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满室凌乱,独孤祁躺在一堆枯黄的干草堆中,他发丝间也掺杂着几根。
身上的衣衫褴褛,是他初到之时的那一件,残破不堪,混有血渍。
缡络站在门口,就闻到了阵阵恶臭,他昏迷了十来天,想必是十来天未打理过他那副仪容了。
怪不得师父说他臭,还真不是一般的臭,不知道师父都是怎样屏住呼吸让他服下毒药的?
“是你?”
缡络对上了一双阴鸷的金色瞳眸,独孤祁依旧躺着,深邃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让人难以招架的犀利。
没等缡络开口,他又说道,“真没想到你还有本事解除身上的雪凝玉露,看来是本侯小瞧了你,王妃。”
他像是故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目光并未离开缡络的身上,将她上上下下、彻彻底底打量了个完完整整。
缡络站在门边,如绸缎般滑腻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没有束起,迎风飘舞。
琉璃般的瞳眸宛若两弘沉静的潭水,安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白衣胜雪,乌发如墨。
相对于她的干净清爽,他浑身都是污垢,连长袍原本的颜色都分不清楚了,杂糅了尘土跟血渍。
相对于她的淡定平静,倒是反衬出了他的狼狈跟落魄,不过他身上的戾气太浓,驱散了他心头的烦乱。
眼前的这个女人,来八成也是为了落井下石。真没想到自己中了奸计,还落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身中十剑,都被自己硬生生给挺了过来了,不可能殒命在这个女人手中。
“记得我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了,烦请侯爷不要自作多情。”
缡络的语气淡淡的,一如她这个人给人第一感觉。
独孤祁眸底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异样神色,紧接着,浮现一闪而逝的轻蔑,“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够逃脱本侯的手掌心吗?”
“烦请侯爷认清你眼下的境况,不要以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跟我说话,如今风水轮流转,侯爷似乎太过安逸了,不是吗?难道你没想过你至今还活着,我没有给你补上一剑,是有别的原因吗?”
缡络微微笑了下,非常不以为然地问道。
“若是你所谓的别的原因是当药人的话,本侯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何况本侯不认定那些毒能够毒死本侯。”
独孤祁嘲弄地说道,很不以为意,他体内的血蛊,比起别的毒药来遭受的痛楚,不知成百上千倍,既然血蛊发作起来,他都能够煎熬过来了,那么区区别的烈性毒药,对他来说,那刺痛,也是带着酥麻的。
“还有你离本侯那么远,是不是怕了本侯,雪凝玉露你都能够活下来,本侯对你还真是另眼相看。”
独孤祁说这话的时候,缡络在他眼底看到几许阴狠。
她罔顾他的话,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依旧站着。
“侯爷如今沦为阶下囚,最好俯首称臣,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并没有大方到会去刻意忘掉,我会时刻谨记,让你好好偿还的。眼下,令我好奇的是……”缡络双手环胸,语气滞了滞,“你如何解决你的血引问题,显然你用激将法激我,这屋子,我原本就没打算踏入,因为你实在实在是臭到我嗅觉将近失灵。我站在这里未走,只是奉师父之命来瞧下你是否还活着,他担心你扛不住他毒药的份量。很显然,你很实用,我会委婉地向他建议多给你下点份量,不用太过在意你。反正谷里养了不少试药的小兔子,死了一只,还有无数只,有前仆后继的对象,不像你,若是你被毒死了,就没有第二个独孤祁了。你应该珍惜下你的性命,苟且偷生,多活几天是几天。不是吗?”
“若是我的建议,不小心伤了你的心,或者让你生气了,那也没办法,我这人,一贯对我看着不舒服的人,都是这口吻的。”
“至于血引,我想或许你自己的血,也可以尝试,没必要非要喝女人的血。”
缡络说完,不慌不忙将柴房的门给阖上了,还不忘扣上一把大锁。
这里头的人,比狼还难对付,怎能让他轻易落跑?
相信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被如此奚落,而且是他讨厌的女人,想必他气闷。
还没走几步,她就发觉了某人真的沉不住气了,用脚大力踹门,像是想要将它踹破一样,发泄着他的怒火。
可是如今他外伤结疤,内伤还未愈合,走几步路对他来说,都是吃力的。
他的大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削弱了无数威力,自然无法发挥强大的效力,除了门板震动摇晃的幅度大了些罢了。
缡络唇边噙着清浅的笑,唇角向上的弧度越牵越高。
独孤祁,这寥寥数语,难道你就受不了了吗?
柴房就抵消你关我的那一次阁楼之仇吧?
柴房内的独孤祁放弃了踹门,他眸色转暗,被关着的滋味真的很难受,之前没醒来,还没意识到。
如今清醒了,满室的昏暗以及周遭凌乱让他呼吸都觉得吃力,浑身的粘腻,让他更加不舒服,很想梳洗一番。
体内恣意流窜的几股真气,似乎在互斗,在比赛,剧烈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难受,真的很难受。
血……
他要血……他要药丸……
那一具修长冷酷的高大身子从门板上渐渐瘫软了下来,滑坐到了地上,他无力极了,但身子一股一股的热流迫使他想要发泄。
地面冰冰凉凉,让他忍不住在上头打起了滚……
左左右右,右右左左,前前后后,后后前前,滚来滚去,不计形象,他只想要跟地面摩擦,纾解体内的阵痛跟滚烫