一下地跳着,面色黑了一半。
四哥这次是真的被惹火了,他很少发怒的,这一次,是真真正正惹毛了这一只沉睡的风流狐狸。
他拧着眉宇,豁然又踏近一步,伸手将缡络用力拉进怀中,似乎抱着她,才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
她的那些可怕经历,更加衬托出独孤祁是个魔鬼,他一定不能让缡络再跟他有所纠缠,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那个无耻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给缡络幸福,自己对他,又何必心慈手软。
缡络这下不能动笔了,整个人被强抱着远离了桌案,她只得抓起四哥的手,在他的掌心写道,“四哥,别动怒,对付独孤祁是要从长计议,眼下我只想如何开口说话。”
“缡络,你放心,四哥会竭尽所能帮你的。要不我们回北晋找你师父他老人家,我想他一定有法子的。”
轩辕毓祁忍不住建议道。
“不行,你刚来西秦便消失,会给独孤旭留下不好的影响,毕竟你此次是代表北晋皇室前来的。”
缡络还是为大局着想,没有冲动行事,她若真冲动,早就寻思如何脱逃了,而非还呆在这里从长计议。如今西秦经济军事综合实力都在北晋之上,她还是需要顾虑点,不能任意妄为。她始终还记得她远嫁北晋的初始目的,是为了联姻,促进两国交好。
虽然独孤祁偷天换日,但西秦皇室是无辜的,缡络直觉认定独孤旭并没有掺合到独孤祁的计谋中来,独孤祁针对自己,应该是他本人谋划长久的计策。
又或许,独孤祁早就期待自己主动破坏了两国的平衡,而她是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她会报复,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轩辕缡络不是好欺负的,但不会冲动行事,她会让独孤祁吃瘪到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