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书房,缡络见往日里喜欢对自己说笑的四哥,今日有些古怪,径自往前走,也不理会身后的自己,眼见快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缡络终于忍不住出声,“四哥,你慢点。”
“我不走快点怕被某个笨蛋气死。”
轩辕毓祁漂亮深幽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那语气,那简直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四哥,你是不是不赞同我的婚事?”
缡络幽幽地叹了口气,忽而忆起自己跟子湛的时候,四哥也是反对,这下倒好,反对是成功了。
如今,还是要嫁,只不过对象换了下。
轩辕毓祁停了下来,伸手不客气地敲了下缡络饱满莹润的额头,“你为何不拒绝?西秦镇侯独孤祁,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即便有朝一日真的跟西秦对峙,你四哥率军打仗,不一定就会输给那个家伙。”
他口中所谓的那个家伙,便是独孤祁。
四哥打仗是出色,但……如果没必要走到那一步,为何要开弓呢?
她缡络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战场是鲜血跟尸体叠起来的,身边并肩作战的士兵,可能前一刻还在跟你嬉笑言欢,很有可能下一刻便英勇牺牲。
战争,带来的是民不聊生跟生灵涂炭。
眼下,跟西秦结为姻亲,是最明智、最合理的选择。
北晋军队如今还在休养生息中,如若好战的东元再次前来,北晋再跟他们打仗,或许能够战胜,但毕竟要倾举国之力,战后的北晋,或许国力会退化到跟南栾一个等级。
而此间,强大的西秦,将会变得更强,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灭了北晋。
“四哥,你不是不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没必要退而求其次。独孤祁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缡络如子夜般漆黑的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婉转浅笑道。
瞬间,轩辕毓祁烟灰色的瞳眸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冷冷一笑,“他独孤祁装神弄鬼,从来不在人前展示他的真面目,世人皆道独孤祁丑绝天下,他天天带着银色面具,谁知道他真正长什么模样。不过他的嗜血如命倒是真的,他府中姬妾无数,除了供他泄欲之外,还要供他饮血。据闻他每日连要喝的水,都要融着女人的血。这样的男人,即便真有经国雄略,我也不希望你嫁给他。”
缡络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她抬眸望了望脸色阴沉的四哥,眸中的复杂缓缓退去,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可是我及笄之后第一次有人提亲,如果我不嫁,那我今后嫁给谁?反正迟早要嫁的,身为北晋公主,我很早之前,就有顿悟了,我的婚姻,很有可能身不由主。两年前,我以为子湛会娶我,那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可惜,他真真切切伤了我一回。我表面装作不在意,其实我心里还是介意的。四哥,你也知道,父皇只有我跟璃昕两个女儿,如果我不嫁,难道要她嫁过去?”
“此次,且不说西秦镇侯点名要娶的人是我,如果我不给面子,璃昕定会代替我去那受苦,我至少还有武功跟医术,璃昕什么自保功夫都没,如果独孤祁真是个恶人,那璃昕估计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四哥,你也不用劝我了,这对北晋,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抉择了。”
“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如今我们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陪伴四哥的日子不久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机会看到四哥娶亲。”
她说的句句在理,唇边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为何他看着她笑,心都一点点变凉。
轩辕毓祁眸光微动,瞧了缡络半响,轻声问道:“缡络,你可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喉咙中掺杂了一些他自己也不曾想过的苦涩。
缡络不置可否地笑笑,扬眉道,“自子湛的事情后,我还真是无力,也无心恋上任何一个人。恋上一个人,便是给了对方伤你的机会,还不如好好护着自己的心,这样别人也伤不到你了。”
她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这里跟铜墙铁壁一样坚硬。所以四哥,你没必要担心我被独孤祁所伤,独孤祁伤不到我的,因为子湛给我的伤痛,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这教训呢,千金难买,吃一暂长一智,说的便是我。”
轩辕毓祁身侧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松下。
他抬了眼眸,瞅着天边的飘渺的彩霞,脸上所有的神色,在瞬间敛去,平淡无波。
唯有心头涣散的忧伤,缓缓地凝结成冰,只觉胸口猛地一窒,他嘴角扯出一抹邪魅的浅笑,“缡络,三个月内,你若是反悔,四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
轩辕毓祁在这一刻,忽然恨起自己的身份来。
为什么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为什么缡络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
如果......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