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觉得自家徒弟的反应有些怪,尤其是那表情,一下子咬牙切齿,一下子又沉默,这跟她以往的性子差太多了。
逍遥子向来直爽,纳闷之后,便开口问道,“缡络,你跟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缡络没有让师父失望,满足了师父的好奇心,点了点头,“我身上的雪凝玉露,就拜他所赐。”
“什么?”
逍遥子向来护短,原本是觉得这小子命硬,才捡了回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残害自己徒弟、还让自己忙得团团转的罪魁祸首。
“缡络,我这就将他给扔回去,任他自生自灭。”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扔来人扔去,累的是自己,还不如……
“缡络,要不要师父动手解决了他,反正他也活在苟延残喘的份上了。”
逍遥子带着恶意盯着地上躺着的人,随口建议道。
“师父,你不是最近想找人试炼你的新药吗?不如让他当你的药人。”
缡络自认为自己不至于好心到出口让师父救他一命,至于能否在师父的那些古怪的毒药下存活,就看他的命到底是够硬还是不够硬了。
她拭目以待,要是他没死成,自己倒是想要从他口中探听下到底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
她优雅地站着,莹白剔透的指尖随意将额前散落的几缕阻挡了视线的发丝勾到耳后。
“缡络想得可真周到,为师差点忘记了这地上的人,还有这用处。也对,为师是缺药人。”
逍遥子毫不吝啬地夸奖起自己的徒弟,还不忘用脚踢了几下地上没有动弹、昏迷过去的男人。
缡络闻言,笑得眼如弯月,尤其是那一双重眸,摇曳生辉,让人不敢凝视。
*
当绚丽的彩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黄昏悄然而至。
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斜坡上站着一个人,身后的影子被夕阳的余辉拉得长长的。
他负手而立,遥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惬意地欣赏着那一幕朦胧意境。
“属下参见殿下。”
由远及近,走来一个粗布长袍持剑的中年男人,及至跟前,他双膝着地,恭敬地禀报道,打破了山中的萧寂。
“找到人没?”
来人转过身来,跪地的人稍稍抬头,神色一凛,又下意识低下头去。
此男龙章凤姿,天质清雅,眉目疏朗,身姿如松,明明是清隽的一人,却让人感受到他周遭的气场,很寒、很冷。
“属下还未找到,不过他们还在找。”
中年男人老实交代道。
“不找到就让他们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独孤祁这一次大难不死,受苦的将会是我们整个南栾。”
年轻男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起伏,但是听的中年男人却是越发的紧张。
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家殿下,殿下的神色平静无波,猜不出喜怒。
“殿下,独孤祁会不会已经逃出这座山了呢?”
中年男人觉得肩上的压力很大,尤其殿下似乎打定主意不找到人就不走这气势,让他有些恐慌,就怕完成不了任务。
“不会,他中了十剑,没咽气就已经很好了,不可能还清醒,你让他们杂草堆里,也千万别放过,别忘了独孤祁是个阴险狡诈的男人,没有那么好容易应付的。不过这一次他差点落到我们手中了,若我们还失手,那下场……”
他冷哼一声,“便是灭国,你若是不想当亡国之奴,就用点心思上去。”
“那殿下准备何时启程?”
中年男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去帮忙准备下,我明早要去一个地方。这边的事情,要是还没结束,你们继续,不可怠慢。这一次闹翻了,若是他活着,我们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年轻人眸色转深,说话的语速却是慢条斯理。
“对了,你通知黑衣到琅琊山一趟。”
说这句话时候,年轻人素来冷俊清朗的脸上漾起了笑,中年男人正巧看到,有一刹那的失神,忽然觉得殿下好看得有些不像话。
“怎么还不退下?”
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年轻人沉下脸叱责道。
直到中年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帘之中,年轻人脸上的阴戾,才稍霁。
“缡络,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年轻人的视线触及半边渲染的彩霞,仿若在彩霞里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笑脸,她巧笑倩兮,美得令人心悸。
心,怦然心动,可伸手,却连空气都抓不住。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自己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扭转,又有何机会得到佳人呢?
他……终将有一日,将会变得强大起来,他……终将有一日,将会能够靠自己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早些年,他就知道,争与不争,就在一念之间。
争,会得到两种结果,得到跟得不到。
然则,不争,只有一种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既然如此,那他唯有选择争。
争……他要的不仅是南栾,而是整个天下。
他要的不止是天下,还有缡络,是否是太贪心了呢?
他不知道,总要去尝试。
西秦边疆秦天放的府邸。
秦天放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信给放在烛火上燃了,直到它成了一堆灰烬。
他掀开帘子进了内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头戴玉冠,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男子坐在软榻上,他应该是刚修完内功。
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秦,何事?”
“少主,我们的计谋成功了,独孤祁跟万俟子湛终于翻了脸了。眼下应该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了。”
秦天放显然心情十分痛快。
自从少主跟自己来边疆后,身子好转,智力也跟上来了,前尘往事,都已经回到了他脑海中了。
相反的,那哑奴,倒是没被他提过一句,像是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一般。
少主不提,自己也自然不提。
他可是深切记得少主曾经为了哑奴跟自己翻脸无情,眼下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心底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搅和着。
半年前,少主曾经出去过一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自己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后来还是有人交由自己一封信。
自己根据信上的地址找到少主时,少主躺在一个洞穴里,洞穴里还有一条银狼,看护着昏迷不醒的少主。
后来郎中看过之后,少主的情况便有了好转,少主就是不记得他发生了什么事。
少主的思绪,似乎停留在七年前背叛赴死的那一场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